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元宵聚宴处置巨贪
浩然一时从几处收到是凌潮旭害了他的消息,顿时觉得可以下床了,其实捡回命后,醒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伤经动骨后面慢慢将养就成,毕竟伤在背上,不影响日常行动。
海峰见二爷坐了起来,立刻上前帮忙,又问:“爷,咱们接下来如何应对?”
二爷一边把手插进海峰展开的袖子里,一边道:“眼下大概认定此事系凌国公所为,没有确凿证据,不易打草惊蛇。”
海峰迟疑道:“倘若凌国公还有后手?是否要加强防备。”
二爷淡淡道:“我被刺之事已经传开,凌潮旭再有心,也不可能在此时顶风作案,再者我和他也未到势不两立的地步。”想想又补了句:“你们只管继续追查,倘或不是他,不能冤枉好人。”
话说高升吵完架后缓缓气,坐回轿子里继续去尚书府,老爷心态好,今天又吵赢了,所以并无愁意。
大轿喝道而至。两位公子接到报信,连忙前去恭迎,让至大厅堂拜见,叙礼献茶。
高国公问了几句李尚书的伤情,又道:“惊闻贤侄之父伤卧于寝,连日忧心,今日特来晤面,以期贵体早安!”
长久:“承蒙国公厚爱,屈尊前来,家父卧榻数日,形容憔悴,时而昏迷,恐有不周。”
高国公:“竟然伤重如此,我必亲眼视之,方肯安心,贤侄至孝,不在虚礼。”
长久方引入卧室。
“乍问晴天霹雳,忧思不已,连日不见君颜,贤弟伤势如何?”高国公上前致意。
二爷忙作势起身道:“多谢国公挂念,人有旦夕祸福,事难预料。”
二人絮叨半天,国公爷又让亲随送上两盒党参,终于结束会谈。
长生在房外听国公爷对父亲文绉绉半日,这会子出来又像变了个人,方才道:“国公爷,我父亲先前答应送一头驴给您做菜,今日正好您来了,不如就带一头活驴回去,路上也方便,想什么时候吃都行,您意下如何?”
“挑头大的给我。”高国公接口就是,今天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驴的,早上出门吵架,方才见面说客气话,都很费脑子,得要头大家伙补偿一下。
两位公子一听,忙命人去挑一头最大的驴给国公爷,高升老爷听的很高兴。
紧接着又来了新客,长久留下弟弟招待国公爷,正准备去应酬其他客人。保国公见机立刻就要告辞。长久不知国公爷为何这么快要走,连忙留中饭。
国公爷坚持不在这吃,心里还准备把驴赶紧弄回府呢!两兄弟见国公爷态度坚决,只得相从,一起送随府外,又说了一大堆交情客套之话。
高国公展臂整襟,仪态从容,胖嘟嘟的身体昂首挺胸,龙行虎步,雄赳赳,气昂昂出了尚书府,四平八稳的坐着大轿回去了,如此卓绝气势分毫看不出今天被人骂的巨难听。
凌潮旭回家后越想越觉得今天冲动了,原本不以为然的事,现在反而有几分心虚,又不能让高氏知道,毕竟高升是高氏的大伯,侄女婿把大伯臭骂一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最后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无故开罪妻子娘家,凌潮旭转头想弥补高氏,好在高氏一觉睡醒也就没什么事了,早上起来精气神不错,见到老凌,彼此笑容满面,老夫少妻过日子恩爱如旧。
话说这刺客被抓到后就给扭送去顺天府了,此人身怀绝技,还有几分江湖义气,接到了大笔办事银款,只管好好杀人,不问背后主子是谁,所以被拿获后,当时就受了一顿大刑,可惜只问出了些缺斤少两的信息,眼下还没到正月十五,人就暂时关押在顺天府大牢里,准备节后再审。
不过这刺客熬不到正月十五了,秦夫人得知二哥差点把命都丢了,刺客干这么不要脸的营生,还好意思说江湖义气,居然敢不招供,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打一顿后就知道点了呢?还是打的不够狠,得用“非刑”。
