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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师父放不下的人

江湖洗白录 May有 3794 2024-07-11 19:37

  “这个么……虽然是白玉楼小时候来找我谈的,我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挺有趣,故意逗他玩儿的,但倒也并不全是胡诌。”

  余茵茵眼角含着笑意,故意道,“如果你们二人都觉得有缘分,我倒是有心成全,但感情的事毕竟不能强求,你之前不是已经跟他提出退婚了,这事儿可跟你爹娘说了?”

  “呃,我……”余鱼一时语塞。

  余茵茵叹口气道,“我就知道……其实就算你们真的有缘分,你也不退婚,你爹娘也未必会同意此事。”

  余鱼忙问,“为何?”

  “但凡为人父母者,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一生无忧,平安喜乐。白玉楼这个跌宕起伏的身世和遭遇……”

  并非良配。她啧啧摇头,话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余鱼抿唇道,“可我爹和我娘也是经历了一番风雨波折,最后才在一起的。”

  他们既然经历过了,应该比旁人更懂得理解爱才是,怎会因为这些原因而去否定一个人呢?

  余茵茵却似乎跟她想法截然不同,“正是因为经历了,知道其中的心酸和不容易,所以才不想让你遭遇同样的经历。”

  余鱼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能理解,末了,她讷讷道,“那个,师父,其实……婚没退成……”

  “哦?”

  余茵茵瞥她一眼,笑着反问道,“没退成?”

  “嗯,白玉楼说他没钱。”

  余鱼想了想又补充道,“一文都没有。”

  听了这个理由,余茵茵好笑道,“没钱?”

  白玉楼手里握着卖消息的春香楼,最赚钱的行当之一,怎么可能没有钱!

  “唉,他既然没钱,那就算了,我们雪月天宫也不差他那点儿钱,再者说,他虽然没在所有宫人面前露过面,但说到底也是我们的自己人,自家人就别谈钱了,伤感情。”

  “那个,他说不还钱就不算退婚……”

  “哦?耍起无赖了?”

  余茵茵来了些兴趣,看着自己的徒弟,笑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

  余鱼一脸为难,“既然他暂时有困难,那就先欠着罢,等有钱了再说……”

  余茵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你现在守着这小子不肯跟大家去南蓟找你爹娘,莫非是怕他跑路了不还钱?”

  “……”

  余鱼无言以对,实在憋不下去了,刚想承认心思,余茵茵却不逼她了,转而道,“把人交给我,我带他回密云山养伤就是,你放心去南蓟与你爹娘汇合。”

  听余茵茵突然这么说,余鱼惊讶地看向她,“师父?”

  “怎么,连自己的师父也信不过?”

  “不是!”

  余鱼忙摇头,她原以为余茵茵也会去京城的,毕竟眼下梁文道都回去了,师父对他……

  “师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真的放下他了么?”

  余鱼一狠心,干脆问了出来。

  余茵茵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沉默下来。

  小圆则是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少宫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天天跟在余茵茵身边,看出宫主最近情绪真的很不稳定,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惹她。

  宫主一时对平王一案兴致勃勃,一时又意兴阑珊,虽然余茵茵一直以来都任性惯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如此的反复纠结她还是头一回见,也不敢多嘴问,只在心里揣测,可能与宫主多年前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有关。

  少宫主可倒好,直接问出来了。

  不过也好,说破无毒,主要是,自己的八卦之心也按捺不住了,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宫主这样洒脱的人走神发呆,小圆瞪着眼睛等待着。

  余茵茵却半晌没有说话,余鱼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冲动,说话太过直接,又勾起师父不好的回忆了?一时间有些后悔。

  就在她以为余茵茵不会再回应此事时,后者却缓缓开口了,“他负了我,是他的错,我有什么错?当年他一走了之,绝情至极,全然不考虑我的感受,这种负心汉,我难道不该放下么?”

  她神情哀伤,甚至还透着一丝脆弱,余鱼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父。

  余茵茵在她眼中,或妩媚动人,或杀伐果断,或唯利是图,或潇洒不羁……万事随心,什么时候被旁的人事物牵绊过。

  可……不对,是人都有感情,师父自然也不例外,从她和爹娘的过往纠葛就看得出来,她不仅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妖女,反而是个重情重义的侠女。

  越重情的人,反而越容易受伤。

  她口中说着放下了不在意,可方才的字里行间却透着不甘心和没有释然。

  若真放下了,语气该平淡如水才是,而不是这样的讽刺,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余鱼皱眉,梁文道这个混蛋书生,到底有什么好啊?

