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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润珩兄妹

  又是夕阳西下,还是在鬼哭崖后山的树林里,蓝雪还是盘腿迎着夕阳而坐。

  在她身后大概两步远的地方,一个脸几乎被埋进了长毛狐裘里的青年,面朝她席地而坐。他容颜清隽,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内穿玄纹窄袖骑装,外罩的石青色绒面镶长毛白狐领的大氅,看起来略显夸张。虽然是席地而坐,但他姿态娴雅,表情放松;在他的身旁一侧,站着瑞珠。只见她一手叉腰,手无聊般的、咻咻的甩着系在腰间的玉佩。在这几人的旁边,还有一个脸上还满脸稚气的锦衣少年站在篝火前,一手举着树枝,一手拿着油刷,一本正经有手忙脚乱的烤着几个馒头。他的头发已然乱了,脸上也有了好几处灰泥印子,但便是如此,他也没有呼喊不远处的随从过来帮忙。

  这几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少年少女,所带的随从也明显与蓝雪带过来的羽林卫、黑甲军有所不同。他们身穿锦衣,脚蹬厚底儿的皮靴,若不仔细看,真是寻常的富家子弟都要比不上的。而羽林卫和黑甲军也不一样。羽林卫里的勋贵子弟们,内穿锦衣,外罩皮甲,一举一动都带着矜贵之气;黑甲军呢,虽然未戴头盔,但个个一身黑色札叶合甲,纪律严肃,气质刚硬。第一眼看到黑甲军,瑞珠就断判定: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

  “十姑姑,吃吗?”

  烤馒头的少年,名叫润环,是三王的儿子,如今才九岁,因父母都不在宁京,他便经常跟着哥哥姐姐们混。此时,他终于烤好了一串儿馒头,但卖相实在有点儿惨。乌漆嘛黑的,根本看不出来这原来是一串儿馒头。他舍不得扔,但按照尊老爱幼的规矩,这一串馒头当然要先孝敬蓝雪这个长辈。不过,蓝雪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好接触的长辈。

  看到树枝上的东西,蓝雪的五官不明显的扭曲了一下。她不知道,她若是不接这串儿馒头,润环会不会直接将它们扔掉。过惯了苦日子,蓝雪可不舍得浪费。想了想,她还是伸了手。

  润环还当自己烤的还算不错,雀跃的跳一下,他转身回到篝火旁继续忙活。

  “一会儿,我让黑甲军送你们回京。”低头仔细的揪掉馒头上的黑炭,蓝雪说。

  “我们不回。”答话的,是席地而坐的青年。他名润珩,是元王的长子,位封郡王。因为早年受过伤,一直都被命在府中调养。瑞珠这些年也因为父兄的原因,一直不被接纳入朝。这次他们能顺利的黏上蓝雪,全靠着他在羽林卫中挂了个虚衔。相比沉默却温柔的九公主,蓝雪属于强硬派。平日里,他们请安,她都不许进门的。这一次,她令黑甲军往羽林卫里挑人,他趁机将几人都塞了进来。虽是虚衔,他在羽林卫说了还是算的。

  大概是因为受过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但气定神闲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这由不得你们。我警告你们,别再来烦我,否则,打断你们的腿。”

  “没用的,十姑姑,即使你真的打断了我们的腿,等腿好了,我们还会再来的。”

  蓝雪都给气笑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十姑姑,我们想帮忙。”

  “这话你们去和太女说,我这里没有合适你们的位子。”

  类似的话,润珩不是第一次听了。他也不恼,微微一笑,缓缓道,“当年,凤城与凉城之间摩擦不断,争端不断升级,太祖母前脚才封琅城的护国左将军卢虎为带兵元帅,命他统领十万大军前往凤城迎敌;却不等他交接帅印领兵,琅城便遇突袭。卢虎并其帐下二十多位将军的头颅,被挂在边城的墙头曝晒数日。琅城的百姓,要么被俘虏,要么流离失所。为了鼓舞我大宁的士气,太祖母御驾亲征,带着卢贵君亲往琅城。可战争,从琅城,到管城,再到凤城,全线爆发,我大宁开始四处受敌。再后来,太祖母也被箭矢伤了肺腑;随她出征的五君一侍,全部马革裹尸而还。战争后期,我大宁帅将缺失,军中编制都无法完全,我父王临危受命,扛起了帅旗,奉命驰援凤城。可是,他非但没有挽回凤城城破的结局,还被骜国大将楚汉涛生俘。此贼心狠手辣,不但当着众将侮辱我父,还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那时,我年轻气盛,又或者说年少轻狂,想要为父报仇,却被一脚踹落马下,自此病痛缠身……”

  这是一段在宁国人人皆知、也都不敢或忘的屈辱历史。蓝雪冷笑一声儿,看向润珩。

  “你想说什么?”

