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京城的一家酒馆里,一只白鸽从饭馆的后堂飞出,刚飞过几间房子,就被一只破空而来的利箭射中,从空中坠落。
鸽子刚落地,一个平民打扮的人就从一个狭窄逼仄的小巷子里冲出来,拿走了鸽子腿上的纸条。
这个人不是别人,这是宋岩的帮手之一,也是琉璃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找自己的亲爹马吉搬来的救兵。
其实也不算搬了,琉璃乔装打扮回到丞相府,把现在的形势跟马吉说完之后,马吉一个救兵也没给她,只是送给了她一个哨子,然后好整以暇的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悠悠然开口:
“你需要的人,听见这个声音,就会立即出现在你身边。”
他现在,当然没有多余的精锐借给她了,因为早在他知道赵风和她在一起之后,那些府里的精锐暗卫便几乎全被他派去,作为最后的底牌,暗中保护她们了。
现在给琉璃一个哨子,不过是把对这些人的控制权,全部交给了琉璃而已。
“不过,这哨子也不是随便吹的。”末了,想到了什么,马吉肃然开口,“需要几个人,你就吹几声。但要不是到一定需要人手的时候,不要轻易吹这个哨子。那些可都是本丞相的精锐,不是你用来随便指使,跑腿打杂的人。而且,不到生死危急的关键时刻,你就是把这个哨子吹碎,本相在你们身边安排的那些暗卫,也不会全部现身的。”
“那你还给我这哨子干嘛?这哨子也没多大用处啊。”得到了哨子,却不能随心所欲地统领阿爹手下精锐的琉璃,有点儿憋屈。
“怎么没用处?最起码,你需要人的时候,不用一次接一次的来烦我了。”闻言,马吉一本正经的开口,不仅没暗卫琉璃,还给本就感到憋屈的琉璃身上,补了一刀。
“……”琉璃默默无语两眼泪:她果然是他从垃圾堆捡来的吗?
于是,得到哨子好的琉璃,立即吹了三声,从暗中保护她的精锐军队中,找出了三个人协助宋岩,一起查潜伏在五王爷府里那些大夏暗探。
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为了尽快查到真相,他们多管齐下,不仅采用了多人盯梢这种方式,还买通了上次和赵雪一起查苛捐杂税的案子时,买通的那个王府下人,在内里监视。
所以,经过王府里的监视他们得知,赵南柯其实并不知道他的手下里,有大夏暗探这件事,所以,现在他们把目标锁定每一个离开王府出去办事的护卫身上,逐一排查。
这不,其中一个被琉璃叫出来和宋岩一起盯梢的暗卫,就发现了一个王府的护卫,以一个日常过去吃饭的饭馆为掩护,不知道往哪里传递信息。
于是他埋伏在暗处,及时将负责传信的信鸽,从天上射了下来。
“你们有认识大夏文的吗?”看了半天一个字没认出来的暗卫带回来的纸条,琉璃皱眉开口。
“我看看。”郑云飞道,从琉璃手中拿过字条,神色严肃地看了半晌,就在琉璃以为他要把纸条上的内容翻译给自己听的时候,只听他十分认真地说了句,“不认识。”
“不认识你看那么久?”琉璃一个白眼甩过去,再次夺过纸条。
“你那些暗卫兄弟呢?他们中间有没有会大夏文的?”转过头,琉璃对此时坐在身旁,一身平民打扮的暗卫,道。
“应该,都不认识。”看了琉璃一眼,暗卫有些无奈的开口。
他们这些武功高强的暗卫,一身超群的本领可不是花架子,那可是从小就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得来的。他们只知道打打杀杀,哪里做过那种学两国语言的文邹邹的事情?