于是秦夫人就叫人给牢里的刺客送饭“照顾”,一天三顿管够咸鸭蛋。咸鸭蛋是秦夫人自己腌的,细质多油,味道奇好,刺客好歹是条汉子,能吃,别的菜没有,咸鸭蛋保证管够,只有一条,平时不给水喝。
刺客刚开始还不知道坐牢待遇这么好,活这么大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咸鸭蛋,而且居然有老大一盆,就着点粥汤,一口气干了十几个,那一上午叫咸的,直喊破喉咙都没人送水,不想后来三顿粥饭都是配咸鸭蛋。刺客也不傻,知道鸭蛋咸,所以只吃蛋黄,但是不给喝水也撑不住,几天渴下来,仿佛魂都不是自己的。
原来还以为有多硬气呢,这才熬几天就撑不住了,府尹大人这日下午突然要提审刺客,看在明天是杨公忌日的份上,就不升堂了,直接把戴着枷锁的刺客逮进偏厅,一旁刑具摆好,招了就给水喝,不招就大刑伺候,不远处还放着一大壶温热的好茶。
几昼夜渴下来,刺客欲仙欲死,眼眶舌根挤酸水,尿也没了,感觉现在有饭吃也不能咽,整个人憔悴的仿佛被鬼连吓多少天一样,看见茶壶就忍不住发疯似的扑过去。差役们有准备,连忙死死摁住,府尹大人再当着刺客的面,不紧不慢的喝一口茶,刺客急窜窜活像伸头王八,只恨受枷锁控制,不能给府尹老爷狠磕几个头,求赏口水喝。
府尹大人把茶喝完后,再倒上一杯,拿在刺客面前绕一圈,刺客的魂都随水杯飞走了。
此时的刺客也没剩什么意志力,但还是在乎一点点江湖名声,不想一点抗争都不做就招了。府尹大人见此就讲几句道理,晓以大义,认罪减刑,免得株连家人等等,因为一个在乎名声的刺客,估计还想出去以后继续接活,也能听进几句,府尹大人想叫这个刺客觉得他是个懂江湖的人。
渴的要死不活的刺客,一听府尹大人说认罪便是知错能改的好汉,冥顽不灵则是胆小鼠辈……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坡下驴,当即招供,命都快没了,管他那许多干嘛,只要还有人说自己是好汉就行。
府尹大人把一切盘问清楚后,让刺客画押,收拾停当,才给他喝水。
茶壶里的茶已凉透了,刺客逮到壶就咬住壶嘴,连吸带灌一气儿精光,完后抱着茶壶哭起来,也不知是委屈哭的,还是没喝过这么救命的水激动哭的。
府尹大人按照刺客招供的信息,迅速布置下去,很快钓到了接头人,一番顺藤摸瓜便查出幕后主使。
元宵节前夕,各家各户都在糊灯笼,准备过即将到来的元宵灯会。兆辉早早请人做了一个铜骨架凤凰彩灯,搭配许多蚕丝绒条作的羽毛,色彩斑斓,造型优美。兆辉拿着凤凰灯兴冲冲的去了成国公府,准备送给雅俗,因提前给过信,就约定在雅客集会用的儒意书院。等被带到这座布置的似茶斋也似乐室的五间厅内,发现嵘耀也刚来,手里还拿了个大红洒金绒花牡丹花灯。雅俗接过二人的花灯放在一起,又请他俩喝茶吃点东西,自己则坐在桌前继续糊灯笼。
辉嵘二人无心吃喝,站着看看四周。东边摆一架正面对人的大鼓,固定鼓身的架柱描金彩绘,镶嵌华丽。西边并排摆着一架纯铜编钟,一架青玉编磬,都是红木包乌铜架子悬的两排,磬钟件件雕刻精细,华丽庄严,使人不由想起常建那首《题破山寺后禅院》尾联的“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几案上装饰皆是宋元瓷器,又有琴瑟笙箫等物摆在周围,把兆辉嵘耀这俩位见多识广的贵公子都看得赏心悦目。
二人看完场景,又见雅俗对他们爱答不理,心想李尚书这次鬼门关前走一遭,雅俗大概担心他二叔,便想找她聊聊过年的开心事,于是就上前帮雅俗一起糊灯笼。
雅俗愁这美人灯笼挺难糊的,第一次做这个,从早上忙到现在都糊不好,总是散,兆辉嵘耀想帮忙,雅俗嫌这二人笨手笨脚,偏不肯让他们插手,两下一拉扯,把个做一半的灯笼又给弄散了,懊恼的更不爽,兆辉一时尴尬的瞪着眼睛,嵘耀急中生智,突然叫雅俗别糊了。
雅俗兆辉都一愣。嵘耀连忙解释说:“灯笼都是纸做的,干嘛用纸做人呢!”
