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姐夫
周岚回去,周珥正在她院子里等着,见周岚回来了,立马飞奔过来,刚要说话,在看见旁边那个笑容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阿姐,我等你好半天了。”
周岚笑着摸了摸周珥的头:“泓雪姐姐成亲,当然回来的久,用过饭食了吗?”见周珥点头,又道,“见了你姐夫为何不说话?”
卫焘脚步一顿,回身看着站在一起的姐弟。
周珥看到周岚不容反驳的眼神,蔫头耷脑的走到卫焘跟前,施了一礼:“姐夫。”
卫焘抬手也摸了摸周珥的头,惹的周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哪里都好,就是太没用了。”
周岚一噎,周珥顿时恼怒道:“你说谁没用!”
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跟他姐姐生气的时候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卫焘忍俊不禁,周珥看到卫焘要笑不笑的,更是火冒三丈:“你给我说清楚!”
卫焘居高临下的俯视周珥:“我看着你说的,难道是对别人说的?”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周岚出言阻拦,奈何这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根本不将她当回事儿。
周珥气的磨牙。
卫焘分明也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难道我说错了?你让人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众目睽睽之下就像个吊起来代宰的羔羊,关键时刻还要靠你姐姐抛头露面前去去救你,不是你没用,难道是谁没用?”
周珥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要不是你姐姐去救你,你现在早就是武昌学的手下败将,早就名声扫地,早就成为上京城中别人说笑时提起的谈资了。”
“我只是不想让姐姐担心……”周珥再怎么活泼好动,但到底是个孩子,再加上在国子监忍受了许多委屈,眼下再被卫焘摊开来说,羞愧的同时又有连累姐姐的自责,一下子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周岚将周珥揽在怀里,想要安慰他,却被周珥推开。
周珥拦住卫焘去路,抬起手臂用衣袖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是,我就是因为怕姐姐担心才没有告诉她国子监的事情,上了别人的套子,输了也是我技不如人,就算以后不能再读书,我也能承担!”
卫焘嗤笑一笑,绕过周珥继续向房里走。
周珥再次拦在卫焘前面。
看着周珥紧绷的脸,卫焘再次绕开他,口中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看谁不顺眼,我就揍谁,看谁讨人厌,就杀谁了。”
周岚都想要捂住周珥的耳朵,周珥本就性子活泼,他能在云兰书院读这么久的书,也是因为她爹突然辞官带着她娘回乡的缘故,所以才刻意压制着性子,老老实实的按照她给的路走。卫焘这种脾气来了,也要把天捅破的性子,要是被周珥学去可不好了。
可周珥甩开她的手,追在卫焘后边进了屋中。
“想打谁,打谁。想杀谁,杀谁。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算我爹没有辞官回乡,我也不能这样做。”
卫焘在窗前的矮榻上坐下,看着还杵在自己跟前,拉着一张脸,一副他不说清楚,就不走的周珥:“可以仗势。”
两姐弟都有怔愣的看着他,这让他心情不错,嘴唇弯起,半晌也没有放下。
周珥惊讶的看着卫焘:“你是说……”
卫焘瞧着周珥傻里傻气的模样,就笑不出来了,随即皱起了眉毛。要是他姐姐得了这话,早就打蛇随棍上,一口一个夫君了。周珥还是不像她,太笨。
“当时如果你姐姐没去,你输给武昌学,不只是你前程尽毁,我也跟着没脸。”
周珥仍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可那要是……”
卫焘知道他囫囵话说的什么意思:“你要是打死了他,哪怕众目睽睽,我也能让这事揭过去。”
周岚听卫焘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一把将周珥拉到自己身边:“人命关天,怎么能如此轻易对待。”
周珥想了想点了下头,卫焘见他这傻样,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周珥被周岚三两句话就让元宝带人走了,随即伸手将卫焘刚要端起来的茶抢了过来。
“玚儿还小呢,要是真把夫君的话当真,他以后说夺了就夺了谁的性命,夫君可以挡得了一次、两次,要是再多呢?”