  正要劝几句,却听师父接着道,“可笑的是,我曾无数次劝说自己放下,却发现竟然做不到!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岂能是说放就放的?况且他也曾对我真心好过,可没想到,到头来我以为真心真意对我的人,竟会因为利益跟我断了关系……亦没想到分别多年后他还特地回来嘲讽于我,仿佛那些年的朝夕相处都是泡影,呵,这就是男人。”

  余茵茵似乎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话,一旦倾诉的话匣子打开,反而有些收不住的意思,多年来的委屈干脆一朝吐了个干净。

  余鱼却听糊涂了——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啊?梁文道不就是路过密云山结识了师父,二人短暂相处过么,在她看来完全就是“露水情缘”,哪儿来的什么青梅竹马,多年感情?

  “他这辈子无论何事,总是想赢过我,却阴差阳错总是被我压了一头,师父也总是夸奖我,打击他。他心里大抵是恨死我夺了他的风头了,我处处赢,却不知在情爱一事上,我是彻底被他压垮了,多年郁结于心不得释放,我放不下,是我输了,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罢,有得必有失。”

  余鱼是听得云里雾里,愈加迷惑,小圆却惊讶得一捂嘴——妈呀,她终于知道宫主心里的人是谁了!

  她抿了抿唇,安慰道,“宫主,您别嫌我年轻人多嘴,听您说了这事儿,我倒有些不同见解。”

  余茵茵收起悲伤,示意她说。

  “您也知道,顾良是顾左使从山下捡回来的,他刚上山的时候,没人搭理他……其实是大家各忙各的啦,宫里经常进新人,也没有人刻意去跟谁打交道的,何况我们宫里忙得很,亦不是故意忽略他。”

  这事儿余鱼知道,顾良和她差不多脚前脚后进宫的,刚上山的时候还很内向怕生,不像她,很快就和大家熟络了。

  不过小圆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我看他性格内向,郁郁寡欢的,就常找他玩嘛,后来有一次他突然叫我不要再去找他了。”

  小圆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您猜怎么着?”

  小圆和顾良是一对,余茵茵亦知道,还说明年要给二人办礼呢。

  顾良叫小圆不要找他,肯定不是因为烦她了,莫非是怕自己知道了会惩罚她?

  小圆摇头道,“我当时也很不理解,过后才知道,原来他那时候也喜欢上我了,但他认为自己只是个啥也不是的孤儿,而我是宫主身边的红人,宫主您对我又像对亲闺女一样,他觉得配不上我,自尊心受挫,所以就想跟我断绝来往,还说什么喜欢的人远远看着就行了……”

  余茵茵皱眉思索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小圆的意思,“你是说……”

  “我是说,他离开宫主您,很有可能不是不喜欢您,而是因为自卑作祟。”

  小圆接着道,“这个我真是深有体会,后来顾左使认了顾良做干儿子,他又习武跟着长辈们出去办事,事情做的越来越好,才渐渐自信起来的,慢慢的也敢面对心里对我的感情了。后来反倒是我有时会不自信了,我常年在山里,怕他出去长了见识,对我不一心一意了。”

  怪不得,连个山下的卖花儿姑娘都能惹得小圆一顿憋屈。

  人心复杂,尤其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之间,更加敏感,千丝万缕,何止一两句就能说得清楚。

  余茵茵似乎被她的话启发了,但仍不能完全相信,“可……他后来还回来一次,也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再次一走了之,那时候他在江湖上也有了很大的名气,没什么可自卑的了。”

  小圆道,“宫主别忘了他回来那段时间您和谁在一起?那时候我还小不大明白,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那次他就是回来找您和好的,可当他看到那个情景,以为您没有等他,已经跟了别人……”

  余茵茵愣愣的回忆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小圆道,“毒王既然当年就不甘于您之下,说明他的自尊心极强,如今又怎会……”

  “等等——”

  云山雾罩的余鱼总算听到个人名儿,一把拉住小圆,“你说谁?毒王?我小师叔?”

  小圆点头——毒王是前任宫主的亲儿子,和宫主年纪差不多,二人一起长大,一起练功,算得上青梅竹马的不就他一个么?除了他还有谁?

  余鱼咽了口口水,“师父,您放不下的人……不是梁文道么?”

  “他是个屁!”

  余茵茵见徒弟这样问,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恨恨地起身,“要不是他,我和师弟早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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