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试探,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性并不明确,这个计谋只是他们铤而走险想出来的,而这个铤而走险的计策能否成功,他们也不能确定。综上所述,我觉得他们并不是敌军的人,而是一个想帮我们,却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的人。”赵风继续道,逻辑缜密,条理清晰。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刚才那个提出质疑的将军再次开口。
“运粮的人,不会有太多,只要根据之前的经验教训,提前做好准备,那几个人是不会对我军造成任何威胁的。”
“可是将军交战,牵一发可动全身,上次也是那么看上去无足轻重的几个人,却让我们差点不战而败,还搭上了我们的太后。”那个将军再次开口,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即使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他也和对待此战统帅李响一样,不给任何面子。
这并不是他狂妄自大,或者有意为难,正如李响所了解的那样,他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战士,对他而言,只有生和死,胜和败,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说这些,目的很简单,就是在为了保护与自己出生入死的那些士兵们的性命,不想让他们重蹈之前的覆辙。
“我们可以在这些人入城之后,把他们关押起来,或者按照他们提醒我们的计谋,直接在他们进来之后,以发现他们阴谋为由,再将他们全部赶出城去,让他们没有机会实施计划,这样,我们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粮草,也可以避免意外的发生。”对于这个将军的咄咄逼人,赵风和李响一样,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解释道。
赵风知道,和他一样有这种想法的人。在这些将士们中,应该不在少数。
他肯毫不忌讳地将这个想法表达出来,避免了他有可能和其中一些持有相同异议的将士们之间产生一些误会和矛盾,所以,他不仅不应该生气,还应该感谢这唯一一个,敢跟自己说真话的人。
闻言,那些将带着质疑的目光移到赵风脸上里的将士们,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将目光移了开去,赵风知道,他们这是认同了自己的说法,于是,他总结似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之前朕也说过,他们写这封信,就是下了一个赌注,因为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有利而无害的,唯一难过的一关,就是我们能否相信他们。所以,朕决定相信他们,接受他们的这个计策。”
“好,那我们就静等五日之后,他们来送粮吧!”扫了眼再没有任何异议的将士们,李响代替来此的所有将士们,大声开口。
其实赵风分析出的这些,也是他心里所想的。
只是他不想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赵风是小辈,太后走之前有告诉他要好好辅佐自己这个儿子,于是他继承了太后的良苦用心,有意通过一些突发事件来磨练他在统领军队方面的才能。
不过,经过赵风方才的努力,此时营州所有的将士都已经和他这个初入军营的领导,成功达成了一滞,做到如赵风所愿的上下一心了。李响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为赵风的年少有为而感到振奋。
太后没有白白付出,后生可畏,赵风注定会成为一个带领大豊走向太平盛世的一代圣君。 夏勇军队的牢房。
太后蜷缩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因为身上的伤口多处化脓感染,她发出颤抖似的一阵又阵下意识的抽搐。
此时的她,已经遍体鳞伤。
“看看,这就是当今高高在上的太后,还以为有多能耐呢,不也是被吓的和条丧家之犬似的,哆嗦成了这个样子?”其中一个穿着婢女衣服的女子,正耀武扬威的将她盯着。
在太后的四周,除了这个出言讥讽的婢女,还有一群穿着同样衣服的婢女,和一群穿着侍卫衣服的内侍。
这个牢房不同于普通的牢房,因为这里是一片空地。
赵南柯他们是经过千里奔袭后来到的这里,到达之后就和赵风的军队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厮杀,根本没有时间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空地上进行宫殿、牢房之类的构建,有的只是临时搭建起的随军帐篷,这个牢房便是那些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的一个。
因为是帐篷,所以没有那种因为常年封闭又不进阳光的牢房形成的那种寒气侵人、霉味扑鼻的样子,不过这个帐篷比其他帐篷都大,大到容下二十个人还绰绰有余,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型宫殿一样。
听到婢女的嘲讽,太后和从她们刚进一直到现在,都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一句话话也没说。她只是继续蜷缩在牢房的一个角落,继续着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眼睛虽然瞎了,里面似乎仍然闪烁着无所畏惧的倔强。
像当年一样毒瞎了她的双眼之后,王太妃为了让她继续体会她曾带给自己的痛苦,她完全还原了当年自己的处境,把好多代表着她刚瞎了双眼时,伺候过她的这些奴才,叫进来伺候她。
为了让这些婢女和内侍,像当年欺负她一样,肆无忌惮的欺负这个女人,怕她们觉得是被自己派过来伺候她的,而对她之后的命令有所顾及,王太妃还故意下了一条可以让他们原形毕露的命令:
“如果你们不想伺候了,找一个理由,本宫会酌情考虑,放了你们的。”
被毒瞎了的太后,双眼和当年的王太妃一样,双目圆瞪,眼白爬满了像蜘蛛网一样的紫色纹路,恐怖吓人。这些被王太妃叫过来伺候她的奴才们,看见她的样子后,和当年惧怕王太妃时一样,刚开始被吓了不轻,之后就想躲妖怪一样,躲得她远远的。
有几个人想起王太妃曾经给他们下的命令,立即以“太后的面目恐怖吓人,奴婢每次都要被吓个半死,不想伺候了,请太妃开恩。”的理由,离开了牢房。
不过,没有王太妃格外的命令,或者亲自允许,他们是不可以离开牢房过来禀报的,所以,那个奴婢把这个理由告诉王太妃的时候,是在牢房里面,也就在她所抱怨的那个面目丑陋的太后身边。
