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挨罚,可这侍卫也不过是拿着笤帚在院内划拉两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他又拿着笤帚晃悠着转到了齐承安跟前,小心的试探一句,“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见齐承安没什么反应,他才又接着问道,“若是四皇子不愿牵扯常小姐,可刚刚为何他偏还要半路拦她于此,若是如此,不是更要引着皇上的注意过来?”
“圣上早就对她起了心思……”说了一半,似是觉得解释的太过麻烦,齐承安也不愿再多说,便随意道,“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小侍卫还要再问,就见齐承安阖了眼,想是不想再答他的话了。
于此同时,常相思的马车已经晃悠悠的离开,不知为何,齐承今也跟了上来,还好落落聪明,一早就逃了回去,现在就只剩二人在车内凝滞着空气。
良久,才听齐承今开口,“你今日和我说看我能听得进几句话,想来我是没有听完,”正襟危坐之下,这才见他扭了头看向常相思,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听他终于有心思想起来了自己的话,常相思便直接从怀里摸出那块玉,托在了他的面前,“我拿了楚女的玉。”
“这有什么用?”齐承今抬着下巴睨了一眼那玉,才拿过来在手里掂了两下,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个信物,又怎么能证明她的死活,说你就是从尸体上拿下来的,你也没有办法。”
常相思抿抿嘴,就摊开了他的手心,举着一颗夜明珠照在了那玉上,“你瞧,”
齐承今随她的手势探了探身子,就看见她指着一处泛着的莹莹绿光道,“大楚善巫术,这光便是大楚圣女自小以某种巫术缔结的血契,若是身死,才是光灭。”
齐承今看着那不时晃动的绿光凝了神,许久,才见他发沉的眼眸里添了笑意,直起身,拍了拍常相思的头顶。
常相思摇头晃开他的手,语气不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齐承今也不管她语气如何,反而舒展了身子,仰靠在马车上,悠然的看着她,“我还在想,你这菩萨心肠怎么竟能视天下于不顾,原来是早就有了打算。”
常相思知他是在挤兑自己,便落了半张眼睑,低顺着眉眼道,“我自然不敢以万民寄私心,”话说一半,似是察觉到了齐承今眼里的戏谑,才听她又改口,“我虽有私心,可是与非对与错,我自知轻重。”
又听她接着道,“我知道楚女意味着什么,我不过是想让他与她撇清关系,自此之后,任你处置。”
齐承今闻言挑挑眉,“若我再查到他二人有联系呢?”
常相思张嘴,刚想说不会查到,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就见她阖眼一叹,“那便是他的事了。”
齐承今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考量她这句话的可信度,继而才又见他笑了,“你这样倒不如一早就在见南山就告诉我他们二人的事。”
常相思悠悠瞥他一眼,便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鼻尖。
齐承今以为她又没了声,便想阖眼歇一会儿,谁知却听她忽然开了口,问道,“若是四皇子遇上了这件事该怎么办?”
齐承今刚想义正严词,就听常相思又问,“若是四皇子遇到人是楚女和付姐姐,那你当怎么做?你能不能压着私心以大局为重?只怕四皇子宁愿引这天下一场血乱,也不肯牵扯到付姐姐分毫吧?”
常相思接连几个问题问的齐承今哑口无言,心里提起的那一番浩然之气也被这番话问了下去。许久,才见他眼里藏着一丝似笑非笑,缓缓道,“你说的对,我自然比不得你。”
齐承今还想再说什么,却察觉到马车已经渐停了下来,他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两人已经到了常府外,他不好多逗留,便借着离开之际和她长话短说,“就算你心怀世间,可你也不通世俗,你虽懂人心,却也不知圣心难测,”在他下马车两人擦身而过之时,又听他悄声在常相思耳边附道,“你好自为之,再有下次,我便保不住你了。”
常相思对他做的事都心里清楚,便看着他张了张嘴。
大约猜到了她想说什么,齐承今便顿了脚步,有些期许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可等了一会儿,最终也只是见她张了张嘴。齐承今不由又黑了脸,便摔了帘子而去,领着那一支御林军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齐承今回宫复命时,齐皇正在批阅奏折,听到他来了,连头也不抬,只是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听闻你刚刚可是好好的大闹了一场,”说话间他已经落下了最后一个字,才见他缓缓放下笔,抬头,脸上带着和刚刚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厉色,对着齐承今斥责道,“私用御林军,就算是你也得给朕一个好的解释!”
原来齐承今一怒之下离开后,行至半路才把常相思的话回过味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没听完她的话,在等到问清话之前,齐承今也不敢贸然向齐皇禀明情况,只能先私调了御林军,做了个假样子出来。
如今听到质问,齐承今跪在下面,脸上却毫无惧色,只是恭敬道,“儿臣此举是为了楚国圣女”
“楚女?”果然见齐皇缓了神色,却是眯起眼睛看着齐承今疑问道,“怎么突然又有了她的消息?”
“前不久儿臣被伊一困在见南山,只因着常相思才堪堪逃离了那阵,可那日儿臣却还见了另两人的行迹,竟也能逃出伊一的法阵,”齐承今将那日的事半真半假的讲了出来,又从怀里掏出了从常相思那里拿来的玉递给齐皇,面不改色道,“儿臣奇怪,便差人又查了查见南山,竟在那里捡到了这块玉。”
齐皇将那玉拿在手里,目露疑惑,“这玉……”
“儿臣只觉这玉奇特,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儿臣想着常相思见多识广,便带给她看了看,没想到她竟真的认得这玉,”齐承今缓了一口气,才道,“竟是楚女的信物。”
齐皇半垂的眼睑下掩了一丝深色,才将这玉又递给齐承今,笑问,“只不过是楚女,你又查齐承安做什么?”
就见齐承今臭着脸冷哼,“伊一那阵险恶,儿臣心想,若不是他,这世间还有谁能解?”
“哼,”齐皇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又斥道,“一派胡言!楚国善巫术,若楚女能解阵也是情理之中,你岂能不知?朕还不知道你这点心思,不过是找着机会,去寻他的麻烦罢了!”
齐承今立于一旁垂首,又听齐皇训诫,“付知微虽好,可也不至于让你如此乱了规矩,你当知道,你不该为一个女人如此,”想了想,又听齐皇继续道,“若你执念太深,朕也只能帮你断了这份念想!”
齐承今这次是有意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虽说他清楚会招来什么后果,可听到这句训诫时,他不免还是把心紧了紧,好在齐皇之后也并未苛责什么。
这一波已落,齐承今依旧立于一旁,又看着齐皇批了一个折子,才见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扭头问他,“朕最近瞧你和常相思走的很近?”
齐承今就知他会问常相思的事,心里早有了准备,就笑着如实道,“她这样的人,谁不想亲近呢?”
齐皇见他竟毫不掩饰的说了自己的心思,不免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才又笑了,继续批着折子同他道,“她确实不可估量,可也过于难以估量,”顿了一下,果然见他问道,“她与齐承安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