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生不如意常八九
过了几日,凌潮旭正琢磨如何跟李浩然开口为新杰捐官的事,一件叫他想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新杰腿伤才好,竟得信又出门跟凤薇那丫头私会,当老子的知道后气的就差没吐血。
等晚上新杰回来后,凌国公带着高氏在儿子屋里恭候儿子大驾,准备把账好好算算。
新杰回屋后见到爹娘都在,不但分毫不知做错,反而冷冷看了高氏一眼,又理直气壮的质问父亲:“爹在这正好,不然我还得上您屋里去找您,上回我腿被踩伤,姑母明明给了我一万两纹银作为补偿,为什么你只给了我五千两做成亲使用,剩下的五千两是给了新锐,对吧?”顿了顿,忽又红了双眼问:“我是爹的长子,你平时偏袒新锐就算了,可你怎么能拿姑母补偿我受伤的银子给新锐,新杰就这么不如您的意?姑母给的银子是因为我伤了腿骨,功夫也废了,你连这都要分一半给新锐,那有朝一日新锐若有需要的,我的命岂不是都由着他想分就分?你要是这么偏心,干嘛还要把我养大,不如叫我去了,大家都干净。”说着就面目痛楚的落下眼泪。
凌潮旭和凌霄已然反目成仇,不想儿子此时竟然一口一个姑母,还说出了这桩事,又哭的好像多么爹不疼娘不要一般,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一时气都缓不过来。
一旁的高氏倒是平静,看凌潮旭气的说不出话,新杰刚刚进屋时又对自己满眼怨恨,就淡淡接口道:“新杰,昌邑侯是赔了一万两银子,我们只给了你五千两,剩那五千两收在我这,原想着,你如今伤了腿,难以为将从武,我们准备给你捐个官,先历练历练,你爹近些日子放低身份,忙着与以往的故交重修旧好,也是想找机会为你谋个好路子,你既然要那五千两的话,我回头就叫人抬给你,你爹也正好不用烦神,想怎么为你去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凌潮旭佩服高氏的机灵,不过想她大概本就有这样的打算,毕竟为新杰捐官的事,不花一大笔银子是不行的,因此怒视新杰,正准备就着老婆的话,接着骂儿子,而此时新杰听完高氏这番言语,又想到父亲最近在为自己仕途来回忙碌,顿时如醍醐灌顶,大悔大悟,父子俩都没来得及开口,高氏又说:“我知道你有主意,新杰,我的话在你的耳朵里都不如外人放个屁,我不是你亲娘,捂不热你的心,我不怨谁,只求你别总听外人的话来怄你爹,昌邑侯府那一万两是怎么得来的,你真的一点不知道?你姑姑补偿你一万两,你姑姑去年怎么把你骗去她家当人质,从你头上揩了多少银子,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觉得她舍得给你一万两?我和你爹找上侯府,你姑姑分文不肯为你出,前前后后连人话都没一句,我和你爹为此都跟昌邑侯府闹上公堂,拿整个侯府的爵位官声和韩家所有公子姑娘的名声相逼,才从老侯爷手里要来了这一万两,后来老侯爷是怎么死的?老侯夫人是怎么疯的?你没亲眼目睹,难道不会听,不会想?你表妹这时候来找你,她能安好心吗?”
