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童音隔着木板传入云溪灵耳中,她撩起纱幔一角瞥向窗外。诺大的佛寺门前,香客们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负责接待引路的僧侣来来往往,时不时的还有车辆经过。
云溪灵放下纱幔,取出包裹里的备用外衣披上。“好了,我们走吧。”蝴蝶颔首,率先推开车门下去。
与此同时,夜七刚向小沙弥打听完马车的停放点。
“小姐,马车进了山门后,得停到钟楼外墙那边儿。我就先不跟你们一道了,等把车停好再去找你们。”他帮着把车厢内的东西递给蝴蝶。
云溪灵点头,“别忘了和康府的车夫说一声,免得他空跑。”
“放心放心!”夜七笑嘻嘻的牵马离开。
小沙弥仔细看了会,确保他没走错路后便收回了视线。目光触及云溪灵沾有泥沙的裙摆时,出现短暂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云二小姐,小僧这厢有礼了。”
小沙弥合十双手微微弯腰。云溪灵浅笑颔首,她没有在山门前久待的打算,两人简单交谈几句后,就前往香客居住的厢房。
寺院中心,一棵巨大的菩提树矗立着,粗壮的树根在泥土中盘曲虬结,茂密的枝叶几乎覆盖了大半个佛殿。细雨轻柔的抚摸着叶脉,发出阵阵沙沙声。
在种满那兰提花的小道上,年仅十岁的幼童紧绷着脸,用极其认真的语气为云溪灵介绍道:“二小姐刚才经过的,就是我寺最大的殿宇——佛陀殿。穿过佛陀殿绕过回廊,就能看见僧人居住的僧舍。以僧舍为界,朝西是饭堂,朝东越过紫竹林,就到了供香客居住的自在居。自在居内分春夏秋冬四院,每院又分梅兰竹菊四间。”
“那你们这儿一共有十六个房间了?”云溪灵问。
小沙弥轻嗯,“因为近期来上香的客人不少,春夏两院已经住满。秋院现下住着贵客不便安排,所以只剩下冬院还能入住,二小姐可以看看要住哪间?”
云溪灵没有马上接话,反而是询问起康悫的下落。小沙弥歪头思索了片刻,“康夫人应该是住冬梅。”
应该?回答的模棱两可。
云溪灵眸色清浅,小沙弥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其实康夫人每次来都会在佛陀殿后堂彻夜坐禅,绝大多数时间里并不会在自在居留宿。”
“原来如此。”云溪灵抬眼环顾,“那我便选冬竹吧,蝴蝶把东西放进去。”
“好的,我去布置,小姐稍等片刻。”
蝴蝶拎着包裹进去开窗通风。小沙弥奇怪的噘了噘嘴,“房间不用打扫,二小姐可以直接入住的。”显然,他不理解蝴蝶的做法。于是仰着头看向云溪灵,“二小姐放心,每个房间我们都提前打扫过,很干净的。”
幼童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云溪灵含笑蹲下,让自己与小沙弥的视线齐平。“小师傅,我并非不信任贵寺。只是随行东西不少,需要时间整理。而且趁这个空档,我也有些疑问,想请小师傅解惑。”
“要我来解惑?!”小沙弥瞪大了眼睛,“好呀好呀,二小姐请说,小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容易转移。
看他一副你快问我的神情,云溪灵就着蹲下的姿势笑问:“先前在山门的时候,你说过是奉命迎接我,对吧?”
“嗯嗯!”
“那能告诉我,你奉的是谁的命呀?”
她陪康悫前往伽蓝寺上香一事,对外算不上秘密。若说有心人安排了迎接,意图讨好康夫人倒不足为奇。但问题在于,从一开始,小沙弥就点名道姓的说是迎接她而非康悫,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帝都中,会为了她大费周章的,无外乎容澜渊和凤忆初。但这两人都知道她不喜张扬,断不会做此安排。
不是他们,那会不会是康府的管家洪忝呢?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云溪灵就摇了摇头。
虽说洪忝提前来伽蓝寺打点了些事宜,但他料不到今日会遭逢暴雨滑坡,更不会专门找人在门口迎接。
至于先一步到达的康夫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从认识到现在,那位夫人和她的关系就好比房东和租客。彼此顶着个义母义女的名头,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各过各的。两人秉持着如非必要绝不接触原则,简直把陌生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排除了他们,剩下的便是寺中僧人。可她来南秦不足两月,此番又是初访伽蓝寺,有谁会专程来接她呢?