雅俗瞬间明白了,把残余材料都收起来捆了。兆辉看了一眼嵘耀,正要和雅俗说话。
嵘耀又抢先道:“雅俗妹妹,明晚正月十五,按照民俗要出门过桥游百病,你莫要总呆在家里,明晚我接你出去走一走。”
雅俗懵了。兆辉忙对嵘耀道:“游百病是妇女避灾求福的习俗,其中还有一节是要求摸钉求子呢,雅俗妹妹又不是体弱多病之人,没什么好去的。”转而对雅俗说:“雅俗妹妹,明晚西城老街上有花灯会,福星斋的镇店之宝十二生肖花灯会拿出来供游人参观,一年才这一次呢,你明晚若是有空的话,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嵘耀立刻笑道:“是啊妹妹,我和兆辉明晚都去,既然你不能游百病,就和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看完花灯还可以在西城街上看看,那里好吃好玩的多,明晚肯定也热闹,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兆辉腹诽嵘耀:“谁要和你一起。”
雅俗很想出门玩,虽说女孩子平日不便出门,但元宵节这日,无论谁家的少男少女都是可以上街观花灯的,雅俗看着面前的俩人,想想道:“我晚上和娘亲说一声,如果明晚会过去的话,会提前知会你们的。”
耀辉二人顿时一起抚掌而笑道:“太好了,雅俗妹妹,我们明晚等着你,不见不散……”
雅俗心里想:“我刚刚说什么了?我答应了吗?”
接着二人又出主意,要帮雅俗再做一个绣球灯笼,这个算容易的,再难一点的话,俩男孩也不会了,于是三个人又一起忙活起来。
正当俗辉耀三人一起七手八脚忙成一块儿的时候,浩荡三爷急匆匆赶到二爷府上,给二爷带来一手新消息,案件找到幕后主使了,人证物证俱全,已经上报刑部,不过说出来的话倒叫二爷意外的很,因为浩荡三爷查到的主谋是胡世贵胡总督。
虽说大家心里都有七分肯定此事是勋国公所为,无奈这都是猜的,可浩荡三爷查出的证据却是雷打不动。
凌潮旭虽喜怒易形于色,但做事十分谨慎,脑子转的还比较灵光,何况此事前前后后如有神助。
胡世贵那日在嘉国公府见到凌氏父子,就把年轻不知事的新杰特意拉到一边,指点了几句。凌潮旭后来确实叫儿子的诛心之言给说来了火,可不论怎样都分得清是非轻重,既然胡总督也这么恨李尚书,想让李尚书死,不如就以胡总督的名义去办吧!