高氏说完起身就走,新杰眼看着高氏出门,跟着她身后走了几步,终不知如何开口。
凌国公看着老婆出门后,才对儿子说:“新杰,你若要剩的那五千两,我立刻给你,以后你的事,我也不管了,横竖我把你养这么大,为你做尽打算,也对得起你,你不上进,我也没办法。”说完起身也准备走。
新杰吓死了,立刻跪在地上抱着父亲的腿哭,大声忏悔自己不孝忤逆,又痛骂凤薇,愿意给母亲磕头忏悔,那五千银子就给弟弟,他也再不会提此事。
凌国公见儿子这般有点心软,但是新杰每次都这么犯糊涂,胳膊肘老往外拐,这行为心性,简直和他那老祖母一模一样,所以有心要晾着新杰,正准备甩开儿子就走,无奈新杰抱的太紧,还不停地哭喊爹,一时挣脱不开,忽然心里闪过一件事,立刻停下来对新杰说:“不好,你今天跑出去见凤薇,若韩家将此事提前通知了乐群伯府,给你布了个局!”后面不多说,只看新杰。
新杰听到这里心猛地一凉,脑袋也渐渐清醒,其实今天这趟是身边的最周到的丫鬟浅喜传的消息,刚刚见到凤薇都有一股要杀她的冲动,没动手是因为凤薇带了人保护,韩老二竟也在场。
新杰被凤薇几句话勾起对那笔银子的好奇,渐渐软下来语气,再三追问。凤薇偏就慢慢说两句,问三句的乱扯,新杰被吊急了,一时口不择言,说出了贬损乐群伯一家的话,偏就被凤薇咬着不放,故意曲解,反复讥笑。二人自小认识,凤薇太清楚新杰受不了什么。新杰懒得辩解,益发赌狠说了许多,刚进去前就发现包间隔壁好像有熟面孔,没注意看,想不到被故意引诱套话,不知觉间手软松开了父亲。
凌国公看儿子的表情就知道惹麻烦了,这事儿肯定是个局,立刻大步迈出去找高氏商议对策。
事情果然如凌国公所料,这一切全是凌霄布的局,乐群伯夫妇在新杰与凤薇见面的第二日,便亲上勋国公府退亲,此次高氏未曾露面,全程是凌国公带着新杰接待了乐群伯夫妇,新杰再三赔不是,婚事最终还是作罢。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伯爵夫妇被人勾的一时兴起,要来个婚前把关,当时在茶斋听新杰说的话差点儿气爆脑血管,一心退亲,今日见他态度反转,又有不忍,只是话既出口,彼此台阶难下,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大家一别两宽,不至于翻脸。
这边与邓家一退完亲,凌国公就从新杰嘴里问明白,昌邑侯府的消息原来是通过新杰房里为首的大丫鬟浅喜传递给新杰的。
凌国公最恨吃里扒外,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何况一个丫鬟平日足不出户,如何清楚外面的事,当即命人把浅喜捆来绑柱子上,下命将其狠打六十马鞭。众目睽睽下,直把浅喜打的鬼哭狼嚎,皮开肉绽,衣服从上到下烂成布条,最后从其嘴里问出凤薇早前与新杰关系好的时候,私底下许给浅喜诸多好处,其中最诱人的一条,就是答应和新杰成亲后,抬浅喜作姨娘,浅喜为此便死心塌地帮凤薇办事,新杰屋里大大小小的消息,就没有一件凤薇不知道的,韩凌两家彻底决裂之后,因为浅喜办事得力,凤薇对新杰屋里的事情还是了如指掌,所以凌氏母女每次都能精准挑拨坏高氏好不容易同新杰缓和的关系。
凌国公出了口恶气,态度渐渐和缓过来,忽又想到一事,自己一生虽说多不如意,却把名利享乐看的甚淡,烟儿也不爱财,堂堂国公府里不说如何,再穷也不差万贯家财,何况新杰长这么大,从来没短过他,为何这孩子近两年总喜欢问钱,实在粗鄙,莫不是屋里下人带坏了他的言行。
国公爷今日癫暴异常,当即又命人把平日伺候新杰的小厮丫鬟都拖出来严审。众人先是不惧,以往少爷都被喜奶奶管的服服贴贴,什么事都听浅喜的,任何人不顺浅喜的意,不留神就被挑拨算计,此时众人一口腔,都是喜奶奶教坏少爷的。