云溪灵百思不得其解。
短短几息里,她的思绪就千回百转。越想,嘴边的笑意就越冷。在一切尚未弄清的情况下,她不介意把事情往最阴暗的方面靠。
云溪灵心中复杂繁乱,相较起她的过度谨慎,小沙弥就显得单纯多了。
“当然是奉师命啊。”
他神色坦诚的从袖袋中掏出一支竹签。“诺,这个给您。”胖乎乎的小手把竹签送过去,“师傅说,二小姐看到它就明白了。”
云溪灵接过,凤眸扫过签文上熟悉的字体,悠然一笑。她摩挲着签体,眸中冰寒之息悄然散去。看向小沙弥的眼中多了些温度,“你师傅是不是让你带我去找他?”
“原本是要去的。但是.....”小沙弥话说一半,突然停下。
“但是?”
“但是,二小姐来时恰逢暴雨滑坡,衣裙沾水且面露疲倦。小僧觉得您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去见师傅。再者,也快晌午了。依小僧愚见,二小姐不如先好生歇息,等用过斋饭后,小僧再带您过去。”小沙弥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言语间满是为云溪灵考虑。
如果忽略掉他时不时就往饭堂瞟的小眼神的话,想必会更有说服力。
云溪灵嘴角微弯,故意迎着小朋友期盼的眼神说道:“其实现在去见大师也不妨事的。”
小沙弥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他两手食指打圈,“可是...可是...”今日掌厨的师兄做了他最爱吃的土豆泥,要是现在去见师傅,等回来就吃不上了。
小沙弥很着急,也很委屈。可偏生又没有拒绝的立场,最后只能憋的自己眼眶泛红。
眼看在逗下去小朋友就该哭了,云溪灵赶忙收起捉弄,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啦,跟你说笑呢。”小朋友不是很相信,云溪灵缓缓起身,“我确实需要点时间休息,就按你说的,等用过午膳后我们再去。”
说罢,两人重新约定了见面的时间,正好蝴蝶也收拾完了房间。小沙弥见状不再逗留。云溪灵目送他离开后,便转身走进厢房。
以冬竹命名的客房布置极为清雅。正厅的墙壁上挂着几副经文,其下是一整套用紫竹所制的桌椅和竹榻,桌上摆放的椭圆花瓶里插着几株紫红色的茵芋,往右五步处是一道水墨花鸟屏风,将正厅与起居的卧室隔开。
“小姐,房间里有备热水,你先擦下身体换套衣服。属下去准备伤药和绷带。”蝴蝶说完就动作迅速的关起房门,解开长窗两侧悬挂的纱幔。
云溪灵脱下外衣,抬脚绕到屏风后面,窸窸窣窣声很快响起。一刻钟后,她抱着换下的衣物走了出来,也不用蝴蝶提醒,自己坐到竹凳上卷起袖口。
蝴蝶捏住布料轻轻一扯,绑在云溪灵手臂上的布条落地,尚在溢血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下。
“还好,伤口面积不大。敷两次药就没事了。”蝴蝶边仔细检查伤痕,边取过配好的伤药,“这个药效很强,就是会伴随灼烧的刺痛,小姐忍忍。”说罢,不给人反应,快准狠的把药按在伤处。
正如蝴蝶所言,伤药的药效很好,才一上去血就止了。但同样,疼也是真的疼,灼烧感自伤口往外蔓延。半条胳膊都火辣辣的,云溪灵咬牙强忍着不吭声,蝴蝶看了她一眼,手下动作加快。
“小姐可还好?”处理完伤口的蝴蝶询问。
云溪灵重重吐出口浊气,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蝴蝶心知此药后劲,有心寻话题帮她分散注意。“小姐怎么不穿薛小姐所赠的衣物?”那套衣服她看过,是上好的水纹绸所制,做工极为精细。
“因为...不方便啊。”云溪灵垂眼抚平袖口的褶皱,“那套衣服一看就是新做的,而且领口和裙摆的地方都绣上了桃夭。容澜渊跟我说过,帝都四月照例会举办灯会,届时年轻男女可结伴同游。”
蝴蝶明白了,“小姐放心,属下会将它完璧归赵的。”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云溪灵坐在床上看书。蝴蝶收拾完药品和绷带后,就将竹桌旁的长榻搬到屏风外侧,又向院外洒扫的僧人要了套被褥。
