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闯进去时,齐承安正在院子里修剪花叶,他背着身影,好像是没看到两人来了一样,这样看来,他也并非像小厮说的那般病重。齐承今见了他这番不务正业的样子,更是对着常相思嗤之以鼻,“你看,他有什么病,无非是找出来了一堆不想见你的借口,偏就你还信了。”他话里明显带着气意,但是这番话含沙射影的,更像是在埋怨常相思不去看他的事情。
常相思自然听不明白,只是顺着他的话道,“之前也是时机未到,不必强求,今日刚刚好。”说着她就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齐承安行了一礼,“听闻安世子棋艺高超,湘司不才,也对棋艺略有研究,今日特地找安世子讨教一番。”
就听那边修剪枝叶的声音停了,齐承安无奈一笑,“满嘴谎话,何时学会这般虚情假意了。”
“还不是二哥哥教的好。”常相思笑的乖巧。
听了这句话,齐承安仿佛是一下子失了神,手中剪刀一时不稳,竟将一枝开的正好的海棠剪了下来。
地上的海棠花散了一地,常相思诧异的看了一眼,继而又笑了起来,故意问道,“安世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听不惯这个称呼?可我既已过继给亲王府,安世子您又是王爷第二子,我唤您一声二哥也是情理之中。”常相思脚步轻踩,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她抬头看着那枝断枝,一边佯装着惋惜海棠花的模样,一边用着仅她二人听到的密语低吟,“还是说,这一声二哥哥吓到了安世子?”
她还是笑着,一脸纯良。齐承安看着她无言许久,忽然叹了一声,弯腰将那朵海棠枝捡了起来,扬在她额间仿佛是惩戒的点了点,“你真的学了太多不好的东西,京城不适合你,若是能走,就早些离开吧,”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还是收了你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免得入魔。”
本正是有一番得逞的小得意在脸上,但听了他两句训后,常相思就像是个被指责了的孩子,恹恹的耷拉下来了眼皮。
齐承今将两人看在眼里,总觉得两人之间必有什么不一般,但也绝非他之前想的那般简单。他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心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必然要找常相思问个明白。
他这边想着,又听齐承安那边问了话,“你说找我讨教棋艺?可若是没个赌注,这棋下的也没意思,你说呢?”
“安世子想赌什么?”经两人刚刚那一番交谈,常相思罕见的对齐承安有了不好的语气。
“我想要,楚女的那块玉。”齐承安也不避讳,竟直接说了出来。
这般直接,不由让齐承今冷笑了两声。齐承安知他想什么,更是坦然道,“反正你们也没想放过我,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若我赢了,那玉便归我,若你赢了,便按你的意思来,你觉得如何呢,小妹?”他也笑意盈盈,却不知心里打了什么算盘。
“这样正好。”常相思一口应道。齐承安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可他这般顺水推舟,竟让常相思心里添了几分不痛快,虽她不喜欢工于心计,可也不喜欢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觉。
当齐承安带着两人进了屋子后,一盘棋具正稳稳当当的在一方桌子上放着。齐承安看了那边一眼,又看了一眼常相思,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和她道歉道,“我不大能用惯别人的棋具,前些日子戏耍了相思妹妹一次,妹妹不会生气吧?”
常相思指尖轻划过自己的棋盘,却是无谓的摇了摇头,“无事,安世子请吧。”
一番棋局,双方博弈,齐承今一个局外人,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却也不看棋盘局势,只是仰头看着屋顶发呆。
这一盘棋局关系利害,两人不免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落子,而常相思还有些不同,除了慎重的思考,她更像是拖延时间,齐承安看在眼里,仿佛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一直到日落西山,这副棋盘还没占满半边。齐承今已然睡醒了一觉,看了一眼棋盘,脸上一番唏嘘的模样,就又盯着房顶开始发呆。
忽听到齐承安咳了两声,常相思不由看他一眼,略表关心道,“我险些忘了,安世子身体抱恙,今日这般耗费心神,安世子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常相思有意拖延时间,却也不想真的拖垮了他的身子。
却听齐承安毫不在意,“无事,不过偶感风寒。”
他不在意,却有人在意,常相思突然没了下棋的心思,一双眼睛直在齐承安的身上打转,她捻着棋子的二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棋盘,忽然问道,“我一直想知道,安世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齐承安闻言却是一笑,“相思妹妹神机妙算,为何不自己算一算?”
就知他不肯如实相告,常相思不由哼了一声,有些置气,“安世子本事这般,我的卦盘里可盛不下你。”
齐承安却笑了起来,“好好下棋,别乱费心思,你都要输了。”
“输便输了,”常相思看了一眼棋盘,自己确实处于下风,但若要争上一争,却也未必能让人料到会鹿死谁手,可她却扬手将棋子扔回了棋盒里,“不下了,我认输了,这玉归你。”
齐承今早把玉给了她,现如今她正拿着摆在棋盘中间,只不过她这么轻而易举地认输,不由教齐承今白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齐承安也不免多看她一眼,见她不像是玩笑,就和她客气的道了谢。当他伸手欲拿那玉的时候,却见常相思突然将手收了回去,“这棋虽是我输了,可今日之事却是我赢了,”她又道,“安世子莫动,陪我坐在这里就好。”
这三言两语仿佛并没什么联系,可齐承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只是无奈的笑笑,拂袖静坐在了一旁。玉还在常相思手中,齐承安却不太在意。
齐承今不知何时已经坐正了身子。
日落西山,夜色渐起,月明星稀。
当楚怀贞急冲冲的闯进屋子时,正好看见两人在对着半副棋盘喝茶,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你们?”楚怀贞有些不明所以。
“就你好骗,人家放个网,你就知道往里面钻。”齐承安看她一眼,摇头一叹。
楚怀贞看看两人,又看看齐承今,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转身就要逃。只不过她刚到门口,一柄铁剑已经定在了了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