凌国公听下人竟敢称呼他未成家的儿子屋里丫鬟为奶奶,都气的透死,加之下人们说完就卖力掌嘴,凌国公又命把浅喜拖出来接着打。
浅喜熬不过,哭的断断续续:“是凤薇姑娘瞧府里一直不宽裕,每次见到少爷都会一遍又一遍的套问家产,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贬损府里怎么个寒酸冷落,今天说这人家怎么个富贵,明天说那人家如何的豪阔,少爷听久了,自然会记在心里。”
凌国公听明白后气的半死不活,也不想当场发落人命,命管家立即找人牙子来,把浅喜远远发卖出去。其他人也没因撇清干系落着好,丫鬟没看住主子,每人十手板,小厮书童互相攀咬,每人给二十鞭,一时抽的满院子哭天喊地。
按风水先生测算,老昌邑侯的棺木于家庙停足百日,需扶往祖籍地安放,在冬至期间入土。侯爷几兄弟居丧,目前都在家庙守着,这期间总共二十七个月的丁忧守制,府中只留妇人在家服侍老母。
凌夫人如今在府独大,此次妙计逼退邓姑娘,得知凌邓两府退亲的消息,满心欢喜。凤薇见母亲算无遗策,立刻甜嘴如蜜地奉承,不停称赞母亲冰雪聪明。凌夫人向女儿保证:“薇儿,虽说你要为你祖父守孝一年,耽误点年岁,但是有娘在,你放心,娘绝不会叫新杰丢开你,和别人把亲定了,你想要新杰这门婚事,娘定帮你做主。”
思及最近诸事不顺,凌国公心情烦愁不已,偏巧这时候二女儿凌月又回来娘家。
凌国公虽不喜这个女儿,但是骨肉情深,见女儿回来也十分关怀,忙叫女儿坐下来,又吩咐仆妇:“还不快上好茶拿点心来给姑奶奶尝尝,叫厨房快备饭。”仆妇忙答应着去了。
凌国公猜测二女儿是回来打秋风的,准备留吃顿饭,再给点银子,教导她勤恳过日子,打发早些回去,不过叫凌国公没想到的是,月姐儿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打秋风,而是要为新杰说亲事,说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姑姑家的韩表妹。
凌国公听二女儿絮叨半天,一下子弄明白其意图,顿时血气翻涌,自然猜到这是凌霄花了两匹绢布加五两银子“雇”来的“媒人”。
凌月见父亲像没听懂,于是按照姑姑预先指示的意思以及教的原话,换个人称,便讲给父亲,道:“爹,女儿知道,你是跟姑姑家要了好大一笔银子,现在府里日子才好过了,此事虽然得罪姑姑,但您也知道,姑姑不是那惜疼银钱的人,她的钱花在你身上和花在她自己身上没分别,她也不会真跟您计较,事情都过去了,你们毕竟是亲兄妹,该往来的还是得往来,俗话说兄妹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府里的事儿还是您拿主张才好,您别听那高氏的挑唆,她只管她亲生的,哪里会真对新杰好。就像女儿对您说的,若是新杰和表妹的婚事能成,将来有侯府的提携照应,新杰的前程还能真有个靠得住的,若是您觉得愧对姑姑,不敢见她,女儿可以帮您说和说和,这么些年,姑姑待女儿比亲生母亲还要亲,女儿的话,在姑姑那里肯定比谁都有分量,姑姑都肯拉扯您,拉扯府上这么一大把,对新杰还能差了……”
“啪”的一声,一记霹雳惊雷般的耳光落在凌月脸上,直把凌月打的口鼻出血栽倒在地上,连下巴都脱臼说不了话,人也半死过去。凌国公习武之人,也宝刀未老,他用尽全力赏的耳光,绝不只会是皮肉伤。
凌国公也不欲再加拳脚,只对身边扈从狂吼道:“来人,把这崔家的蠢货给拖出去,赶出府外,从今以后,我与这蠢货恩断义绝,以后再不许这蠢妇登门,你们要是有谁以后敢放她进府,即刻打折腿发卖出去,滚!统统滚出去,滚!”吼的房顶都震。
下人们一听,立即上前把二姑奶奶和她丫鬟一并拖出府门外,远远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