“看来,只能想办法找几个会汉语的大夏人,来替我们翻译了。”沉思片刻,琉璃道。
“不过,如果这纸条上写的是会影响两国关系的军事机密,即使找到大夏人,出于政治立场的考虑,恐怕也不会如实地翻译给我们听。”暗探补充道。
不愧是身经百战,心思缜密,听完琉璃这个主意他立即就想到了破译这条消息可能遇到的困难。既然发现了困难,经验丰富的他自然也就想出了解决办法。
“咱们把这里边的大夏文,打乱顺序誊写下来,然后找人翻译,翻译过后,咱们再按照正确的顺序,把这些翻译过来的汉字串联到一起,就能知道纸条上的真正内容了。”暗探继续道,有条不紊。
“好。这个想法甚妙,就按你说的办!”闻言,琉璃欢欣鼓舞的开口,不无赞赏的看了这暗卫一眼。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种从小就经过严格训练,专门从事暗探工作,经验丰富的人,就是比他这种半吊子出家的人,思维敏捷。
医馆。
“你这个夫君怎么当的?怎么让自己的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见宋岩抱着一个身上染了斑斑血迹的女子闯进来,身为大夫的老者一脸吃惊的开口道。
“不,她不是我的……”宋岩刚要开口解释,怀里便一空,几个负责给大夫打下手的徒弟,已经将彼岸抱进屋子救治去了。
被晾在一边的宋岩,一头黑线:
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和异性走的太近,而被当成对方夫君了。。
上一次抱着醉酒的彼岸去住客栈的时候也是,这次抱着受伤的彼岸来医馆也是,难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就不能单独相处了吗?
“她怎么样?”宋岩也忙追过去,道。
他也是偶遇彼岸,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一身看上去比较严重的伤,是哪里来的。
“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错误,毕竟是个女人,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一个正在忙着给彼岸止血的徒弟,闻声不无愤慨的开口。
“不,她的伤不是我……”宋岩刚开口解释,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主治大夫不容置喙的打断:“男女有别,我们和这女子没什么关系,一些行为多有不便,你是她的夫君,进来帮一下忙!”
“不是,我不是他的夫君!”被怼了半天,宋岩终于喊出来了一句:
这些人,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明明是救人,却因为被误会而一直被莫名责怪的宋岩,有点想发火。
“你怎么可以这样?!就因为小两口闹了矛盾,就不肯承认自己是她的夫君了吗?!现在人命关天,即使你不可怜她是你的夫人,你也可怜可怜这一条人命吧!”另一个徒弟闻言,再次怼到,声音因为着急甚至一带了一点哭腔。
医者仁心,对大夫来说,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只要患者被送到这里来了,就是一条人命,就要努力去救。
看这样子,彼岸恐怕是凶多吉少。
宋岩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见状,也顾不得跟他们辩解自己和彼岸的关系了,立即冲进屋子,准备帮大夫打下手。
可是他显然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因为他忽略了大夫之前跟他说的那句话,让他进去,是因为一些行为都有不便。
他一进去,就被大夫安排去给彼岸脱衣服。
“我……我……”宋岩悔的肠子都快青了,抬起双手,却迟迟落不下去。
男女授受不亲,彼岸并非自己的心上人,他就这样把她看光了,以后该怎么跟彼岸和自己的心上人赵雪交代啊?
“你干什么呢?快点啊!生死攸关!”一旁的大夫急了,带着呵斥的口吻大声催促道。
事急从权,诸神莫怪!宋岩咬了咬牙,在心里劝慰自己,然后便快速的将因为被鲜血浸湿而紧贴在彼岸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处的衣服,扒了下来。
“好了!”做完了这件事,宋岩如释重负,立即逃也似的起身准备出去。
“还没完事呢!”刚站起来,他就被大夫的另一个徒弟叫住,“给她清洗伤口!”
有完没完?!