在此期间,康悫身边的阿鹃来过一趟。
她带来了寺院为客人备好的斋饭,以及一本抄了大半的佛经。并告诉云溪灵,康夫人接下来几天都要坐禅冥思,无暇分心。所以,佛经余下未写完的部分需要由她来代笔,完成后差人送到冬梅即可。
虽然阿鹃不曾明说何时需要,但云溪灵还是决定尽早完成,免得彼此耽误。
加了朱砂的墨汁在长卷上留下淡淡红痕,燃着沉香的房舍里安静的只有笔墨书写的声音。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日光透过云层照在潮湿的地面上。
到了与小沙弥约定的时间,云溪灵放下手中狼毫,起身朝院外而去。几乎是走出冬院的同时,小沙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竹林入口。
他远远的对着云溪灵和蝴蝶行了个合十礼,“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午好。”
“小师傅午好。”
小沙弥伸出左手,“二小姐请随小僧这边来。”说罢,抬头挺胸的走在前面。他避开了受香客喜爱的佛陀殿和讲法堂,另外选择了条僻静幽长的小路。
雨后的山林,竹影绰约,秀丽迤逦。
连绵春雨冲刷后的植被青翠茂密,栖息巢穴的鸟雀们争先恐后的掠上蓝天。鸟啼与轻风共鸣,溪水两侧海棠盛放,香气弥漫。行走间,花瓣散落身侧,美不胜收。
越往上走,海棠花开的就越艳丽。山崖边、溪水上,一座古亭映入眼帘,繁花树影下,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阿弥陀佛,两位贵人午好。”小沙弥站在五步开外朗声问好。
亭中人闻声回眸,海棠花下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云溪灵原地驻足,心道小沙弥说的贵人就是她们了。“夏侧妃、玉大小姐。”
石亭内,水红长裙的玉繁华点头回应。她对面身穿绛紫宫装的年轻妇人掩唇浅笑,“怪不得方才喜鹊齐鸣,原是云二小姐来了。”
“娘娘打趣了。”
夏侧妃倚在围栏上探手,“难得遇见,二小姐何不与我们一同赏景品棋。”
云溪灵婉拒的话语刚到嘴边,就听玉繁华笑道:“娘娘,瞧二小姐所行方向,是要去后山禅院。只怕没时间与咱们赏景。”话落,还轻飘飘的睨了眼。
夏侧妃面露失望,红唇微微轻撇,甚是遗憾的低叹,“连喝杯茶的时间也没有吗?”
“如果只是喝杯茶的话,我想她不会拒绝的。”玉繁华端起茶盏,看似是回答夏侧妃问题,实则在堵云溪灵的退路。尤其最后还专门征求了当事人的意见。“你说是吧?云二小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云溪灵交叠在腰前的手指动了动,凤眸缓缓抬高,视线对上石亭内的红衣美人。“当然。”她抬脚越过小沙弥,“劳烦小师傅稍等片刻。”
小沙弥不在意的摆手,转身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席地坐下。云溪灵让蝴蝶在原地等候,自己踩着石梯爬上古亭,夏侧妃招呼着她坐下,随行侍女立刻奉上热茶。
没了草木遮挡,云溪灵这才看清亭内景象。
简约而小巧的石亭里,夏侧妃和玉繁华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有一方棋盘,黑白棋子正杂乱无章的摆在上面。
很明显,在她来之前,两人正在对弈。云溪灵是擅棋之人,所以一坐下就打量起了棋局。可她越看,眉头就蹙的越紧。随着玉繁华的白子落下,本就无甚规则可言的棋局更加凌乱。
云溪灵唇瓣启启合合,视线更是频频看向玉繁华。她很疑惑,身为玉王府嫡出小姐的她,怎么在棋道方面如此不堪?
许是这样的眼神过于罕见,玉繁华双手摊开,“你用不着这样看我吧。这盘棋,和你平日里下的棋是不同的。这是五子棋。”
云溪灵不耻下问,“何为五子棋?”