凌潮旭曾经听他那神机妙算“当时”诸葛的外祖父石秃子详细说过胡家的事,因为石秃子和胡世贵爷爷当年都是一样闯江湖后来发了迹的,常被人拿到一起比较,二人对彼此的底细都很清楚。
凌潮旭从外祖父那里得知胡世贵的爹当年为了巴结一门显贵岳父,竟然害得原来未婚妻一家家破人亡,胡家办喜事时,左家正在办丧事。后来胡家担心左家生事儿,又利用岳父家的权力,对本是儒商的左氏一门多番打击,几乎将左氏一族连根拔起。虽说事情过去了几十年,左氏一门又靠经商渐渐恢复起来,那一代的恩怨也算过去,可左氏一族的后人无不对胡家恨之入骨。
凌潮旭命人乔装改扮,掳走一位左家的幼孙,末了凌潮旭的人还故意落下一枚胡总督经常戴在手上的翠玉扳指,只叫左家人帮忙杀个人,三天之内便能得回孩子,时间过了就等着收尸。
左家好歹是大商户,对朝廷官员多有结交,很快就查到了玉扳指的主人,虽说事情有些可疑,但那孩子是长房独苗,怎么也得救回来。急昏了头的左家人只得再吃老仇人一次亏,迅速给家人和家财都办好退路,且尽量把事情干的漂亮些,哪怕败露了,也有人一力承担罪责,不至株连。另外也给胡总督准备了一份厚礼,左家此次遭逢大劫,可不能像几十年前那般落得倾家荡产,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覆巢之灾,也要同胡家鱼死网破。
胡世贵本还以为凭其诛心言论和敏锐洞察,能将这群权爵显贵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没想他的事这么快就来了,都没等到过元宵节,突然刑部就上了门,直接请总督大人去刑部问话,大理寺暂时避嫌,是为审判公正。
铲除胡党第一步果然甩给了官场刺头王尚书,这个以廉洁奉公著称于世的极品尚书。
王尚书的子女都不涉政,一个个不肯为官,不肯从武,不过儿子娶了郡主县主,女儿嫁入侯府,后代注定都是富贵远朝堂。老母年过古稀,什么都看开了,老婆是个河东狮,天不怕地不怕。王尚书这辈子活的叫一明白,钱色权力统统看不上,就一条能豁得出去。
胡世贵原本清楚刺杀事件是凌潮旭所为,所以坦荡不惧,由着刑部放马过来,搞不好应用得力,还能取代眼前这位刑部尚书。
可叫他没想到的事,王尚书的骨头比谁都硬,典型的酷吏做派,一看胡世贵吊儿郎当,两句不和,直接给上了五十斤大枷,二十杀威棒,接着又把胡世贵几个成年的儿子全给抓来,当着胡世贵的面一顿暴打。
当晚一群蒙面人来到王尚书府准备杀人放火,却被王尚书摆了一道,提前请了曹大公子来府上布置了人,一顿打斗后,一个没跑掉,全部连夜绑进刑部大牢,酷刑打到天亮。
元宵这晚,雅俗提前递了消息给兆辉和嵘耀,晚上一起出去看花灯。二人得到准信后喜不自胜,连忙各自收拾准备。
雅俗约雅量一起,原来张夫人和贾夫人都不准备让女儿出去,只让和往年一样在家猜灯谜玩,无奈俩孩子想出去看灯,父亲又都同意了,雅俗和雅量这才侥幸得到机会出门。
户外果然严寒酷冷,只见天上一轮团圆皎月,朗朗照遍人间,街上行人亦如往年多。姐妹俩穿着鲜艳厚实的节日盛装,披着大毛斗篷,结伴一起乘车来到西城街上和兆辉嵘耀汇合。
四家仆从车马都在一处茶楼里等着,雅俗带着江南,雅量带着还君,兆辉带着火焰,嵘耀带着展翎,主仆八人前后一起,另外四个下人提灯引路,四个护卫随路放彩虹云、慢吐莲、顶天柱、孔雀屏、金丝菊,左右花炮轰鸣,香尘不断,阵仗豪华,使得行人不敢直视,纷纷避开而行。
当下沿街搭着许多座灯架,连同各家屋檐都挂满花灯,大道灯影皎洁,千奇百怪,四下店铺陈列,诸般买卖,实在热闹。雅俗雅量稍微看了眼什么,紧接就是同伴怂恿,兆辉嵘耀相互抢着买账。普通店里的脂粉首饰自然看不上,不过像九连环、鲁班锁、七巧板、大阿福这些好玩的倒买了许多,每人还买了一个面具戴着玩儿。
