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还不是最让赵风吐血的,琉璃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赵风把血槽一下子吐空了:
“你分析的,确实很有道理!”琉璃道,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皇上的身份那么高,九五至尊,平常百姓一辈子可能连一面都见不到,蒋狗蛋猜不到,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你小看了这个敢私逃出宫的人。”
“怎么,是宫里一群太监的头儿?”
“……”琉璃气的只想翻白眼儿:这家伙怎么就跟太监干上了?看上太监了是怎滴?
“是当今的一国之君,皇上本尊。”
“艾玛……”闻言,蒋狗蛋大惊失色,只感到肩上扛的这个原本轻飘飘的小瘦子,突然变成了万吨重的泰山,压的他腿一弯,要不是陆秋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他差点儿跪在地上。
“是皇皇皇……皇上啊!”蒋狗蛋在陆秋言的搀扶下,勉强将自己的身形稳住,面色煞白,“那……那之前我们下山历练,你与他称兄道弟,我又见了他从不行礼,咱俩岂不是都犯了可以杀头的大不敬之罪了?”
闻言,背上的赵风心上一震:称兄道弟?
果然,琉璃果然还有事瞒着她!刚才他见到蒋狗蛋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不是很确定,现在听他这么说,聪明如他立即就猜到,面前的琉璃,就是他找了许久的好兄弟,也是自己的心上人,离柳。
之前他以为,他此生非离柳的妹妹不娶,后来一直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又因为各种冒充她的人让他心力交瘁,他便逐渐放弃了对她的执念,因此才会因为出宫后和琉璃一起度过的这段同甘共苦的时光,重新对这个女真人琉璃,生出了爱慕之心。
“放心吧,不会杀你的。”闻言,琉璃不屑一笑,边走边道,知道现在这两个兄弟和自己处境危险,可能今天见面,明天就要阴阳两隔,她也不想跟他们隐藏什么秘密了,再加上完全不知道背上的赵风只是装晕,于是将自己隐藏的秘密,尽数吐出,“你们现在也都知道我是女儿身了,我就把自己这几年经历的事,都告诉你们。你们也就会知道,之前我为什么不让你们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
“你说吧,俺们洗耳恭听。”一听说有故事,爱八卦的蒋狗蛋立马向被打了鸡血一般,身上也有力气了,腿也站直了。
“就是,”思及之前跟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过往,琉璃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有些害羞的开口,“就是下山历练的时候,我看上了你背上的这位赵兄,学成下山之后,我便四处寻找他,想嫁给他,结果被赵南柯那个卑鄙小人冒充身份与我相认,就在我要与他定亲的时候,这位赵兄突然下旨,要娶我为妃。”
“这不是件好事吗?这叫歪打正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蒋狗蛋儿道。
“什么啊?”闻言,琉璃叹了一口气,有些烦躁的开口,“他根本就没有认出我,他只是想利用我,牵制住我的丞相老爹!”
“那你没跟他说明你的身份吗?”听到这里,蒋狗蛋有点替这俩冤家着急。
“你是不是傻?”无奈的看了蒋狗蛋一眼,跟他们俩相处成了好兄弟,早已不需要有任何顾忌的琉璃用自己习惯的怼蒋狗蛋的方式,道,“之前不是说了吗,赵南柯冒充了赵风与我相认,我那时候,也压根就不知道赵风是真正的赵公子。”
“赵公子,你还不认得?”
“五年了啊!那件事都过去五年了呀!”琉璃再次解释道,急得只想挠墙根,她那个急躁的脾气,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闻言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而且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个赵南柯和他,长的多像啊!”
说到这里,琉璃幽怨且理直气壮的开口:“而且我认不出他,也不能怪我啊!他不也没认出我吗?!”
“这……这也不能怪他啊,”闻言,蒋狗蛋立即替同为男人的赵风反驳道,“你都说了,都过去五年了,他认不出你来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你连性别都变了,正常人也想不到你五年前的你会是个男人吧?!”
不错,替朕反驳的好,等朕回了宫,一定好好赏你!从得知琉璃就是自己的心上人离柳之后,赵风从又惊又喜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不禁心道。
“怎么?刚得知当年的赵兄是皇上,你就开始拍马屁了?”闻言,背怼的一时无话的琉璃,撇了撇嘴,道,一拳打在蒋狗蛋结实的胸膛上,当然是,不痛也不痒。
其实蒋狗蛋并不是向着赵风,只是实话实说,被琉璃这么一打,知道她是跟自己闹着玩,冲她憨笑了两声。
“有一次他到假山上看风景,失足坠了湖,我救他的时候,发现了当年他挂在身上的那块玉佩,这才知道,我被赵南柯骗了,真正的赵公子,竟然是他。”打闹完,琉璃继续道。
“然后呢?”热爱八卦的捧场王蒋狗蛋,继续追问。
“然后,我去找他相认,才知道,他……”思及那痛苦而绝望的过往,琉璃下意识的攥起拳头,声音也变得苦涩了起来,“他……他竟然早就知道我是离柳,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无论是对之前的离柳,还是对现在的我,他都没有半点感情,而且,而且还……”
说到关键处,那铭刻在心底的伤疤,仿佛被一点一点的揭开,钻心的痛从胸口传遍四肢百骇,让琉璃忍不住颤抖起来,话都说不连贯了:
“还……想方设法让我死心……让我……不要对他存半点妄想……甚至……甚至在我被太后罚跪祠堂七天,未饮未食的情况下,约我并放我的鸽子,让我在暴雨中淋了快一个时辰,差点丢了性命!”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闻言,蒋狗蛋终于不再向着赵风,愤愤不平的开口,“就算他不喜欢你,你一个女人,他怎么能忍心这样做?!”