  “当年,我大宁败的太惨了。说是三国战乱,但其实,安、骜两国早背地里结盟了。他们从一开始的企图,就是联手蛇吞我大宁;可惜,他们没想到宁国能撑战十一年;更没想到,好不容易胜了,他两国之间也没想象中那么互相信任。这才有了我大宁向两国出使质子并呈交岁贡,得以保国的机会。十姑姑,若说一开始,我宁国没人反应过来被联手算计了,十一年,太祖母还没反应过来吗?复仇,从很早就开始了,是吗?”

  “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我是因为这破败的身体而出局了,她,”他伸手指向身旁仍在咻咻的甩着玉佩的瑞珠和忙着烤馒头的润环,“他们为什么也出局了?”

  面对润珩好似十分气愤的质问,蓝雪笑了。她不得不说,从最开始,她就不喜欢这些“小崽子”们。和任玖呆的久了,她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和任玖一样,身上被太上皇早早打好了标记。他们聪明,敏锐,勇敢,也自以为是。而且,复仇计划这事儿都能猜透,她才不相信,他们猜不透为什么不让他们参与呢。

  “这种事,你们应该去问太女啊。我也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能知道个什么?”

  “问过了,”瑞珠蹲下了身子,看着蓝雪回答,“太女让我好好地去学子监读书,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那你们更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了,”想到什么,她问,“你们也问过任玖了?”

  有点儿好奇她的答案啊。

  果然,瑞珠回答,“问了啊。九姑姑反问我,活着不好吗。”

  “哈,”蓝雪笑出了声儿,她似是问瑞珠,又似只是自己呢喃,“是啊,活着不好吗?”

  “十姑姑,我们也是大宁的一份子,凭什么不能算我们一份?”

  “我看你们就是吃的太饱了,没事儿瞎热血个什么劲儿。”还真是羡慕他们。论年纪,他们比她还长。可她,早没了所谓的少年热血。

  “倘若如你所猜,那你没有想过,为何皇帝和太女都不许你们参与进来?”

  “想过,”润珩平静的看着蓝雪,“但,我不明白。”

  “哈,”蓝雪笑了,“不明白?你刚才说的挺明白。都死了!你们祖母的父君,你们太祖母的四君一侍,我大宁的元帅,将军,士兵,还有百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场十一年的征战,我大宁的人口十不存一,昔日的良田都成了不毛之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几乎是我大宁国所有百姓的遭遇……你刚才说,我大宁支撑了十一年,可你知道吗?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和太女殿下,都不知道这十一年我们坚持的是否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若没有这十一年,宁国的百姓岂不是要沦为亡国奴了?润珩皱着眉头,心中似有所觉,却一时不敢往那处想。

  “战争说是结束六年了,可对于大多数的宁国人而言,还远远没有过去。而你,却敢坐在这里,问我凭什么不能算你们一份?润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润珩的脸一时有些煞白。他坚定的眼神也带上了迷茫。

  “可是十姑姑……”

  “你们,还去问了任玖!”蓝雪根本不想听润珩解释什么,她冷笑着,哼道,“你将她毕生付出的心血置于何地?你不是小孩子了,为何还要人顾及你的想法?润珩,我也再替她问你们一遍:活着,不好吗?”

  润珩的额角开始出现冷汗,他看着毫不掩饰冷笑和严厉的蓝雪,颇有些哑口无言。

  “十姑姑,”瑞珠将话接了过来,“瑞安的事情,我们弄巧成拙了。这件事教会我们,若是不能帮忙,至少不能添乱!”

  这还像句人话儿!

  “大哥是因为受过伤,祖母不肯他再多操劳;而我,陛下希望我能多为元王府考虑。六年来,我们做过许多傻事儿,唯一算成功的,只有瑞安那一件。”事实上,她们原定的出质人选,并非瑞安,不过是那丫头耍了个滑头。这事儿,瑞珠就不打算告诉蓝雪了。“瑞安的事,我们做错了,但也给了我们启发。所以,我们才想从两位姑姑入手,学着做一点儿事。”

  “这话,你们和任玖也说过?”

