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太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殷姮心中豁然开朗。
她之前一直分不清,眼前这个宋太后究竟是本尊,还是已经被妖鬼附身,因为她的“气”完全不像人了。
但这一刻,殷姮终于意识到,就算力量会增长,演技能提高,甚至智商都能被强行灌注,令人变得更加聪慧,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怎么都改不了。
故她轻轻地,淡淡地笑了笑,泰然自若地说:“自然是……绝对不给啊!”
宋太后妩媚绝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有那么一瞬,她的神色阴狠到可怕。
可她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和缓,只是稍微加重了一点:“阿蘅,所言当真?”
“太后盛情厚爱,我实在消受不起。”殷姮慢条斯理地说,“最坏的结果,无非便如这熊熊火把,不是吗?”
她话音刚落,周围环境霎时一变!
原本正殿近百灯台,火焰熊熊,将诺大正殿照得亮如白昼。现在却倏地变黑,无数红色的光芒,将正殿变得如同血海。
而每个“灯台”,竟都是一个人!
他们的天灵盖被掀开,反过来像一个盘子一样,覆盖在空荡荡的脑壳上,发出红色光芒,犹如火把的,俨然是一颗又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霎时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碰撞声,呕吐声,在正殿响起!
宋太后的脸色,也有一瞬的僵硬。
殷姮见状,心道果然如此。
这个幻境并不是由宋太后构造的,她只是一个阵眼,负责发动这个阵法,至于缘由……殷姮沉默片刻,才道:“你是知情的吧?”
她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到回宋太后和安信侯身上,语气竟有些悲悯:“这里的每一颗心脏,都来自于你们的一个孩子。”
这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
姜仲已经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在那里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超出了他的意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究竟遇到了什么,又在做什么。
群臣们也战战兢兢,面无人色,有些干脆直接吓晕过去。
如此情景,殷长赢却依然端坐上首,气度沉凝,岿然不动:“灯台之柱,皆为长安君的子嗣。”
这就是为何,他未曾在第一时间发现踏入异空间的原因。
父系的血为灯油,母系的心为火把。
侄子们被制作成灯柱,异母弟弟们则成为光源。
血缘的纽带,在那么一瞬蒙蔽了他的感知,令他悄无声息地踏入了陷阱。
至于殷姮为何没发现……只因这片土地的所有权,本就只能在怪物和殷长影之间产生,她身无“王气”,反应自然慢半拍。
宋太后见长子早已知晓他们的谋划,脸色一白,却见殷长赢俊美绝伦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母亲,注视着正殿的神情,就像神祇在看着将死的蝼蚁:“无聊的滑稽戏,该收场了。”
话音刚落,强烈的风与炽热的黑炎,已席卷整座正殿!
风促火势,以铺天盖地之势,吞噬、摧毁、崩坏空间的边缘!
几乎是顷刻之间,原本覆盖正殿的独立空间,就被狂暴无匹的黑色火焰摧毁,发出犹如琉璃碎裂的声音!
下一刻,正殿燃起熊熊大火!
也就在这一瞬,星与月的光辉,重洒人间!
宋太后和安信侯的身体,就像被融化的蜡,融去了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那一层人皮,剥离出了不堪的内在!
安信侯完全蜕变成了一个类似蜥蜴的怪物,滋滋吐信;而宋太后……
她的容貌依旧娇媚艳丽,腰部以下却全部变成了蛇尾!
但定睛一看,就会发现,哪里是什么蛇尾、蛇鳞,分明就是无数年轻少女充斥着不甘、怨毒与嫉妒的面孔,以及无数乌黑长发绞成的黑气!
殷姮面如寒霜,一字一句,已从牙缝中迸出:“你杀了这么多人?”
宋太后的眼睛变得鲜红如血,舌头竟变成了分叉的长信,就听她娇艳地笑了,声音如同天魔之音,极具诱惑:“若阿蘅方才答应将身体给我,我又怎会继续杀人?”
“王儿、阿蘅,你们都是不乖的孩子。明明有永葆青春之法,却不告诉母后。”
“既是如此,母后只能……自己来取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殷姮直接操纵狂风,形成坚固的牢笼,将宋太后和安信侯牢牢困住,并一个顺身出现在百米之外,同时精神已全面放开,观察整座稽年宫,就发现真实的稽年宫里,竟有密密麻麻,上万只怪物!
但却没有多少人伤亡!
孙青和樊辰把所有人都救到一座偏殿,以土、木为壁,阻止怪物们的闯入!
干得好!
殷姮心中赞了一声,见殷长赢站在复道之上,冷眼看着正殿火光冲天,立刻问:“大兄,是否要将公卿们转移到安全地方?”
“不必。”
殷姮还不解这句话的意思,下一刻,地动,山摇!
剧烈无比的震荡,让原本华丽恢宏的稽年宫摇摇欲坠,瓦片纷纷坠落,高大的梁柱断裂,远处山上,无数巨石、树木滚落,更是直接砸到稽年宫之上!
殷姮正欲救援,却被殷长赢拦住:“去更高处!”
知道他必有用意,殷姮点了点头,不消片刻,两人已站在群山之巅。
然后,殷姮才操纵“风”,将所有人全部送到周围的三座山峰上,每座山峰都分了一个巫,郑高、孙青、樊辰,分别守着。
就在这一切做完的时候,原本困住宋太后和安信侯的壁垒,无声裂开。
大地不断龟裂,河水沸腾汹涌。
最后,在山与河交接边缘,原本稽年宫所在的位置,一只高逾千丈的庞然大物,咆哮着从地下展露了它狰狞恐怖的面目。
竟是一条长着七个脑袋,七条尾巴,身体如同树根一样,盘根错节的黑蛇!
这条黑蛇最大的脑袋足足有一片湖泊那么大,两个绿色的眼睛高悬在夜空之中,就如两个象征恐怖与不详的绿色灯塔;最小的那个脑袋,也有半个稽年宫正殿那么大,红色的眼睛,犹如沸腾的岩浆。
它流出来的涎水,就如同硫酸一样,腐蚀着大地。
它的尾巴拍打在山峰上,不过轻轻一扫,就将峰头夷为平地!
它竖直身子,居高临下地锁定了殷长赢,兽类的竖瞳中,却只有人类的狡狯与精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