“所谓五子棋,是指五子相连便可取胜的棋局。”玉繁华边说边用手指在棋局上空比划,“你看,不管横向、纵向或者是斜向,但凡有同色的五颗棋子连在一起,棋局就宣告结束。”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玩法儿。”
云溪灵瞬间来了兴趣,得知规则后再看棋局便有了不同的感受。玉繁华难得见她神色外露,心中莫名有些得意。在夏侧妃落子后,她紧跟着再下一子。
棋盘上,五颗白子相连,胜负已分。
夏侧妃无奈的长叹口气,玩笑的自嘲道:“哎,还是不行。看来本宫不是下棋的料啊。”
侍女上前收拾棋局,玉繁华转头看向紧盯棋盘的云溪灵,“二小姐要不要试试?挺简单的。”
云溪灵跃跃欲试,考虑到她是第一次玩,玉繁华特意让她持黑子。云溪灵也不推让,接过黑棋就兴致勃勃的下了一子,玉繁华紧随其后,两人下的很快,不过几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二小姐,承让。”
玉繁华将连在一起的五颗白子捡出,云溪灵意犹未尽。两人接连下了几盘,刚开始玉繁华下的游刃有余,但随着次数增加,她下棋的速度逐渐变慢。再又一局险胜后,玉繁华果断叫停。夏侧妃看的正入迷,“哎呀,怎么不下了,继续啊。”
“娘娘,你是不是忘了二小姐还有事呢。”玉繁华意有所指,还沉浸在新玩法里的云溪灵猛然回神。
是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她念念不舍的放下棋子,端起茶盏浅抿了抿。心中暗自复盘,这五子棋听着简单,实际上手可不容易。和玉繁华手谈的这几局,已经让她掌握了规则。若再继续下去,谁赢谁负还很难说。
“这五子棋甚是有趣,不知是哪位大家所创?”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一起,她都不曾听闻过这般有趣的玩儿法。
玉繁华含笑的眉眼微闪,夏侧妃垂眼低咳。瞧这二人的态度,似乎是有不便。云溪灵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敲,正想着要不要换话题时,就见夏侧妃屏退侍女,压低声音道:“这棋的下法,是一位已故的姜家女所创。”
“姜家女,那就是姜皇后的姐妹了?”云溪灵脑袋转的很快,她记得容澜渊闲谈时,曾提到过二十年前,姜家出了一位奇女子。此人思想奇特,极具新意。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有关她的信息很少,时至今日也就只留下个名字。刚才夏侧妃说五子棋是已故之人所创,那应该就是她了吧。
“姜黎?”
啪——
夏侧妃手中的茶盏落地,细碎的瓷片四散飞溅。玉繁华温和的笑颜骤冷,身体前倾,眸光凌厉的逼向云溪灵,“这个名字,你从何得知!?”
压低的嗓音暗藏阴霾,石亭内的气氛骤然紧张。
云溪灵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从别人脸上看出端倪。玉繁华和夏侧妃的反应太大了,纵使她有心探查,现在也不是时候。云溪灵敛下思绪,坦言道:“容澜渊陪我吃饭时提起过。”
“容王?他和你说这个干什么?”玉繁华紧盯着她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云溪灵神色平静,不躲不闪的迎上她的视线。“大概是为了逗我高兴吧。毕竟我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吗?”
这个解释乍听牵强,但细想之下又合情合理。玉繁华姑且认可,水红长袖朝外轻甩,文馨指尖的寒芒掩入袖中,敛着眼上前收拾碎片残渣。
缓过神来的夏侧妃深吸口气,有些欲盖弥彰的打圆场,“这些日子真是精神不济,连杯子都拿不稳了。二小姐没吓着吧?”
云溪灵摇头,夏侧妃犹豫片刻后小声告诫道:“那个名字会招来祸端,往后切莫再提。”说着欲起身,结果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娘娘!”云溪灵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玉小姐搭把手?”玉繁华二话不说的绕到夏侧妃身边,配合她扶人坐下。
在簇簇海棠花的衬托下,夏侧妃脸色苍白。玉繁华蹙了蹙眉,双指稳稳搭上手腕,“娘娘,得罪了。”细细诊断一番后,瞳孔收缩,“娘娘,您....”
“嘘!”夏侧妃急忙示意她噤声,玉繁华缓缓收回手指,斟酌开口,“娘娘体虚,平日里要多休息。”
云溪灵看了看她们,隐约猜到了什么。她顺手把桌上的山楂糕诺远,转身吩咐侍女重新端些热枣茶过来。侍女走后,夏侧妃勉强放松,“本宫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两位帮忙。”
玉繁华轻挑眉梢,对她所求之事早已有底。“娘娘但说无妨。”
夏侧妃虚抚着小腹,“关于这个,还请你们保密。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在伽蓝寺的这段时间里能否请玉小姐帮忙号脉?本宫如今月份尚浅,身边又有眼睛,实在不敢明招御医。”也许是担心拒绝,她的声音里充满祈求。
玉繁华学医的初心是为了救人救己,当下自然不会推辞。夏侧妃见状,又是对着她千恩万谢一番。
默默在旁围观的云溪灵蹙了下眉头,目光游曳在两人身上,嘴角启合数次,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又咽了回去。
算了,说不定是她多心了。云溪灵摩挲着杯壁,余光瞥见陆续回来的侍女,遂松手起身。“茶水已尽,我先告辞了,多谢娘娘和玉大小姐款待。”
“慢走。”
这次无人在出言挽留,云溪也不再耽搁,快步赶往禅院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