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巡夜的空隙,不远处的帐子空虚了。
严继望得真切,偷偷钻进去。
四下无人,只有酒儿一人睡在床榻上。朝思暮想,终于等到千载难逢的机会。人蹑手蹑脚,靠近床榻。熟睡中的人面腮桃粉,如娇羞的花朵,皓腕探出被子,挂在边沿,好像是无言的相邀。
严继小心地握住小手,捧在掌心。那感觉太美了,又细又滑,又娇又嫩,透着淡淡的香味,好像上等的绸缎,又好像姐姐调制出来的养颜护肤的凝膏。
酒儿的梦里,莫名跑出来一只恶犬来,追着她不放,先是咬掉了她手里的鸡腿,后来咬住她的手不松。吓得她,猛然醒过来。
恶犬没了,面前多出一个黑影出来。她刚想要喊。
严继下意识地扑过去,捂住她的嘴。酒儿扭转着身子,抓破他的脸,躲避开来,发出一声尖叫。她的喊叫引来不少人。
其中有,隔壁的宗凡和蒙泰,巡夜的慕容策和贺澜茂,说话的陈胡和方卓。帐子外头还有一圈圈的各路的人。
严继畏缩着身体,眼珠乱转。“姐夫,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什么也没有做,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
“什么也没有做!你为什么在本王的帐里?”慕容策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拿起燃着光的灯台砸过去。
刚刚亮起来的帐子,又暗下来。
“我是来给……送东西的……我,是来找……姐夫说话的……”严继说得是结结巴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好编排。“我看见……被子掉到地上,就拾起来给盖好,就醒了,就城……这个样子了。”
“才不是,他咬住我的手不放,好脏!好恶心!好讨厌!”酒儿不停地、拼命地蹭着手背。
宗凡悄然拔出了剑。陈胡惊得,连忙去阻挡。两把剑撞到一起,迸出火星子来。
“姑奶奶劈死你!”方卓举着剑,去劈人。
严继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帐外,方卓瘸着腿,挥舞着剑,追赶着人,嘴里还振振有词。一路追到严继的营帐里,很快逃出来,似乎遭到调戏,又是一阵大骂。
贺澜茂和陈胡跟出去,
帐里,宗凡很是不满。“王爷就这么算了?”
小福不知何时出现了。慕容策一股子火发了出来。“狗奴才,刚刚你跑到哪里去了?”
小福是委屈的,他是奉了命,去监视方卓的举动。
“酒儿,跟大哥走。大哥来保护你。”
酒儿跳下床榻就要跟着人走。
慕容策按住了她,帮着她穿好鞋子。“走,带你去一个好玩地方,看一个好玩的东西。”
“是什么好玩的?”
“去了,不就知道了。”
“大哥,我一会儿再去找你。”酒儿扭着身子被慕容策拉扯着走了。
被丢下的宗凡,收起了剑,狠狠地说了两个字:严继。
夜幕茫茫,星光流泻。酒儿是一路欢呼,跑过去。安歇的骆驼受到惊动,忽地站起身。身躯庞然,模样怪异。酒儿一惊窜到后边,扯住男人的衣角。“这个大马怎么有两个马鞍?”
小福说:“不是大马,是骆驼。那两个也不是马鞍,是驼峰。”
“它会不会咬人?会不会踢人?”
慕容策鼓励着说:“你去试一试看?”
酒儿顶着男人的脊背,当成盾推着向前走近。慕容策拿过她的手,伸到骆驼的嘴巴下面。一阵酥麻的触感惹出慌乱,叫喊起来。很快,叫喊后,声音变成惊喜的呼喊。
这一路,酒儿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一会儿抚摸骆驼的眼睛,一会儿拉扯骆驼毛,一会儿拍打驼峰。有好奇,有探究,有,还有“明天,我可以骑着它吗?”
慕容策有些不忍心拒绝充满喜悦和期盼的她。“不行,这个要驮粮食。”
“我比粮食轻多了。”
“那也不行。”明天,以及以后的几天,马匹会逐渐。恐怕,只有骆驼能够担负驮运的使命。
他们的身后,小福提着布袋,依次喂食着骆驼。酒儿扭过脸问。“小福哥哥,你在喂它们吃什么?”
“盐。”
“你可够坏的,想要咸死它们啊?”酒儿担心地喊起来。
小福都成哥哥了?那声沐哥哥突然间变得廉价,变了味道。心里别扭着,眉心不自觉地皱在一起。慕容策一把夺过布袋来。
“不是的,是王爷的吩咐。”小福意识到自己抢去主子的风头。出风头的事情自然要留给主人,尤其是在心上人的面前。小福知道自己是多余的,急忙躲到远处。
“骆驼的肚子里有水囊,可以装很多的水。走远路之前,吃点咸的,它就会拼命地喝水,把自己的水囊灌满水。这样无论走多远,走多久,都不会感觉到渴。”
“多久啊?”
“一个月,可能还要多一些的天数。”
“这么厉害啊!”酒儿蹲着身子,仰望骆驼的肚皮,寻找着水囊。接着,跪到地上,为了看得清楚些,干脆躺下来。
“你看什么呢?”
“水囊啊。”
“不是放进去的水囊,生下来就有,长在肚子里的!”
酒儿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比划出大肚皮。心里想,我怎么不是骆驼?没有这样一个肚子,吃上一回,半年不饿!最好,佩可也有一个。那样,她们就再也不怕挨饿了,再也不用害怕饭菜馊掉,再也不用翻越高墙。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呆傻傻的笑。
幸好,她没在客栈逃回京城,不然,就见不到这么好玩的东西。
“要不要骑骆驼,酒儿?现在!”
酒儿高兴得说不出来话,原地跳了好几跳。吃过盐,难免口渴。骆驼纷纷寻找水源,聚集在小河边。她跑向骆驼,跑向河边。
“你们看,快看!它们喝水的样子和小狗一个样!”酒儿显得兴奋,激动,久久不愿放下指点的手臂。发丝跟随着跳跃飞扬着。
寻到骆驼,不等慕容策伸手,她就跃身骑上去。他们沿着小河骑行。
夜空,星河璀璨。
风有点大,高着声音才能听见彼此说话的内容。
“你可以不可以用心一点?”
“怎么用心啊?”
“不要好像抱着大树一样?”
“好笑,谁没事抱着大树,又是知了猴。”
慕容策拍打了一下勒住他腰的手。“真是够笨的,教也教不会。”
“王爷教我什么了?”酒儿靠着驼峰,扶着男人的肩膀站了起来。“你,快点跑啊,没有吃饱饭吗?”无论怎么拍打,催促,骆驼依旧是慢悠悠的走着。干脆顺着骆驼摇晃的步子,举高双手,仰望天空,似乎一下子能摘到颗星星般。
她的手不似被咬过。慕容策就问了她一声。“你的手还疼吗?”
酒儿也望了望自己的手,也没找到被咬过的牙印,细致想了想,严继只是拉住她的手。她是把梦境里的恶犬当了严继。她呲着小白牙笑起来。“一点都不疼?不疼了!”
慕容策扯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耳边呼呼的风声,都有了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