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什么？”

　　“在落雁关外，我刺了你两剑。”不勤说。

　　“你错了，是我不躲而已，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你不会杀我，只不过流的血有点多。”

　　“那个时候，你认出我了？”不勤问。

　　行舟摇头。

　　“我倒下去的时候，看着你逃走回眸的那一刻，仿佛看见小时候你带着我偷人家橘子，拉着我逃跑的样子，但是仔细一看，大哥就出现了。那个时候真的很悲伤，一种‘你为什么不认我’这种情绪环绕着。之后我喊他二哥，他一直没否认。”行舟说。

　　“看来哥哥不如你。”不勤说。不打算告诉行舟明凤卫在追杀他，大哥到底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一定要查出来。

　　“哪有！你在女真族可是为我找了不少麻烦。”行舟说。

　　不勤只是笑了笑，这件事情，错在自己，虽然自己是因为失忆。

　　“哥，虽然我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但是……”行舟突然肃穆；“请你不要做对不起大秦的事情。”

　　不勤愣了一下回答：“不会。”

　　“那就好。”行舟低眸。

　　不勤问：“如果我做对不起大秦的事情，你会把我抓起来吗？以前的日子，我可是你的敌人。”

　　“看情况。错的人做错的事情，就要承担。不能因为有些人的错，而牵连无辜。”行舟说。

　　不勤温和一笑，如同三月的春风，六月的雨，九月的秋叶，腊月的暖阳。“他说得没有错。”

　　“？”

　　“你的夫君宋羡，在你回来之前，我们见过两次面，他对我说，你心怀天下，胸襟胜男儿，如今听你这些话，哥哥深以为然。

　　但是，行舟，哥哥跟你不一样。哥哥没有兼济天下的胸怀，如果有一天，跟你背道而驰，哥哥现在跟你说一声。”

　　对不起！哥哥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行舟怎么会不知道不勤的意思，一口果酒，几个花生米。

　　“我常常想，是不是因为师父他早知道我是这样子的人，所以才在我们十个孩子里面留下了我。”

　　当年拜师曹种的孩子有八个孩子，行舟、霍赢是跟随去的，看着无聊他们也参加了，就有十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就是行舟霍赢两个，最大的就是霍知勤，七岁到十四岁。最后曹种选了行舟，这队伍里面唯一的女娃儿。

　　当初的选拔，行舟已经忘记了很多，但是在曹种选中自己之后，阿爹本打算带她回京的计划直接变成了送去了南方，所有人都以为她养病没有回来，事实却是跟在曹种那里学习。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曹种会要一个女娃做关门弟子。

　　“我觉得是。”不勤认可，十七八年了，当初的那些孩子，行舟成为了大秦的云麾将军，不，是镇北将军，她推行的，施行的在北地得到了印证。如果是他们九个里面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比她做得好。因为行舟的心胸在那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那时候，他也很小，而且，他跟妹妹不一样，他很调皮，所以那件事情，他记得很少，但是有一个他却记得很清楚的，那就是行舟为什么被看重的原因。那就是行舟七岁的心里装着家国天下，虽然观点微小，但是放大来讲真的就是天下。

　　如今快十八年了，自己成为了大秦的敌人，大哥成为了统领，年必甘在妹妹的衬托下如同智障，齐杰理被自己的父亲坑去了凉州，唐肃问成为了南方一手遮天的商人，与北方的齐十逍被人们称为商人界的‘双杰’。同样，齐十逍也是十个孩子之中的一个。其他人一个英年早逝，还有三个，寂寂无闻。

　　没有人比得上行舟。

　　或许很多人就会问：如果当初被选的是其他人，他们未尝不比行舟厉害。你看，这些人里面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不勤如果没有经历过人情冷暖，不知道行舟是在什么情况下接手北方防御的，或许他也是那么认为的。

　　正因为经历过，知道行舟的所作所为，他明白了当初曹种跟父亲说的话。

　　“天下仁者，不以恶小而不恶，不以大善才为善。期间权衡利弊，他们有的人做得比她好很多，但是他们少了一份心。”

　　“少了什么？”

　　“平衡天下。自身与家的平衡，自己与国的平衡，国与家的平衡，民与君臣的平衡。欲望与理性的平衡……”

　　天下为公，在他们这些人里面，渐渐远去，虽然知道，但是并不会因此而后悔，理性告诉自己，他们这样子做是对的。他们把世间的凡人，玩弄于自己的计谋之间，他们把这种称为平衡与能力。

　　但是在诸多个人里面。他们的平衡是什么？有家国天下吗？

　　有。

　　但是却不是主要的。

　　年必甘是为了家族的繁荣昌盛，想要荣耀，名声，所以他想不到北地的百姓需要什么。

　　唐肃问、齐十逍想要财力、权利，所以他想的是如何赚更多的钱。

　　自己呢！只想活得明明白白。所以不在乎自己属于那个国家，哪方的人。

　　行舟呢？说起来是为了霍家，但是追究起来，她为大秦，为北地做的贡献，他们往后二十年也比不上她在北地的五年。有的人天生就该如此一样，年必甘替代不了，其他人也替代不了。

　　“如果当初，你没有参加那一次选拔，你会不会过得幸福一些。”不勤想起以前，不禁问行舟。如果她不是曹种的徒弟，没有学那些东西，是不是她就会跟普通女孩子一样。

　　“我们多大了，还说如果这两个字。”行舟的回答是一个看不出她的想法。

　　如果给你重新选择，你还会成为现在的你吗？

　　不勤笑：“有时候，真觉得，你更适合做姐姐。”人长大之后，说太多的如果，只不过是沉迷在过去和对现在不满之中而已。我们从来不可能让时间后退。所以‘如果’这个词，说出来，没有意义。

　　“你要问我后不后悔，我肯定有后悔的时候，只是过着过着，就忘记了后悔什么了。”这就是我的人生。

　　后悔是留给那些有时间后悔的人的，而她，一直都在忙碌，也有事可做。当然一年多的仿徨她有过‘我难道要这样子过我余下来的四五十年的人生吗？’的想法，但是这就是活着的证明，活着就会这样子的，矛盾，烦恼，迷茫，不安，仿徨失措……谁都经历，谁都不可避免。

　　除非

　　……

　　你夭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