听到这番话背上装晕的赵风,心上也是一震,不过这一震惊,除了有不平,还有诧异:
母后竟然又背着自己,给了她跪祠堂且不饮不食这么重的惩罚?而那个约她又故意爽约的事,又是谁做的?看这狠辣却委婉的手段,不像是太后所为,那就是那个曾经撺掇太后,想让太后透过搜查琉璃和赵南柯的往来书信除掉琉璃的刘芳干的。
没想到,自己之前只顾躲琉璃,只顾着国家大事,竟忽略了自己的母后和刘芳这种对琉璃存在的,潜在却致命的威胁。
思及此,他心上不禁袭上一抹愧疚。
“他当然忍心!”听到自己的师兄替自己鸣不平,琉璃像是山火遇到了疾风,心中的委屈和愤恨更加浓烈,恨恨道,“我不吃不喝七天,又被暴雨淋了整整一个时辰,染上了严重风寒,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十多日,他一日也不曾来看过我,甚至连一个问候,都不曾有过。”
我……我不知道啊……赵风心里既心疼,又自责。
“这还不是他做的最狠的地方……”
啊?闻言,赵风差点一个趔趄,从蒋狗蛋身上摔下来:
太后和刘芳到底背着朕做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
“他最狠的地方,是我被打入冷宫,不只身份,名位都没有了的前提下,他却还不肯放过我,他竟然派自己的宫女,深夜潜入冷宫,想下毒毒死我,永绝后患!”琉璃大声控诉着,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流眼泪的她,忍不住红了眼眶,那副眼中明明有泪光在闪烁,却还靠着自己伪装的坚强,努力把泪水逼回去的样子,看的两个师兄忍不住心疼:
“这个天杀的!”
“可恶!”
闻言, 两个平时最宠爱自己的师兄不约而同地骂道:
“他怎么那么不是人?!!”
“还能因为什么?!”明明不是疑问句,为了发泄堆积在心里许久的委屈,琉璃直接接口道,“因为我对他来说,只是一颗可以利用和随时舍弃的棋子。因为我阿爹是当朝权势熏天的右丞相,利用完了我,为了不让我阿爹知道我被打入冷宫的事后掀起什么风浪,他就打算悄无声息地除掉我!”
太后和刘芳竟然,想杀了她?!听到这里,赵风的心不由得狠狠一疼,如同被一柄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上人,一直被自己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要携手一生一世的心上人,除了她,他谁都不要的心上人,竟然差点死在,自己的身边?
连自己此生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管别人怎么想,首先他自己就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个男人!
“你是怎么被打入冷宫的?也是那个负心汉干的吗?”骂完了,想起琉璃说的话,蒋狗蛋这个好奇宝宝,继续追问。
“因为巫蛊之术。”琉璃淡淡开口,表情却满是风轻云淡的不屑。
“是被栽赃的吗?”蒋狗蛋道。
“还用问?”一旁的陆秋言给了蒋狗蛋一个白眼,“以师妹的为人,你说她能干出那种事吗?要对付谁也是光明正大的正面刚。”
“是哈。”被陆秋言这么一怼,蒋狗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琉璃笑了笑,“是俺说错话了,师妹见谅哈。”
“当时……”想到这段过往,琉璃眼中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中滑落,那一幕,有多无助,多绝望,多凄凉,只有经历过的她才能懂得,“当时……我没有立即妥协,因为,我还有心愿未了……我要面对面找他要个说法,哪怕只是曾经爱过我……至少不会让我苦苦追寻他的那五年,成为一场笑话……”
“他都那样对你了,对你的态度不是明摆着吗?” 蒋狗蛋不假思索的开口道,他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钢铁直男,理解不了女人这些看上去毫无道理的心思,觉得她这样做多此一举。
“因为我不想再被自己的自欺欺人折磨……”自嘲一笑,琉璃凄然开口,“对我来说,这种折磨比死还要令人难受。那些伤我至极的事,从发生到结束的全部过程,我都未见过他一面,我就想跟他确定一下,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呵呵,她那时,真的已经卑微到了尘埃,在受到了接连刻骨铭心的打击,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后,仍残存着的最后一丝希望,苟延残喘的想去他那里找一个希望。
“结果不言而喻啊!”闻言,看到声泪俱下,眼中满是无法抹除的痛苦的师妹,饶是身为钢铁直男的蒋狗蛋也被什么触动了一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于是,我在所有禁卫的围追堵截下,突破层层阻碍,像一只乞讨的狗一样苟延残喘的来到他的面前……”
想到那令马琉璃绝望到快要窒息,而对自己而言,却不过是一个不以为意的简单片段的赵风,自责之感如潮水般,将他迅速淹没。
“最后得到的,却是他的一句,不爱,从没有爱过……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琉璃如梦初醒一般,用力的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脸上的痛苦也一扫而光,“后来,我跟一个和我长相酷似的丫鬟换了身份,逃出了宫。之前见到蒋师兄,说不要泄露我的真实身份,也是怕私逃出宫这件事,连累到我的家族。”
“哦~~原来如此。”听完了琉璃的讲述,觉着自己今天收获颇丰的蒋狗蛋,满足而认真地冲琉璃点了点头,不忘了发表一句情真意切的结语,“逃出来就对了,那种卑鄙无情的人,就该让他孤独终老!”
“呵,都过去了,”不屑一笑,琉璃表情冷漠的开口,“他孤不孤独,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不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个让我死了好几次的人。”
琉璃,故意将这最后一段话,说的坚决且绝情,除了向别人宣告自己的心意之外,还有警示自己,再也不要重蹈覆辙的意思。因为最近她发现,赵风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之前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似乎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