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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覆长生 微云疏影 2729 2024-07-11 19:37

  昭国地处西陲,常年与西戎打仗,发家晚,又远离夏王室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所以礼仪方面,一向被中原各国所抨击。

  等到夏王室衰微,礼崩乐坏,昭国就更不讲究了。

  为了打仗方便,几十年前,昭国军人的衣服就效仿胡人,改成上襦下裤。伴随着风气的日渐宽松,人们日常也穿起了更实用的深衣或者袍。

  虽然王公贵族们还是比较传统的,但女子不同啊!

  女子爱美,无论深衣、袍还是裙,都能较好地修饰出身体曲线美,还更加具备遮挡效果。比“裳”这种就前后两块布,而且不允许拼接缝合,想不出丑,必须拿重东西压着衣摆,走路还要小心翼翼,否则铁定走光的服饰好看太多了。

  加上对女子来说,真正庄重的场合,例如朝议,祭祀,都不需要她们参加,日常服饰可以不那么死板。阿蘅又没参与过类似迎娶、册封王后的大典,所以没真正接触过“裳”这玩意。

  今天一见,她脸都绿了。

  所谓的“上衣下裳”,感情就是上头套个麻袋,下头系两块布,而且还不能在里头穿亵衣亵裤!

  这能是人穿的衣服?太羞耻了吧!

  她现在年纪小还没什么,等再大几岁……

  阿蘅当即决定,今天全程开着“风”之屏障,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这两块布必须像拼起来了一样,纹丝不动!

  不光现在,以后也是一样!

  这一刻,阿蘅突然很希望殷长嬴早点一统天下,因为昭帝会修改衣冠礼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那之后,除了祭天这种重大活动还是上衣下裳之外,其他任何场合,包括上朝议政都是深衣长袍了。

  她正神游天外,突然扭头朝庭院的方向看去,头皮顿时一痛。

  负责给她梳头的宫人吓了个半死,刚要请罪,乳母见阿蘅没反应,顿时使了个眼色,宫人连忙立刻继续。

  阿蘅却无暇顾及这些眉眼官司。

  她能感应到一股十分强横的能量,正在缓缓朝这边过来。

  这能量的存在感是如此鲜明,却又出乎意料地沉凝,就如巍峨的高山,浩瀚的大海,忘不掉,也绕不开。

  是殷长嬴。

  这才几个时辰?那么霸道的力量属性,他这么快就能娴熟掌握?

  阿蘅先是疑惑,但很快,她就想到,既然力量性质反应了自身性格,那殷长嬴轻易就能驾驭这股力量,其实很容易理解——难道他会觉得他的性格有什么不对吗?当然不会!

  既然不存在动摇和质疑,当然就不会狂乱。

  阿蘅立刻想到,那只怪物看上去还保存了一定的有理智,但做出来的事情却不够正常。假如用这个理论来套,会不会是怪物的“道”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她不由陷入深思,而在这时候,寿阳太后的心腹宫人走了进来:“太后有令,带公主去主殿,共进早膳。”

  阿蘅一听见“早膳”,又想叹气。

  这年头不管王公贵族还是庶民百姓,都是两餐制。

  但不同的是,贵族早餐时间一般都在凌晨四五点,百姓则在早上九点;贵族晚餐时间在中午十二点,百姓则在下午四点。

  这主要是因为公卿要上朝,要议政。有时候在外朝一待就是一天,自然要在家中吃了早饭才来。反正晚上饿了,也可以在自家开宴会,吃点心。而百姓一天就只有两餐,必须要饿得不行了,才能吃东西充饥,好补充体力,继续干活。

  只不过,就算是王公贵族,吃的东西也颇为一言难尽。

  阿蘅漠然地看着面前摆着的早饭:一小碗蛋羹,两叠与其说是时令蔬菜,倒不如说是野菜的菜蔬,就没了。

  这固然是因为国丧期间,一切从简,但就算是平常,顶多也就是加一两叠咸肉、咸鱼,一碗酱。盐味之浓,酸味之重,阿蘅闻着就差点吐出来,更别说吃了。

  想吃新鲜的肉?要么逢年过节,要么等到秋天去打猎,其他时候想都别想。

  就算少府会养殖牛羊,也不能天天杀来吃,而且也没那么多油能花在做饭上——保养军械尚且不够呢!

  而寿阳太后面前的案几上,也只比她多一碗蒸的麦饭罢了。

  至于蒸出来的麦子有多难吃,阿蘅不想回忆,反正她只吃了一口,再也没碰过第二次。听说豆饭还要更难吃,她完全没勇气去尝试。

  宫中当然也不是没有好米,比如黄米和小米,这年头叫黍和稷,蒸着吃还是能入口的。但这是稀罕玩意,唯有重大祭祀、逢年过节,或者君王宴请公卿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平常想吃?就算是夏天子也不能这么奢侈!

  阿蘅只能庆幸,伴随着力量的增长,她对饮食、睡眠的需求比正常人少很多,才能勉强不去计较这些。

  换个人穿到这时代,估计先要被“吃”折磨得崩溃。

  做惯了一件事的人,和临时去做某件事的人,状态完全天差地别。就算阿蘅没抵触乳母伺候膳食,可寿阳太后何等人物,一眼就乳母这模样完全不像熟练工。

  她倒是没想到阿蘅会自己吃饭,只认为乳母偷懒,将这种琐事推给其他宫人做,不由暗想,这下好了,把阿蘅接来抚养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侍人来禀:“大王来了。”

  寿阳太后颇有些惊讶,乳母更是吓得放下了手中的碗,垂手退到阿蘅身后。

  不消片刻,就见殷长嬴缓缓走进殿内,行礼:“祖母。”

  “大王请坐。”寿阳太后非常客气,“来人,为大王摆膳。”

  殷长嬴彻夜未眠,却不见丝毫疲态,只见他跪坐在寿阳太后左侧,语气不急不徐:“孤方才去探望了夏祖母,太医令道夏祖母年事已高,骤逢剧变,需要好生休养。母后孝心可嘉,侍奉祖母身侧。。”

  寿阳太后一听就知道,前半句可能是真的,但后半句绝对是假的。

  宋姬是什么人,寿阳太后清楚得很,殷楚活着的时候,宋姬为了保住位置,可能还会做出孝顺媳妇的模样,博个贤名。现在殷楚死了,宋姬成了大权在握的太后,还会去侍奉婆婆?怕是连殷楚的葬礼都不想来吧?

  哦,原来如此。

  寿阳太后懂了。

  宋姬今天怕是真的不会继续为殷楚跪灵,作为儿子,殷长嬴没办法干涉母亲的一举一动,否则就是不孝。但丈夫死的第二天,妻子就敢不到灵前。落到外人眼里,昭王室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所以,殷长嬴才特意来找她,想把这件事圆过去。

  寿阳太后本以为殷长嬴希望她用婆婆的身份,压制宋姬,逼着对方参加足七天的跪灵,却听殷长嬴道:“母后一心侍奉祖母,无暇理会宫中琐事,放归宫人一事,还望寿阳祖母多费心。夏祖母病情凶险,孤与王妹忧心如焚,王妹自愿为巫,迁至巫庙,替夏祖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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