茶被拿走了卫焘也不生气:“无论多少。”他重新倒了一杯茶,“只要惹起心中之怒的人,都该死。”
一句话说的四平八稳,仿佛就像是在说今天的菜色好不好,这茶的味道如何。明明是很平缓不带情绪的话,却听在周岚耳朵里阴沉可怖。
卫茂承跟宴氏如今只有卫焘这一个血脉,对他又珍又重,不论他做了什么事,卫茂承虽表面罚他,可从来都没有让他伤筋动骨过,更别说特意给他起名为“焘”。
焘,长寿也。接连失去儿子的宴氏和卫茂承,给卫焘起了这个名字,就可见对他的珍视程度。
如此情境下,为何会养出他这般偏执又疯狂的性子?
卫焘喝了一杯茶,随即不发一言地起身离开。
…
“回来有两三天了吧?”明黄的身影坐在案牍之后,浸满朱砂的御笔悬空不下。
大太监蔡乐闻言垂眉耷眼的回道:“回陛下,三天了。”
皇帝手腕一动,提笔在奏折上画了个圈。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也只有蔡乐这跟在御前多年的老人能反应过来。
这时,殿门外小太监在门口垂首恭敬的道:“启禀皇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求见。”
皇帝一愣:“五城兵马司何事竟求到朕跟前了?”又看向蔡乐,“近日可发生过什么事?”
蔡乐上前两步,低垂着眼帘,只看着脚下一尘不染的金砖:“陛下,是大公子。”
皇帝顿了顿:“是卫焘啊,朕都忘了他现在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了。”
蔡乐没有回话,皇帝也不用他回答,开口道:“传。”
卫焘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只躬身行了一礼,叫了一声“皇伯父”。
皇帝头也不抬,又从蔡乐手里接过一个新奏折:“朕听说你前几日去凌云山庄了?”
“是,凌云山庄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你这倒像是领了闲职。”皇帝从奏折上抬起头,看着卫焘,语气冷淡下来,显然是动了怒。
可偏偏卫焘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回答的一本正经:“整日里只是巡城,除此之外连个盗匪都抓不到。这也有赖于陛下任贤革新、体察民隐、省刑减赋……”
“行了,”皇帝出声打断卫焘没完没了的恭维,“也幸亏你离开这几天京城里没出什么乱子,要是有,你第一个就脱不了干系。”
然后又说起水云间的事,皇帝看着卫焘:“周廷梧辞官隐退,留下一双儿女在上京,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你既然娶了人家长女,这小舅子你也该多上上心,也免得让一个女人抛头露面。”
“皇伯父说的是。那天我在任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事后还想教训教训那个武昌学,顺便提点提点云兰书院。”
皇帝眉头一皱,刚要呵斥卫焘。
卫焘话一直没停:“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天下的书院又不是只有云兰书院一个,学问好的先生也不是都在云兰书院。”
皇帝闻言,眉头好歹松了一点。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人。如果那人能当周珥的先生,就是十个八个云兰书院也比不上。只是……”卫焘说着一脸愁容。
“只是什么?说来给朕听听,看看有什么能难得住你这个小霸王的。”皇帝笑了一声,等着卫焘下文。
“那人油盐不进,恐怕就是我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会不为所动。所以就想着投其所好。”卫焘话音一转,“想着向皇伯父讨个赏。”
皇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手指连着虚点卫焘几下:“你呀你,擅离职守,说出京就出京,在外面一待就是数日,这参你尸位素餐的折子雪花一样送到朕的案上,朕还没有罚你,你倒是有脸跟朕讨赏了。”
卫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换成别人早就跪地不起,请罪领罚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说吧,想要向朕讨什么赏。”
一旁的蔡乐对此场景早已见怪不怪,皇上素来对卫焘宽容似海。
“北梁棋圣留下的白玉棋盘。”
蔡乐忍不住一抖,这白玉棋盘的玉通体无暇,有半臂宽六指高,是一块整玉雕刻而成,本身就价值连城,再加上北梁棋圣的名号,更是稀世珍宝了,想不到卫焘一开口就要这个。
皇帝脸上没多少惊讶的神情:“你是想让孙尚收下周珥?”
卫焘点头:“正是。皇伯父您不知道那人有多目中无人,哪怕他败在周岚手上也不会轻易答应,如今也只能加以利诱。”
“你卫焘还说别人目中无人?”皇帝笑骂了一声,“去去去,朕还要批阅奏折。”
卫焘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那棋盘?”
一本奏折朝着卫焘的脸飞去,最后卫焘微微侧身,奏折打在殿门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