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将她引在一处空旷的荒地,就骤然消失了,常相思及时止步,茫然的看着四周,任她再努力辨别,可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常相思猛吸一口气,使劲喊道,“二……”
可她只是发了一个音,那后半句就再也发不出声来,常相思张着嘴,任由胸腔里的那口气随着寒夜的冬风悠悠荡的飘散开来。
常相思呆滞了好久,才轻轻的开口道,“你是谁?卦象说唯有福祸依,你可是我这一路中的福?你若……”常相思咬牙,“有知,为何不让我见你一眼?你可知……”
常相思颤巍巍的吐了一口气出来,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她甚至不敢喊他的名字,却又不敢承认他已不在这人间的事实,她期待着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出现,她又害怕着她这种期待的心情。
风中吹的久了,常相思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刺痒,她胡乱的用手摸了两把,却发现不知何时早就泪流满面。
冷风吹的常相思神识清醒了一些,看了一眼远方,她果断转身离去。
“你不是他,他怎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来引我过来。”清冷的声音,又是那么毅然决然。
落落跟在身后,却又不敢上前,她还是第一次见常相思这般失态,她还不知道竟有人能让她挂念的这么深。
看着两人走远后,之前的那二人又如同暗魅一样悄然出现了。
黑衣男子有些心急的看着旁边的人道,“主子何不再引她走走,若是再往前两步,属下便能擒住她了。”
那人脸色晦明不清,似是自嘲的轻呵了一声,“她说的对,我早已不是我了,我怎么会为了一时兴起,而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拿她取乐。”
那人又叹了一声,挥挥手道,“撤了吧。”
两天刚走了没多久,那人又忽的想起来了什么,又立即往回折返,“糟了,那丫头怕是要被齐承今拦下了。”
可刚折了两步,就看到几道黑影朝着二人包围过去。
“来不及了,”那人深叹一口气,看着远方道,“倒是便宜了那小子。”
常相思离开后,就摇摇晃晃的翻身上马,刚走两步,就见她伏身吐了一口污血。
“姑娘!”落落吓了一跳,忙拉着马走到了一颗树前,扶着常相思下来休息。
落落听张真人说过,常相思心思不同于常人,玲珑心思却不心猿世俗,身处乱世也能坐怀不乱。可若是有事扰心不平,必定会引心魔出来,轻则吐血,重则心智迷失,走火入魔。
常相思心智还在,看着落落脸上的忧虑,她勉强撑起了一个笑,“我没事,只是过于着急了,我以为……”常相思黯了眼神,“我以为遇到了一个故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落落实在按耐不住,终是问了出来,她跟了常相思五年,却不知她心里竟放着这么一个人。
“他?”常相思笑了一下,却是比哭还难看,“他是我的心头刺,是我的梦中魇,他是我这一辈子都躲不开的心魔。”
“姑娘……”落落心头一紧,她不知到底是何样的人,竟能让她家姑娘说出这番话来,还能让她家姑娘若无其事的度过了这么些年。
常相思阖眼,满脑子都是一个人对他说的话。
“常木目思……你这个字写的,真让人一言难尽。”
“常木目,你真的是木木吗?怎么这么呆?”
“木木,走,带你去玩!”
……
“嘘,你先走,他们是来抓我的,快走,好好藏起来……”
脑子里的声音就此断了,后面的事情,就是萦绕了她多年的噩梦。
常相思在树下躺了片刻,远处已经有薄光透了进来,远处山脉似是被镀了一层光圈。
她睁眼,又合眼,摇头苦笑道,“你瞧,就近在咫尺,我们却是回不去了。”
“姑娘趴我身上,我背着姑娘。”落落拉着常相思一只胳膊,欲将她强行带走。
常相思将自己的手抽回,摇摇头,“已经迟了。”
话音刚落,一只箭羽就带着破空之鸣,擦着常相思的鬓角过去了。
几缕发丝被削,荡悠悠的飘落在两人面前。
紧接着,数十只箭羽又接连而发,直射在两人脚前,画地为牢。
落落心惊,忙拔剑将人护在了身后。
常相思眼睛启了条细缝,扫了一圈周围,又闭了眼睛,有气无力的对着远处叹了一声,“你都见我这个样子了,又何苦用这些来吓我。”
齐承今笑声由远及近,“早就听闻常小姐玲珑心思,如今你在自己家门前停了下来,我不免要害怕这是常小姐的请君入瓮之计。”
“所以你是来做这个瓮中之鳖?”常相思对他不喜,语气也就不好听了些。
齐承今脚步停在了两人身后,看着那圈箭羽,笑道,“貌似瓮中的不是我。”
“口舌之能。”常相思闭了嘴,懒得再与他辩驳。
先是捉了人,又是赢了嘴角,齐承今笑的极为愉悦,踩着步子缓缓走来。
阳光一寸寸铺开,那人也踩着这光一步步朝着二人走来,常相思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乍见之下,险些让她乱了心智。
许是这一夜经历了太多,她才能不动声色的试探的喊了一句,“齐承今?”
齐承今颔首,颇为得意道,“我原以为常小姐常年在外,是不太认得我的,想来是我……”
齐承今自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常相思淡淡的补了一句,“我不认得你,只是猜了个名字罢了。”
齐承今一时哑了言,随即又笑道,“常小姐好眼力。”
常相思没心思和他说话,就又闭了眼睛靠在树下休息。
齐承今却不休不饶,依旧拿她打趣道,“每每听你哥哥提你,眉间尽是得意之色,我还以为常家小妹到底是多么有本事的一个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常相思不为他的话所动,只是淡淡道,“不过是趁人之危。”
听了这句话,齐承今才意识到,自他过来一来,这常相思似乎就一直闭着眼睛,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受了伤?
这么一想,齐承今果然瞧着她脸上不见血色,胸前的青衫也被染的血迹斑斑,除此之外,似乎身上也没别的伤痕。
受了内伤?齐承今心里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