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芸梅将手帕交给了风若见,她说话的速度变得缓慢了下来,那块手帕很白,白得上面什么都没有,芸梅解释着:“在火上烤一烤,就会出现地图,奴婢也是下午收拾的时候才知道的,将军他这一次是打算跟王爷拼了,他抽回了所有的死士,并且大批量的给侍卫下了蛊,所有人都变成了不怕死的鬼东西,王爷的暗卫有血有肉,就算是武功再高强也是抵挡不住的。”
风若见看着手上的手帕,赶紧在烛火上面烤了烤,果然隐约显现出了一幅地图。
“小姐万事要小心,为了不泄露秘密,将军只派了两个一等一的高手看着用蛊人,只要用蛊人一死,那些死士便不攻自破。”
“你......”风若见看着芸梅,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原来芸梅一直都是向着她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活到现在。
“奴婢说过,奴婢是小姐的人,在这个世上,只有小姐像亲人一样待奴婢。”
芸梅红了眼眶,抬手拭去了泪花,“您快去吧,那两个一等一的高手也是被下了蛊了,杀不死伤不通,但是那个蛊虫怕火,小姐用火攻击他们,只要蛊虫一死,他们也就倒下了。”
“谢谢你,芸梅。”风若见紧握着手帕,跑出了桃苑。
她没有去想为什么芸梅对养蛊人的事情都知道得那么清楚,也没有去想,为什么芸梅刚才那么反常,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养蛊人,让风镇海死无全尸。
风若见一走,芸梅走到门框边,手扶上了门框,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嘴角滑下一丝血迹,她说:“小姐,愿你平平安安归来。”
心口的绞痛让她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芸梅倒了下去。
偏僻的山谷外,风若见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个隐秘的洞口,她抬头看向黑压压的树叶,心知有两个中了蛊的高手就藏在上面。
而山谷内,一身黑衣,行动蹒跚的养蛊人戴着黑手套正在吃一只扭动着身躯的虫子,虫子还没下口,身后的一个瓶子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一只绿色的虫子痛苦的摆动着纤细的身躯。
养蛊人一惊,双手紧握,声音沙哑无比,“死丫头,什么都不顾了吗!临死还要害了我!”
话音刚落,一条长鞭甩到了他的面前,养蛊人将桌子一掀,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按钮,身后便打开了一堵石门,养蛊人窜了进去,速度极快,风若见没能追上就看到石门已经关闭了。
此时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上,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夜黑风高杀人夜。
林间一地的尸体遍布了一路,到处都是血迹,鸣雍抵抗得有些吃力,他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疲惫的身体,“王爷,他们根本就杀不死,不像是常人,明明刺中了心脏,居然还能站起来!”
齐云敬看起来也显得疲惫不堪,他的暗卫还在和那些打不死的死士抵抗着,眼看着就要占下风了,东瀛的谍者早已被风镇海一网打尽,现在已经在回宫的路上,没想到半路上居然还有这么多死士在这里拦截他的路,终究是老狐狸,这一仗,难道他要无功而返吗?
突然,齐云敬想到了风若见告诉过他,风镇海养着一个很厉害的养蛊人,这些死士一看就异于常人,难道是被下了什么蛊?
就在这时,齐云敬站直了身子,大喊了一声:“砍头!”
那些暗卫听到命令,将攻击改为了砍头,脑袋一掉落,那些死士倒在了地上,从他们断掉的脑袋里面迅速钻出了一只小虫子,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那些被砍掉脑袋的死士也没有再爬起来了。
鸣雍重新拔出了剑来,找到了要领,他们本身占下风的现在也有了新的趋势。
“你去路上截住风镇海,一定不能让他带着那些谍者入宫!”齐云敬让鸣雍去追风镇海的人马,鸣雍得到命令,应了一声,说了一句王爷小心,然后就骑马追向了风镇海进宫的路。
“哼哼,居然还能撑到现在,云敬王果然不同凡响啊!”这时,林间暗处走出来一个一身劲装的男人,从他轻松的语气听出,他对这一仗很有把握似的。
齐云敬微微蹙眉,他戴着面具此人还能认出他来,必定是风镇海最亲近的人。
“可是王爷好像忽略了一个事实,和我们斗,最后都只有一个输字。”风凌钊拔出了长剑,狠厉的朝着齐云敬劈去。
齐云敬手一横,挡开了这一剑,他这才意识到,风镇海那边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让他派鸣雍去追他们,说不定东瀛的那些人已经被转移到另一边方向了。
齐云敬刚才打了那么久,内力也是才刚恢复不久的,体力有些不支,防守还可以,若想进攻,显得很是吃力,风凌钊就逮着他这个弱点,一招比一招狠!