她说的每句话,都像一根刺一样,没有任何掩饰的扎进了太后的耳朵里。
“好,你们几个是第一个敢提出这种要求的,你们胆子很大,本宫欣赏你们。所以,本宫准了。”来到这里探监的王太妃,听到这些婢女毫不顾忌的诉苦,满意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牢房中央,因为被孤立,而显得茕茕孑立的太后,微微一笑,开口道。
这就是她想要的。
有时候,话语,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她故意不给这些人随意出入牢房的权利,就是要让他们当着太后的面,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让太后通过别人的嘴,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么恐怖骇人,给太后已经成了瞎子的这件事,雪上加霜。
她当年,就是被这么无情而残忍地对待的,只不过,她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些背信弃义的奴才以这个理由抛弃了自己,去别的主子那里去求荣华富贵了。
皇宫有多大啊,大皇上居住的乾清宫和自己当年被禁足的寝宫,隔了大半个紫禁城的距离,皇宫里的奴才又有多多啊,多到即使相隔了那么远,奴才主动跟皇上诉苦的事,都能经过不同宫殿奴才之间的口口相传,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但是军营里没有这个条件,而且军队里的将士们都在忙着打仗,也没有闲心去理会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王太妃他只能选择通过这种方式,让太后知道这些奴才对她的讨厌和欺辱。
“启禀王太妃,奴婢们也害怕,请王太妃放我们出去吧!”见开口请求的奴婢都得到了自由,剩下的其他奴才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全部扑到王太妃脚下,请求道。
因为不想伺候这样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妖婆,他们完全忽略了刚才王太妃说的那一句话中的,“第一个”这三个字。
“你们是耳聋了吗?”噗嗤一笑,王太妃施施然开口,意犹未尽地望向坐在大牢中央,孤立无援的太后。
她还没有玩够呢,怎么能让这些曾带给她那么刻骨铭心的痛苦的人,离开呢?他们,曾经是自己最恨的人,如今,又是自己用来报复他人,最锐利的匕首。
有些人就是这样,会在经受过一些痛苦之后,成为下一场同样痛苦的制造者,成为自己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有时候,是因为看透了这世上的人情冷暖,身不由己,而有时候,他们只是出于一种丑陋的人性,不喜欢看到别人比自己幸福,天真,甚至快乐。
看到他们暴露出来的和曾经抛弃她的奴才们一样的丑陋人性,她像当初恨那些人一样恨他们,但她虽然恨他们,更需要他们,因为王太妃需要他们把曾经带给她的痛苦,加倍地偿还在她这个最恨的人的身上。
这些忙着逃离的奴才们并不知道,王太妃压根也没有想过,让除了那几个人之外的其他人离开。
“……”见王太妃这么说,身为生杀予夺之权掌握在别人手上的奴才,他们立即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他们是真不敢惹这位王太妃不高兴。
虽然他们伺候她非的时间不长,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个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主子。传言被她杀死的奴才不计其数,他们可不想自掘坟墓。
“他们几个要离开这里,只要我这个局外人开口就可以了,但因为你们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所以,你们要离开这里的难度,比他们高了。”抬起手指,缓缓地摩挲起自己的下巴,王太妃一脸玩味的开口。
她的脸上依然像赵南柯一样,带着一如既往的淡定,却让人骨头都忍不住打颤的微笑。
看她这副样子,这些奴才们就知道,接下来她所谓的那个“难度”,不是让他们步履维艰,就是让那个已经瞎了的老妖婆,痛苦不堪。
“什么难度?只要主人说出来,我们一定尽全力完成。”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奴才,替其他人开口道。
不管王太妃说的这个条件有多难度,他们都要离开这里。
不仅是因为这个老妖婆长得恐怖,还以为他们再也不想在这么阴冷潮湿、充满腐烂气味的破监狱里当差了,这和直接让自己本人蹲监狱,有什么区别?
人往高处走,虽然在他们这个层次的奴才,要往高处走很难,但他们也不会往低处走,不,应该说,往最惨的处境里走。
“怎么做才能离开?”闻言,想起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的王太妃,重复了一遍这个奴才说的话,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将目光缓缓移上这个奴才的脸,目光却冰冷的仿佛这世上最锐利的刀子,“这种事,你们不应该问本宫啊,你们应该问你们自己啊!”
当年,你们这些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奴才,当初为了离开我这个瞎了眼、失了宠的弃妃,可是想出了无数千奇百怪的花招,给我安上了无数匪夷所思的罪名,让我身败名裂的同时,还抢走了我身边的所有值钱的东西,让我和我唯一的儿子,在宫里那些唯利是图的人面前,连一口新鲜的饭菜都讨不到,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我堂堂一国之妃,虞城堂堂一国皇子,不仅要忍受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们不择手段的欺凌,竟然还沦落到靠吃别人扔的残羹剩饭活着的地步,连这世间最低等的乞丐都不如!你们曾经做的那些好事,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主子的心,海底针,何况还是这种出了名的变态的主子,她说的每句话,背后的真正意思有时候他们还真摸不透:
她说这句话,表面意思是让他们自己想,只是这带点嘲弄的语气,怎么又像是在侧面讥讽自己,并不是真的要让他们自己想,而是要他们听她的吩咐?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也没彻底理解王太妃的意思的奴才,只得低眉顺眼地道:“奴才……奴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