  瑞珠轻轻摇了摇头,“我们靠近不了九姑姑,她的侍卫总是拦着我们,说是九姑姑身中剧毒,很容易牵连身边的人。不过,九姑姑出事那天,我们是第一个察觉的。”

  蓝雪微微一愣。

  “我们发觉不对,很快展开了追查,然后知道,九姑姑出宫后,先是遇见了宰相顾玉郎,她还停下车辇,与宰相聊了一会儿。后来,荣贵君的人跳出来杀了九姑姑身边跟着的侍卫,她乘坐的马车被夜莺拉走了。北城里废宅子中的人,的确是蓝采君派去的……真正将九姑姑送到鬼哭崖这种地方的,是一队我们无法分辨到底归属何人的陌生人。他们的武功招式,不怎么常见。”

  蓝雪猜到了。若不是关键人物猜不透是谁,任玖这事儿,也不能成为一个悬案。

  “不论是太女姑姑,还是二王叔,其实都被陛下绊住了手脚。当日,他们是真的到了很晚,才知道了九姑姑出事儿了。等查到最后,原来跟在九姑姑身边的那个娃娃脸侍卫就炸毛了,不允许我们接近任何九姑姑呆过的地方……”

  娃娃脸侍卫?想来是影卫。在蓝雪的印象里,任玖身边的侍卫一直都是一个冷脸的高个子。他总穿一身暗红色的侍卫服,扎着黑腰带,外罩黑色的披风。在披风下他的腰上,总挂着一把带着刀鞘的宽刀,而他的右手,永远都握在那把刀的把手上。蓝雪没见过他出手,但她相信,但凡他出手,他不离手的那把刀上,必然见血。

  “等追查到九姑姑是被送到了这里,太女姑姑第一时间想到了后山中祖母豢养的那条黄金龙。本来,她想第一时间确认那黄金龙是不是还在的,但当时九姑姑身边的人,把控住了往后山去的阵口。他们情绪焦躁,一碰就炸。太女姑姑只能先处理宫中诸事。”

  “处理的结果,就是发了她的讣告,是吗?”

  瑞珠没为任红彦辩解,而是接着道,“九姑姑出事后的第二天,京城就开始大肆流传一则流言,叫做‘蛟龙现,天下变’。”

  呵!这流言她听说了,只觉得还真是看得起任玖。

  “这流言,其实早在九姑姑归来后就在流传了,不过,流传的范围一直不大,我们几个私下里调查了一番,却一直没能找到源头。谁知道,九姑姑前脚出事儿,后脚这流言就开始大肆流窜。”

  流言,蓝雪还未进京前就知道了。她没管这事儿,是因为知道任红彦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十姑姑,我知道我们可能不太懂事儿,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帮我们一把。您放心,我们绝对听话。”

  蓝雪一边的嘴角扬起,还没说话,瑞珠又说,“十姑姑,您答应我吧。您若是答应了,我就告诉您,九姑姑其实没事儿。”

  蓝雪顿时眼神凌厉的看了过来,一直表现的吊儿郎当的瑞珠也不怕她。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直到蓝雪冷哼了一声儿。

  “你们的事儿,我做不了主。但若是你们肯自己争取差事,我愿意在太女面前替你们保举。”

  瑞珠立刻和一旁的润珩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喜悦可谓溢于言表。

  “前几日,我在宁京十字大街上看到了九姑姑。”瑞珠道,“我和四叔一起看到的。开始我们还以为看错了。因为那天,九姑姑带着两个侍女在逛街,我看她逛的还挺开心的,和以前的九姑姑一点儿都不像。”

  蓝雪也想象不出任玖逛街的情形。

  “我那天原本是打算去四王叔府上看瑞昱的。半路上看到了九姑姑,就追了过去。但没等我们追上,就被影卫给拦了。一个影卫打我和四叔俩,凶的很。”

  蓝雪听的不由低头会心一笑,耳边又听瑞珠说,“后来,我特意又在十字大街等了两天,再没看见九姑姑出现了。”

  蓝雪心说,都被你发现了,她怎么可能再去?

  “知道你什么脾性,她怎么还敢出现?”终于听到了有关任玖的好消息,蓝雪心情不错,但还是这么刺了瑞珠一句。

  她话音才落,耳边就听润珩说,“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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