这时,暗处又涌入了一批死士,齐云敬左右看了看,少说也有四五十个死士,看来风镇海这一次为了跟他拼到底是断了所有的后路,他竟然没有猜到他会堵上这一点。
那些死士一出来,干掉了不少他的暗卫,齐云敬的暗卫几乎是所剩无几,好在这时玲珑宫的人及时赶到,许翎羽和苏揽洋各自带了好几十个黑衣人加入了战斗中。
“又是你们!多管闲事!”风凌钊见势,气得红了眼,大吼大叫着,手里的招式也更加狠了起来,“还不死,看你这一次怎么化险为夷!”
苏揽洋见情况不对,立刻抽身出来过去帮齐云敬,“王爷小心。”
听着声音,齐云敬也认出了苏揽洋来,有苏揽洋的帮忙,齐云敬这才有空休息了一下,他额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幸好扶住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刚喘一口气,一把长剑就横在了他的脖间,风镇海从树后走了出来,轻哼一声:“王爷是不是没有料到本将军还留了一手?”
若不是芸梅通风报信,这一次,恐怕死的就是他风镇海了,好在有这张牌在手。
“本王的确是没有料到风将军这么会安排眼线。”齐云敬眉头紧促,将府里的人全部排除了一遍,最后将怀疑人锁定在风若见的那个婢女芸梅的身上。
“那是,不过那还得亏了本将军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啊,王爷这一次亏在了女人的身上也算是尝尽了女人毒,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也是不会有机会再活着回去了,只可惜啊,这马上就要做父亲了,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王爷怎么就不再等等呢,东瀛谍者这一功,其实也不足以得到太子之位不是?”
风镇海大笑了两声,放松了警惕,没料到一根长鞭甩过来缠住了他的长剑,一道力量将他的剑给带走了。
风镇海皱着眉头,看向暗处,“谁在那里!”
风若见镇定的自暗处走出来,手里拉着被五花大绑的养蛊人,“真是会挑拨离间,明明送我到王爷身边的人是父亲,现在挑拨我们夫妻关系的人还是父亲,天底下哪里有做父亲的不希望儿女幸福的,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我不是亲生的,父亲利用我这颗棋子这么久,应该够还了这十几年在风府里的吃喝用住的费用了吧?”
“你!......”风镇海瞪大了眼睛,看着风若见走了出来,手中还捏着他的剑,当风镇海看到养蛊人的时候,紧张到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风若见轻笑一声,握着长剑看不犹豫的捅死了养蛊人,养蛊人一死,那些本来还在打斗的死士突然像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才反应过来的风镇海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芸梅这个贱婢!居然敢背叛本将军!”
“芸梅跟了我十几年,我待她如亲生姐妹般照顾,小丫头有良心,知道谁才是对她真心好的人,这不叫背叛,这叫帮理不帮亲。”风若见扔掉了手中的养蛊人,取下脸上的面具,白净的小脸在月色下显得更是美得异常。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所以,你一直都瞒着本将军,你的乖巧听话都是伪装的,你早就投靠了云敬王!”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几岁大的小娃娃,居然还会记得自己的身份。
“若见从不敢忘记,只是风这个姓氏真的是让我讨厌至极,我姓楚,楚国的溪谷公主楚若见,而不是你风镇海的私生女风若见!你带我回齐国,为的就是利用我而已,利用我接近云敬王,还想利用我去接近云逸王,从而帮你得到那个位置罢了。”
只是,他风镇海想得未免也太美了,他的罪行早已被她看清,好在将养蛊人一起带过来了,有了这个养蛊人,这一次齐云昆和皇后怕是也在劫难逃了!
“好歹本将军也养了你十几年,难道你还想杀了本将军成为一个不仁不义之人不成?”风镇海紧握着双拳,现在他占下风,这些人要是一起对付他,他也是没有活路而言的。
“你毁我楚国,害我亲人,杀父杀母之仇,灭国之仇,这些还不够抵我那苟且偷生的十几年?”说道最后,风若见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的,她恨她痛,她忍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今天?
“不仁不义也好,听你的安排改变自己的人生也好,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能报了仇,哪怕是今天与你同归于尽,在所不惜!”
风若见大叫着在所不惜四个字,拿着风镇海的剑就朝着他刺了过去。
“就凭你还不够!”见她举剑刺来,风镇海不屑的轻哼一声,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还抵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轻松的挡开了这一剑,风镇海就算是不用武器,风若见也没能伤到他分毫,风镇海看到她欲要再次袭击过来,未近他身,风镇海问道:“这些年来,没想到你还偷偷的学会了武功,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不过本将军实在是很好奇,你的武功究竟是谁教你的?”