“这……这不是你们的事儿吗?我哪里会?!”宋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生死攸关!而且我们都是男的,不方便动手!”徒弟大声解释道。
这时宋岩才发现,包括大夫在内,这屋里除他之外的三个人,已全部背转过身,和彼岸保持着半丈多的距离,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模样,好像只有他这个男人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小人一样,啊不,是唯一的流氓。
“……”
宋岩真要被他们气得原地暴毙了。
“快啊,你再磨蹭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大夫的催促声惊雷一边在耳边响起。
人命关天。宋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即在他们的口头指导下,将彼岸身上的伤口全部快速清理了一遍。
在给彼岸清洗伤口的过程中,宋岩不但发现她全身都是伤,而且有的伤口里面还残留着从刑具上脱落下来的,钢刺一般的断裂物。
这个女人,要有多么强的毅力,才能承受住如此重的酷刑,并在受了刑之后,还能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装作无事的出来吃一碗面。
想到彼岸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身世,宋岩不由得对她生出了一抹深深的疼惜。孤身在外,是十分不易的,尤其是女人。何况彼岸过的,却比他想象中的,看上去还要艰难数倍。
清理完了伤口,宋岩松了口气,心想这下总可以了吧?于是便打算出去。
“等等!”谁知道刚转过身,就再次被大夫叫住,并递过来一个大大的药箱,“把箱子里的这些药给他涂在伤口上!”
“你们是大夫我是大夫啊?合着从头到尾,你们就负责把他抬进来就完事了?”扫了一眼从头至尾一直背对着自己,和彼岸隔开很大一段距离的三人,宋岩差点把药箱子摔了。
太过分了,赤裸裸的道德绑架啊!他只是救个人,不是卖身啊!
“我们怎么没事?我们是负责指导!没有我们做至关重要的指导,你能知道怎么救她吗?!”身为大夫的某老人,有些不高兴却理直气壮的开口。
“喂,你们不能强词夺理啊……”宋岩被气得,第一次生出一种想打大夫的冲动。
“生死攸关!”三个人齐齐的一句话,让宋岩的脾气再次被一扫而空:
算了!为了救命,他认了。
阴山县。
“赵飞,破译完了。”拿着经大夏人翻译后,他们把打乱的顺序重新整理后翻译过来的纸条,琉璃对赵风道。
因为身边还有不知道赵风真实身份的郑云飞和王芳髓,所以琉璃依然用假名称呼赵风。
“皇上已成功与五王爷反目,静候下一步指示。”看完上边的翻译,赵风的眉头下意识的蹙起来,“看来那些潜伏在五王爷身边的大夏暗探,是另有图谋。”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琉璃一脸忧郁的望向大豊最大的决策者,也是唯一能对这种涉及国与国之间的巨大阴谋做决断的人,赵风,道。
“谋反是件大事,内战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可不是个小数目,五王爷想谋反,这件事肯定已经准备了很多年。”赵风凝神思索,一边分析一边道,“所以这纸条上写的成功让五王爷和皇上反目,说明这件事,并不是五王爷决定谋反前,就已经开始在做的。所以,”
“所以,五王爷谋反这件事,与大夏人的挑拨,没有关系。”接过赵风的话,琉璃双眸含笑的开口。
就知道遇见这种事,赵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确定自己曾视为至亲的,如今却谋反了的赵南柯的真正心思。
他对他还有兄弟之情,所以他尽可能的,从源头处去找让赵南柯谋反的原因,如果发现他并不是真心谋反,而是有人从中作梗,他定然是愿意原谅赵南柯的,否则,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他如此重感情,之前遇到赵南柯的追杀,甚至要通过让他刺自己一剑那种痛入骨髓的方式,来彻底断绝二人之间的感情,当初对自己做下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一切的,真的是他吗?
琉璃心里想着,发现了自己与赵风接触越多,发现的赵风不为人知的特点就越多,根据这些她新发现的特点,她发觉赵风和自己想象中的其实截然不同。
“是。”感受到琉璃看向自己的眼光中,带着理解自己却十分包容的笑意,赵风心上一暖,不过见她一瞬不瞬地将自己盯着,又有些羞涩,于是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避开她的目光,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大夏那头,究竟在酝酿着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