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意小姐略微惊讶,看向小湫,她问:“叶城?那不是蒙金交界地吗?我听说那里百姓都受蒙哲粗野习性影响也很粗野,不知道左姑娘在叶城生活,所见到的人是不是和我听说的一样粗野呢?”
小湫微微一笑,“画小姐这话真是听错了,蒙金交界处,自然既有蒙哲的人也有金夏的人,怎么叶城的人只受蒙哲的影响呢?金夏的影响也是有的。”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画意小姐心虚地看向叶绪,“殿下,我的意思是……”
小湫拦住她的话,笑着接过去说:“殿下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要不然他早就训斥你了,怎么还轮得到我在这里瞎说?”
画意小姐转向小湫,也笑,“也是,殿下一向知道我心直口快不善言辞,不像左姑娘那样伶牙俐齿。看来我真要像左姑娘好好请教请教呢。”
捏起一块糕点,小湫咬了一口,道:“唉,这哪有什么请教之理啊,我一个乡野之地来的没见识的小村姑,哪能跟画小姐谈什么请教啊。要说也得是我向画小姐请教才是啊。”
画意微微咳了咳,刚想接着说两句,太子妃单瑜兰便接过话头说:“左姑娘不知道,我这个表妹在家里待的时间久,并不如左姑娘在外游历眼光高远。要是小意言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左姑娘千万不要在意。”
画意听了差点干瞪眼,她怎么就成了表姐嘴里的眼光不高远了?!
小湫心里暗暗一笑,仍旧是一副讨好的嘴脸对着画意小姐,“太子妃娘娘最是谦虚草民是知道的。画意小姐不仅貌美如花又谦虚有礼,草民是十分钦佩的。”
太子妃表姐不让她多说话,画意小姐便不说了,傲娇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叶绪见惯了小湫这种状态,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要问,所以才兜了这么一大圈子。他拿着本书翻翻看,很自然地咳了咳,提醒小湫不要挑事太过。
小湫收到提醒,便立刻切入主题,“我今日看画意小姐管理下人是很有方法的,画意小姐把下人都管理的很好,我感觉很是佩服。哦,对了,就是刚刚那个给画意小姐你取水的侍女,我觉得你管教的就很好。”
太子妃听到太子殿下咳嗽,忙着去关心太子殿下了,便不再管小湫和画意。苏映达一直都在旁边看好戏,这会儿正喝茶吃糕点看得起兴呢。画意小姐听小湫如此提及那个侍女,却很是警惕,“哦,是吗?我们所有人的婢女都是这样的啊,并没有什么不同。”
小湫摆摆手,“诶诶诶,画意小姐不知道,我看了那个婢女的面相,一眼就看出来她才不是省事儿的主儿呢!而你能管教的这么好,一定很有方法手段!”
按理说画意应该会顺着小湫的话题说下去,说一些关于那个侍女的情况才对。可是画意小姐居然没有入套,她执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道:“左姑娘过誉了。”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小湫见她这么干脆地结束了话题,实在有点出乎意料,但是又不好再提起,那样未免过于明显。只能暂时作罢。
叶绪看向小湫,见她一脸吃瘪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后面太子妃热心询问的话,小湫便提不起劲儿来了。太子妃也看得出来,便没有强求,大家随便说几句之后便让大家想回去的就回去吧。临走时小湫看了一眼画意,很稀奇的是她和小湫结束对话之后居然也没有再去跟叶绪说话,于是不由得心里再生疑惑。
回去的路上,苏映达看叶绪送着小湫出来便明白他的意思,她对小湫说,“小湫,反正你也知道暖凌阁在哪里,我们离得也很近,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去找我。”
点点头,小湫跟映达神秘地附耳道:“明天我就去找你,不过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现在只是做戏。”
映达听了自然疑惑不解,不过她一向沉稳,既然小湫说了吧不用她担心,她便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对着叶绪行了个简单的礼之后,便落乐一起拐弯回了暖凌阁。
敏儿见势不对,便给跟在叶绪身边的卿丹使了个眼色,卿丹立刻会意,两个人悄悄地就溜走了。叶绪听见身后的动静,只笑了笑。
下过雨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又因为是深秋了,落叶都积在树脚边,时间长了之后便会微微腐烂,有不太好闻的味道。如今经雨水冲刷过后,腐烂的气味消失,树木的清香倒显示了出来。小湫注意到了,借着月光看到已经萧瑟的树木,她笑道:“我还以为太子府第里的侍从们会和别的地方的不太一样,如今看来,世界上所有地方的侍从们都是要一个样子。”
“怎么说?”
“都是能耍滑头的从来不好好干。”
叶绪吃笑,“怎么这么说?”
小湫走在前面,负起双手,微微仰面看着浩瀚缥缈的夜空,说:“从前我在叶城的大户人家里面做过小工,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便以为别人也跟我一样。可是后来我发现总有一些人老是耍滑头钻空子,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推卸给别人。那个时候我以为是因为叶城是个小地方才会有这样的事,可如今我到了你们这里,发现原来所有地方的人都是一样。不是因为环境,而是因为人的本性。”
叶绪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地说这些话?有什么触动你了吗?”
小湫回头笑,“没有,我只是知道你一定会问我刚刚在晚宴上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所以一直在找别的话题聊天浪费时间。”
小湫这样说,叶绪反倒更不明白,“怎么这么坦率?”
“说谎话太累了。”小湫转回头看路,“说一个谎得用二十个谎去圆,我没那个本事能圆到天衣无缝。”
叶绪道,“你和我说话,不需要说谎,无论是什么事。”
小湫一边走一边仰头继续看月亮,说:“我记得我最喜欢的一本书里女主角说:我只说废话,不说假话。我喜欢说话,是因为怕寂寞;如果我满嘴谎话,只会越说越寂寞。我之前很喜欢这样的作风,也一直在努力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后来遇到你,就不再是那样了。”
“为何?”
小湫笑笑,“因为我发现,有些谎话可以掩饰内心的慌乱,以至于自己不被冲昏头脑。”
叶绪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负手前行的小湫,“我说了,你在我身边不必说谎,不必压制你自己。你可以做你愿意做的事,不会有人打扰你。”
“我知道。”说完了之后,小湫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现在只希望叶绪能继续被套在这个情绪里,不要想她今天所有的不正常。即使他已经察觉,她也希望他能陪她演完这场戏。
叶绪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和小湫五指相扣的手,鼻中轻轻叹了口气,可是眼中却满是坚定的温柔。这场戏,他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