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知道有人要害姑娘是不是?是不是就上次收买刺客截杀姑娘的那个?二爷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我跟你说不清。”明清晓被碧砌连珠炮似的发问闷到了,郁郁道:“先别说这个了,找到大姐姐要紧。”
“你不说清楚往哪儿去找!”碧砌往前一步拦住明清晓,“你前些日子隔三差五地往遮墨院送掺了东西的药汁,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会对姑娘不利?今天特意送了药效更强的过来,试图把姑娘留在遮墨院。没想到因为我贪吃,那药阴差阳错进了我的肚子!我想问问二爷,既然知道那人今日动手,你即使不方便提前明示,为什么不多留意我们姑娘?”
说到这个明清晓更是有口难言。也不知道那任西楼抽了什么风,喝醉酒不算,被送到客房后还耍起了酒疯,死死拉着他不放。好不容易脱身了,进园子一看,遥遥望见明别枝与江寒月在蔷薇架下说话。他莫名觉得心中止不住的酸涩,转头便出了清光园。
回到前院后,任西楼却已经醒了,正满天下地找他喝酒。等到终于拜托了任小公子,打算找叶姨娘说话,却发现叶姨娘并不在她自己的房中!
他心里发慌,想到之前是在清光园见到的明别枝,又急忙赶回了园内。一番辗转,天色已晚,遇上了同样在找寻明别枝的碧砌和红轩。
“光顾着问我,你们呢?”
碧砌顿时语塞,是啊,她们俩也并未尽到责任,又有什么资格饬问别人呢?
“你们......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是姑娘的声音!”
池子那侧传来断断续续的喘息声,碧砌耳尖,一听之下便冲了过去。明清晓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般,心中喜悦,也跟在了后面。
然而不过短短几步,他的喜悦立即消失无踪,重又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他看到他曾视之如阳光的女子躺在肮脏的泥水中,奄奄一息,好像一朵即将凋谢的桃花。
天黑了,阳光熄灭,没了鲜花,没了她的笑颜,他的世界一片灰暗。
“我的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掉池子里去了?别吓我呀!”
碧砌慌慌张张地跳下水,见明别枝容色惨淡,唯有微微张翕的鼻翼可见气息进出,顿时懵了。回头看到明清晓失魂落魄地站着,大吼道:“二爷还愣着做什么?有个石柱子压着姑娘,快帮忙推开呀!”
“别动!小心再压到大姐姐!”
碧砌吓得缩回手,鼻音浓重,带着哭腔道:“那怎么办?任由姑娘这样躺着吗?”
明清晓爬下泥岸,脱了外衫给碧砌:“我看看,你用衣裳给大姐姐擦擦脸脸上的泥。”
“阿晓,我没事,石块只压到了我的小腹,你站在左侧,将石头往右推就是了。”明别枝闭着眼睛听明白了他们的动静,低声道。
被石凳砸到后她痛得撅过气去,叶姨娘走后又被疼醒。她知道自己受伤不轻,这里地方偏僻,一直泡到明日怕是难以幸存。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叶姨娘去而复返,于是一动都不敢动,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地等着,直到听见碧砌的说话声。
碧砌拿着衣服刚准备擦,闻言又扔了,淌过去同明清晓道:“二爷,我同你一起推,免得你力气不足石柱子又滚回来压着姑娘!”
石凳虽然沉重,不过幸亏是圆的,还算容易推开。明清晓这才有心思细瞧,见她出气多进气少,心中一痛,俯身背着她往遮墨院狂奔。
碧砌糊着一身泥水在池中艰难挪步,猛然想起明别枝身子极为虚弱,须尽快请太医才是。
“对,去请太医,直接从园子里出去!”
突然,她脚下被池底砾石一绊,整个人朝着岸边污泥倾倒。急促间,她把手撑在池岸的草丛中,阻住了往下的势头。
右掌一阵疼痛。
“嘶~~什么东西!”
碧砌抬起手,看到岸边的泥土中,一只兰叶模样的银簪插在上面,只露出了半截簪头。
“谁掉在这里的?拿回去问问吧!”
她拔出簪子,也顾不上洗一洗,揣在身上就跑出了后院。
此时正是晚饭时光,明松照送走了前头的客人,也到了流芳堂同明夫人一道用餐。
自天热以来,因为担心进进出出中了暑,厨房都是没院一份地送饭上门。不过今日既是明松照的生辰,一家人总是要坐在一道吃顿饭的。
明松照坐在上首,见明晨曦面泛桃花,明汀兰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而明新霁犹自正襟危坐,手上一个青瓷茶盅。
“蝉儿和晓儿呢?”明松照皱了皱眉,“蝉儿今晨来得就迟,现下又是这样,算什么意思?”
叶姨娘站在明夫人身边伺候,听到明松照提及二人,她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恃宠而骄呗,谁让父亲格外疼她呢!”明晨曦伸了个懒腰,明汀兰看到她露出的脖颈处有个红印子,诧异道:“二姐姐,你胭脂怎么掉到了这儿?”
明晨曦忙掩上领子,解释道:“不是胭脂,昨晚上睡觉被个虫子咬了口,今早起来就红了一块。”
“并不像啊?”
明夫人抬起眼,从半掩的领子间看到那一小块痕迹,眼神凌厉了几分。明晨曦心虚地瞟了一眼明松照,闭口不语。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绡儿掀帘进来,神色惊怖:“不好了,老爷夫人,方才二爷哭着过来交代了声,说大姑娘落了水,现下昏迷不醒!”
“快,快去找人请太医!”
明松照迅速站了起来,身形晃了晃,险些跌倒。明新霁抢到他身边扶着,父子二人如风一般出了流芳堂。
明夫人急忙跟了几步,猛然想起些事,问明晨曦道:“午后你不是跟你大姐姐去逛园子了吗?怎么回事?”
明晨曦心里一慌,明汀兰赶紧接过话头道:“后来找不见大姐姐,所以就我跟二姐姐一道去逛了逛,谁知道大姐姐就出了事呢!”
“是吗?可不许撒谎!”
明夫人又瞪了明晨曦一眼,快步出了流芳堂。明晨曦拍了拍胸口,感激道:“幸好你帮我圆谎,不然就可麻烦了!”
“二姐姐放心,你跟太子见面的事我可不会到处乱说。”
姐妹俩窃窃私语了会儿,明晨曦想到明别枝,叹了口气道:“她也真是晦气,我们也去瞧瞧吧!”
“姨娘,要么你就别去了,一会儿母亲有什么事情吩咐也好有个答应的。”明汀兰走出流芳堂,见叶姨娘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便回头交代了声。
叶姨娘心中忐忑,听到明汀兰说话便点了点头。她为这事筹谋许久,今日终于寻到机会一击成功,自然想去遮墨院验证结果。但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掩饰情绪,生怕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犹豫再三,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明松照父子二人到达时,遮墨院中已经乱成了一团。红轩白着面孔一会儿吩咐婆子烧水,一会儿呼喊丫鬟拿干净巾子,还得让自责不已的明清晓回避,以便替明别枝擦身换洗。
这边刚刚收拾停当,回头就看见明松照急赤白脸地冲了进来,明新霁一叠声地喊着“大姐姐”,又盯着明清晓追问详情。
明清晓颓然坐在堂中,一张秀气的脸庞神色阴郁,任凭明新霁如何询问,他都一声不吭。
“霁儿别问了,一会儿太医就来了,等蝉儿醒了自然一切水落石出。”
明松照毕竟是经过大事的人,慌乱过一阵后,立即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