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满说道：“宣平候竟也开始关心朝政了。”

　　宣平侯笑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自当为圣上分忧。”他说完换来皇帝一声冷哼。

　　“微臣也认同风大人所说。”褚屹一开口，间接等于是三法司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褚屹说完之后，其他人接连请求皇帝下旨废太子。剩下的人见人跪下了大半，也被迫跟着请求废太子。

　　一下子请求废太子的大臣比给李孚求情的人多了一半还多。

　　一些给李孚求情的李昇党羽见状进退两难，听见别人请求皇帝另立二皇子李昇为太子，他们又不能站起来跟着请求另立太子，只能不停地为李孚求情。

　　皇帝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见都求他立李昇为太子，他心里开始有些不满。

　　难不成，其实他的二儿子在朝中更得人心？目光一一扫过跪在大殿上求改立太子的数位大臣，他双眸微眯，满面冷意。

　　他想到李昇从小就跟他不怎么亲近，长大后什么事儿教给他做，虽做的不是特别好，却也没有出过大错，与力求事事尽善尽美，期盼得到他夸奖的太子相比，他李昇持的是中庸之道。

　　皇帝沉吟了半晌，才说道：“太子一事必须严惩。”

　　李昇党羽闻言连连磕头，有的头都磕见了血。

　　皇帝皱着眉头，又听其他人高呼求他废太子，且大有他不废太子，这禮朝将倾颓，万里河山都将灰飞烟灭一般。

　　皇帝咬牙切齿的看着下面的大臣，嘴唇渐渐发白，他已拳挡唇，剧烈的咳嗽起来。

　　蔡乐惊呼一声，连忙上前边给皇帝顺气，边要叫太医，却被皇帝给制止了。

　　蔡乐看着下面犹如在菜市场斗嘴争执的大臣们：“哎呦喂，诸位大人，您们就不能等会再说，这圣上的龙体要紧啊！”

　　褚屹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这喧嚷完全不能入他耳一般。

　　宣平侯时不时的提起这个大臣衣领子，再提起那个大臣衣领子，粗声粗气震的好几个大臣耳中嗡嗡作响，生怕宣平侯一激动动手打人，所以都选择对宣平侯闭口不言。

　　可偏生就有不怕死的。徐闻指责宣平侯包含私心，拥护李昇实乃狼子野心。宣平侯则大骂徐闻不安好心，害人不浅。

　　徐闻文人身骨，哪里能受的了武将的破口大骂，被宣平侯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张口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借古人之迹拐着弯儿的骂宣平侯。

　　宣平侯最是厌烦文人腐儒，于是对着徐闻大笑：“本候还道奇怪，一个模样生的玉雪可爱的女儿家，怎么会是一个轻易就被别人煽动的蠢物，生害人之心行害人之事！原来是大白菜倒了秧，打根上坏！”

　　宣平侯本就是有名的宠女儿，当初何家的一双儿女差点害了她女儿一辈子的事儿，明面上是过去了，实则背地里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徐闻还往上撞，他干脆就旧账新账一起算。

　　一旁的何大人听着这话，早就头一低，当起了鹌鹑。

　　“侯爷这是假公济私！下官的女儿待字闺中，熟读女戒，怎会行有不端！侯爷可要有凭有据才是，莫要仗着身份就毁坏下官女儿的名声！”

　　宣平侯怒极反笑，只是这笑声属实是大了一些，将其他大臣的声音一并压了下去：“同样都是读书人，可要本候说，这周祭酒就比你会教女儿，真不愧是文人之首。”

　　“而徐大人，实是乌龟吃煤炭，黑心的王八！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上行下效。”

　　此话一出，其他大臣同是脸色一变，各个脸上五颜六色，嘴角抽搐纷纷低头忍耐。

　　徐闻正欲反驳，皇帝这时呵斥道：“够了！”

　　徐闻只好狠狠地看了一眼宣平侯。

　　皇帝从龙椅上起身，斥责宣平侯言语无状，罚一年俸禄，回去后闭门思过三日。

　　宣平侯不痛不痒的应是。

　　皇帝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太子酒后失言，藐视皇权，理应重罚！”

　　蔡乐一脸担忧的看着皇帝，自从太子捅出篓子之后，他眼瞅着皇上就像是突然间老态毕现，垂垂老矣。只叹这天家父子中间横了一个“权”字，父子亲情便总是掺杂着利弊权衡。

　　一众大臣屏息静气，静等后语。

　　皇帝接着说道：“但，太子以往多有建树，可以功抵过。”

　　李昇一党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不明白板上钉钉的一件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们不敢置喙皇帝的决定，便去看之前向皇帝谏言改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几位大臣。

　　可一看过去，方才那些人现在各个都跟个鹌鹑一样，仿佛没有听见皇帝的话似的，顿时脸色铁青，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人分明是有意而为，谏言改立太子是假，救李孚则是真！

　　奈何他们几个刚才为太子李孚求情，现在改口求皇帝改立太子已是为时已晚。再加上圣意已决，此时再跟皇帝唱反调，那对二皇子李昇有害无益。

　　他们几个此时只觉得懊悔的肝疼。

　　皇帝被蔡乐扶着坐回龙椅上，声音苍老沙哑：“太子不能不罚。褚卿，你怎么看？”

　　众位大臣顿时看着褚屹的眼神都变了，他们都知道皇帝信任褚屹，却没想到是这么信任。可一想到此人是纯臣，只忠于龙椅上的那个，心里的心思也只能放一放了。

　　褚屹神色不改，一脸平淡：“回皇上，雀城今年干旱，虽有朝廷拨了钱粮，尚可度日。可百姓到底生活艰辛。臣提议，可让太子殿下前往雀城，行一国储君之道，体其辛，解之苦。”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点了下头：“就按褚卿说的办吧。”

　　中书舍人闻言应“是”。

　　于是这“废太子”一事，就被这般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一众大臣从大殿走了出来，蒙蒙细雨不知何时变成倾盆大雨，打在脸上，浸湿官服，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心里五味繁杂，一个个都是一副拧眉深思，不想多谈的模样。

　　却听有人出声，“咦？怎不见周祭酒？”

　　走在前面的大臣们回头去看，见是宣平侯正一脸不解的回头向大殿看去。

　　其他人这才想起从昨夜就进宫面圣的周廷梧，刚刚他并没有在大殿之上。

　　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