说到武功,风若见朝他劈过去没能伤到他,她停下了脚步,应道:“你教风翊和风凌钊习武的时候,我也在一旁看了几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倒是有些天分,哼!只可惜,你不是我风镇海的亲生女儿!”说完,风镇海也开始进攻了起来,风若见和他打自然是很吃力。
她被风镇海逼得一直后退,齐云敬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自己和风镇海打了起来,这才和他平手的过了几招。
风若见这才意识到,自己始终是太弱了,如果不是齐云敬,她能等到这一天吗?
风镇海没有武器,齐云敬有了武器,而且因为养蛊人和死士都死了,风凌钊也被苏揽洋和许翎羽擒住了,风镇海心里没了底,这样一来,他就开始有些慌了,不过征战沙场几十年的他,这点慌还不足让他毙了命。
现在只有齐云敬一个人在和他打斗,他要脱身还是有机会的。
可偏偏就在这时,风若见加入了战斗,她和齐云敬一起左右开攻,风镇海想要脱身就有些难了。
这样一来,风镇海这才是彻底的慌了,一个不留神,被齐云敬刺中了腰间一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经过一次大劫的齐云敬居然能恢复以前的功力,甚至是更上一层楼。
眼看着风若见举剑就向他的要害攻来,风镇海捂着腰间连连后退。
“若见!”
熟悉的声音传来,风若见急忙收回了手,她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翊儿?”风镇海见风若见停了下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靠着一棵大树休息着。
“若见,饶了父亲一命,可以吗?”风翊没有坐着四轮车,由一个暗卫搀扶着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有些蹒跚,但是能够勉强的站住身子。
“你可知道......”
她很想问他可知道她和风镇海之间有什么仇恨,话未说出口,风翊应道:“我知道,是父亲对不起你在先,这些年你生活在我们家,生活在仇人的身边,你该有多痛苦,我都能理解。”
“你......”她摇着头,红了眼,“你不能,你不能理解......”
“我能。”风翊轻轻抽回了自己被暗卫扶着的手,他看向风若见,“没有谁能比大哥最了解你的,不是吗?从小到大,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你开心的时候你不开心的时候,我都看在眼里。”
风翊抬手扶着一棵树,他艰难的向前移动了两步,“包括那碗有毒的鸡汤,哪怕是从此以后不能够再站起来,我也没有过要怪若见的想法,可是每一次看到你愧疚的双眸,我总能想到自己的父亲对你的那些伤害,与之比起来,就算是我死,也不足够补偿。”
“你,你都知道?”风若见瞪大了眼睛,思绪回到了那一年。
她在厨房里正熬着一锅鸡汤,因为想到白天风镇海对风翊说的话,风镇海想要让风翊学会带兵。
皇位,他风镇海从来都没有想过为齐云昆而拼,他要的是这个天下落入他风家人的手里,可是风翊天性善良,那个位置他从来没有想过,包括带兵,他一直都不喜欢。
风若见知道,只要风翊还在,风镇海会做得更狠,因为那个位置他是势在必得的。
她给风翊下毒,实属是下下之策,一来,阻止了风镇海一半的斗志,二来,也帮了风翊,虽然过程有些残忍,但是终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风平浪静。
“若见,你心里是最善良的,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害我,山庄池塘里面的鱼都被你喂了解药,其实我的腿早就有了一些知觉,只是我想逃避,逃避那个位置的纷争,从来就没有想过在此之前站起来,虽然我很想站起来,因为我想保护你,想和你在一起......”
听着他温和的话语,风若见落了泪,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她是喜欢他的,虽然此时很模糊,但是曾经,她有想过,如果能够和他安静的生活在山庄里面那该有多好啊。
“这一次,父亲肯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如果......如果废了父亲的武功,我再替父亲辞官退隐朝廷,一生一世都生活在山庄里,你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齐云敬看向风若见犹豫的背影,心里乱成了一团,原来她和风翊还有一段看似不简单的感情呢。
风若见皱着眉头看向捂着腰间痛苦的风镇海,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长剑,她跑过去挑断了风镇海的手筋和脚筋,不愧是风镇海,只是闷哼了一声,他皱了皱眉头,硬是一点认输的表情都未曾有过。
“你带他走吧,从此以后,我不想看到他,只当他已经死了。”
风若见转过身去,刚往前走了一步,风翊急忙问道:“若见,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