众人看着看着就遇见典典和天娇在一众簇拥下过来了,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弘毅,这两家随行人数也不少。大家便聚在一起逛街看灯,阵仗越发豪华。
很快又遇到良玠良振带着沉宓出来玩,每人手里都拿着花灯,这边尚未来得及开口招呼,对面已经迎了过来,此时周围人海轰隆,明灿如昼,沉宓便要与雅俗娇儿一起逛街看灯,三队人正好组一起。
五位千金结伴朝前走了,把男队丢在后面。没多远竟又遇到永昀和芍贞,她们也由大队下人陪同出门,带队的是永昀的四哥永昕和五哥永晏。
后面弘毅兆辉等人怕女孩子走散了,连忙赶上来,看见此时现场七仙女已经聚齐。
女孩子们都珍惜这次意外的相会,自打她们离开钟灵毓秀,便很少能像这样再整齐一聚,所以提出一起找家酒楼吃顿晚饭,正好几位公子也想坐下来一叙。
几句话敲定主意后,对京城地理最熟悉的天娇出起主意来当仁不让,随即领大家去一家名为鸿盛楼的大酒店里吃湘菜。高家兄妹听是鸿盛楼,都略感惊讶。
鸿盛楼是潭州人开的,众人一到店,大掌柜第一个认出邵千金,一看邵千金带了这么多人,各个穿着金贵,忙亲自招待一众千金公子去雅间。一群人共要了三个雅间,小主子们一间,下人满满两大间,吃完一并主子这里结账就是。
主子们这间坐了一大长桌,掌柜的也旁边候着,还是天娇开口,也不点菜,只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忌口,众人摇摇头,又问大家能不能吃辣,众人点点头,说能吃一点,天娇很满意,随即吩咐老板:“把湘菜十八碗按桌数准备上,多用热锅菜保温,其余有什么好的都端上来,留两个人伺候,等会儿有什么吃对味儿的,不够了要及时添。”
大掌柜激动的答应,看席中有公子,又说有上好的武陵桃源酒,问是否需要。
天娇道:“给公子们上两壶酒,把你们店招牌的香乳茶现煮几壶来,喝了解辣。”
大掌柜连忙答应,下去全拣贵的上。
这顿饭吃的够过瘾,十八碗蒸香各具形色,搭配湘潭特色豆豉,果然异常鲜美,另有当地特色热卤和炒菜,配着烧锅,满桌叫一热气腾腾,红红火火,一个个辣的不停嘘气还要吃,又有现煮的香乳茶解辣,最后都吃的七荤八素,回味无穷,丫鬟书僮那两间就吃的更不要命。
七仙女这排全过程欢乐温馨,抱团取暖,吃吃说说,又各自把过年趣事挑出来好好分享。公子那排则是一个个酒逢知己千杯少,茶遇知音万众香,聊得热火朝天,说到尽情处,或扬声兴奋,或放浪形骸。后来几位公子见对面小妹妹们都不理他们,便主动举杯挨个相敬,小千金们见此情形都拿好话回接,一顿酒席吃的相当温馨。
守在茶楼的家仆们实在等不下去,最后全找到酒楼,这顿晚饭终于被劝的吃收住了。
话说总督之职在此时不是常设职务,政治影响力不够。胡世贵这个人阴险骄狂,仗着富可敌国,曾不顾国礼当着使臣的面公然嘲讽友邦国王,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又最憎恨一帮开国世袭勋爵,除了数位掌权勋贵,其余的连兴国公都吃过他的瘪,走背运的勋国公更是其公然嘲讽对象,只是那些逐富摇尾,软塌了脊梁骨的官场败类,对其十分死心拥护。
原本一枚扳指,几位人证,很难定一位高官的罪,何况证词还有漏洞,倘若换个人,胡总督其实有脱身机会,无奈他碰上了王尚书。
正月十六一开朝,王尚书就被多名胡党给参了,不过被参的不止王尚书一个,还有左家买通的几位朝臣联名检举揭发胡总督谎报灾情,侵吞赈灾款项,并且详细给出了不少物证。
铁证在此,彻查上不封顶。
下了朝王尚书先带差役去把今天参他最凶的三名胡党给抓了,理由是刺客供出了他们。其实那帮刺客在牢里吃了无数闷棍,早已精神恍惚,究竟招供了什么,估计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皇上此时态度很关键:“抓就抓了,王爱卿倘若最后审不出什么,再惩处不迟。”
可怜那三个官员被抓到牢里就等于踏进了鬼门关。王尚书看似和蔼可亲,博学有涵养,平时路上看到阿猫阿狗受伤都救,看见鸟儿偷粮喂崽都舍不得惊吓,可是到了刑部,就成了出色的刑审专家,就如同王尚书自己的话,这世上鬼都没有人坏。牢里酷刑打的众犯日夜鬼哭狼嚎,大冷天直接浇冰桶水清醒。王尚书来回走在廊中间,轻捋胡须,跟欣赏艺术似的。不出几日,胡世贵就被姓王的逼得几近发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尚书此时公然出手,胡世贵当即架不住。
之前杀害云潭郡主和梁副御史的潘通虽被绞杀,死无对证,可赵尚书何等老道,再细微的蛛丝马迹也能牵出庐山真面目。虽说被侵吞的修路款项早就从多处流入账上,但经过账目详细的比对发现,此事与胡世贵有关联,估计梁副御史口中没说出来的巨贪就是胡世贵,重阳那日在场充好人的胡世贵才是幕后主使。头脑简单的潘通不过被胡世贵要挟哄骗,以为除掉了知情者,胡世贵还回款项,再帮他把部分银款补上,万事大吉。再者潘通临刑前已经彻底疯了,尸检发现身中奇毒,当日在皇上面前就已出现癫狂迹象,被关牢里审问多日一言皆无,其中倘有冤屈也无从知晓。
两大尚书联手出击,谁敢不重视?一石激起千层浪,别的不说,走不出丧妻之痛的河阴侯与痛失至亲的梁家都不可能放过胡世贵,如此惊天贪腐乃至凶杀案,定要彻查到底。
胡世贵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完全不朝他想的方向发展,黑马是一匹接一匹,不出几日就有抄家灭族之势,后来连冷宫里的贤妃都被接出来复了位分,案情直接转交给侦查机构锦衣卫。
绝望之际,胡世贵又想拉勋国公垫背,说刺杀李尚书的事是凌潮旭所为,却给不出任何证据,也没人信他的疯话。
胡世贵在肥缺上呆得久,这些年勾结巨商,谎报灾情,卖官贪污,虚假课税,各种生钱路子被应用的出神入化,连同一帮胡党,把国家财政都吸得血虚,官当的比有爵之家都不知富贵多少倍,身边更是美人成堆,儿女成群。锦衣卫查抄胡府时,竟然搜寻出大小两个充实的银窖,总计下来,家产不下千万,或许这其中不少是胡家经商赚来的,毕竟胡家的商业版图随着胡世贵的仕途不断扩大,可谓日进斗金。但此时根本没人愿意分那么清,一锅端多省事!最终是国库所获颇丰,倒了一个巨贪,解决了数年军饷,传到军中,全军士气大振,京都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那些与胡世贵沆瀣一气的官场败类,走的也全是胡世贵的老路,这下子查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何等热闹。京中多家胡党的府邸,不到十日时间,前前后后全被撸干净了。胡世贵在牢中被派去的锦衣卫枭首后戮尸,随即满门抄斩。其余胡党为首者斩杀,罪轻者充军刺配,无一幸免。
赵尚书在家听到这消息也终于安心,工部管国家各处建筑、道路、水利和屯田等事宜,何况工程建筑无不关乎国家脸面,百姓利益,工匠生计,自己一辈子就是经手花大钱的事,若是贪官坐上这个位子,简直山河生蛀虫,四海遭蚕食。
其实赵尚书一早就猜出了胡世贵的真实图谋。去年胡世贵以二品官身调回京中,不甘总督是临时职务,就看上了中央六部的尚书位子。吏户礼兵刑五部尚书都处于各方利益的博弈平衡中上位,所以胡世贵以为六部看似最独立且年纪较大的赵尚书容易取代,就先贪下一笔修路巨款,让工部事务出漏子。哪知赵尚书对待公务严谨无二,胡世贵赃款没捂热,此事就被朝中反贪势力最强的督察院盯上了,最后胡世贵只得再行设计除掉赵尚书,图谋他自己替补上去。只是官做到这一步,既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也可以说确实爬不上去也踩不到谁了,但凡在他头上的,不是千年狐狸,也是天选贵星。秉性儒柔的赵尚书在几大尚书中实力稳稳居前,他正是唯一一个独立抗衡各方力量的尚书。胡世贵从惹到他的那日起,就注定会遭到清算。
去年重阳那日先传出是吏部尚书杀人坏事,胡世贵以为能赚个六部之首的位子,不料当场就被孟羽丰冲个鸡飞蛋打,后来好一番钻营不见成效,便又借机怂恿凌氏父子除掉孟羽丰,以报重阳坏其好事之仇,害的李尚书又倒一次霉。
胡世贵被杀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秘密来见他的凌潮旭。凌国公说来送送胡总督,给了胡总督一番话:“人啦,若图个衣食无忧,心安理得,这一辈子也花不了多少银子,我虽无官无权,却是开国功勋之后,哪怕短褐穿结,自能晏如。你呢,仗着富可敌国,整日狂的横冲直撞,那些看你巨富对你摇头摆尾的人,现在都去哪儿了?可怜云潭郡主多厚道一个人,竟也死在你手里,如今报应到了,你该上路了。”
若说凌潮旭与胡世贵相比较的话,论祖宗,胡世贵如何能跟凌潮旭比,论现实,胡府富贵的纸醉金迷,胡世贵本人更是挥金如土,走路都狂出马步,加之其惯会经营,官场上混的好模大样。而凌潮旭前被崔氏这个败家娘们儿送光了国公府大多家业,后又有高氏里外死抠门的勒紧裤腰带管着不给花钱,二人只要一遇到,凌潮旭就显得有三分寒酸,再则凌潮旭也不太在意别人眼光,自然不如胡世贵表现的那般富埒王侯。
胡世贵知道凌潮旭只剩一个内囊都快折腾空的国公府,手中根本一点实权没有,偏偏靠祖宗地位盖人一头,得了个国公称号,所以多看其不顺眼,狂到后来,竟在人前几次扯出凌国公来举例讥讽,惹得一帮追富摇尾之人跟着溜须拍马,讥讽凌国公来向胡总督献好,各种蠢妄恶言匪夷所思,目睹也清楚此事的人不少。虽说勋国公府如今时运不佳,门庭冷落,但凌潮旭的超品国公爷头衔可是稳稳的,各大文功武贵从无哪个会明面上驳其面子,偏偏这胡世贵越想要什么就越针对什么,自然惹得很多正直人站队凌国公。
又被清洗一遍的左家,这次秘密留了厚底,等风头过了,想再站起来也不难。好在付出这么多,最后苍天有眼,是过路的人看见,把扔菜地里哇哇大哭的孩子捡回来送还左家了。
元旦过后开朝的一段时间里,朝中内外所有眼睛都被抓贪吸引,李尚书中箭真相也被捶死了是胡世贵所为,加之李尚书新一年开朝的第一天就按时上朝,众人对李尚书中箭之事除了关心就不再多问。
至于凌国公插手之事此次被层层浪潮掩盖,也查不到他与这案子有半分关联。保国府后来也都觉得误会侄女婿了,高升老爷感到很愧对侄女婿,凌潮旭性格孤僻,也因半生坎坷不得志,还失了真心所爱之人,但他不是什么奸恶之辈,至于新杰有任何不懂事的地方,凌潮旭都会管教,不会由着孩子乱来。
最后那个刺客被判了斩监候,结局能不能有转机活命,就看他祖宗肯不肯保佑他,毕竟他干这一行时间久,成功案例也不少,怎么着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