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大约是在申时到的,那时正好小湫在一旁蹲着自己跟自己玩。画意总有意无意地不让她接近初越,她也只能一忍再忍,一等再等。等得要抓狂了,只能自己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这时候皇后竟然直接到了。
在记忆中,皇上皇后这样的大人物的到来总是非比寻常的。进门之前应该就会有人跑进来通传消息,然后所有人一起出去恭恭敬敬地行跪拜大礼,迎接他们这等尊贵之人得到来。小湫一直这样以为着,所以皇后娘娘带着人走进太子妃后殿的时候,她都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是一国之母。
而这位皇后娘娘似乎也并不在意蹲在院子里抠手指发呆的小湫,或者说,她压根不认识小湫。但是,明知道皇后娘娘要见这位左姑娘的岚夏见到这左姑娘就在皇后娘娘不远处也不吭声,就有点不对劲了。皇后娘娘带着贤妃和一队下人走到后殿门口之时,单瑜兰闻声而来,见到一脸和善微笑的皇后便带着映达和画意等人行礼参拜。
这下小湫才察觉不对。
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看清楚那个穿着浅浅的月牙白长裙的女子,正是许久许久之前来见过自己并且给自己下了好大一通规矩的女官,小湫便明白了那个穿着最华贵的人是谁了。
不知道单瑜兰在和她们一行人说什么,小湫只看见不一会儿她们就都进了屋子。她想着自己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身份,若是贸贸然进去定然不妥当,干脆就当自己没看见刚刚这一队人吧。她一屁股坐在廊下台阶上,托腮看天空中深深浅浅的云飘来飘去,心中此刻竟然半点杂念都没有。
大约过了一刻钟,汝南从殿内走了出来,寻见小湫在那廊下发呆,便过去叫她。“左姑娘,皇后娘娘有请,请您进去说说话。”
终于来了。
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跟着汝南进去之前,她看了一眼天空。有些乌云移过来了,因此庭院中有些阴沉沉的暗。风也渐渐地从西北方向吹了过来,院中的桂花树枝你砸着我我砸着你,发出“嚯嚯”的声音。
“好像要下雨了。”拎着裙角,走得很小心翼翼。这裙子着实端庄大方,但是未免太长,以至于走起路来十分不方便。倘若是要下了雨,怕是这身衣服直接就废了啊。
汝南垂首而道:“监天令看过天象,说是今日午后恐会有雨。”
“哦。”
那要是下了雨,皇后娘娘会及时离开吗?
跟着汝南进了殿内,那殿内已经很及时地上了灯。小湫由汝南带领来到那位皇后娘娘位前,按照映达教她的规矩跪伏在地行大礼,“草民左湫,拜见皇后娘娘。”想了想,又道:“太子妃娘娘,苏侧妃娘娘。”
单瑜兰微咳一声,提醒她道:“还有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小湫略略抬头辨了一下方位,看到贤妃娘娘的位置方向后调转过去,道:“草民拜见贤妃娘娘。”
礼数见完了,皇后便抬了抬手,“起来吧。”
单瑜兰紧跟着吩咐汝南:“给左姑娘看座。”
“多谢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苏侧妃娘娘,贤妃娘娘。”
一连串的称谓,让小湫差点舌头打结,等到坐下去,才稍微平复了紧张的心情。
应该马上就是提问环节了吧。小湫正猜测着,皇后娘娘先发了话:“听瑜兰说你的眼睛不太好,现在殿内多上了几盏灯,你可还看得清吗?”
这么细腻?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她的身家吗?“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草民看的清了。”
那位贤妃娘娘听了,微微皱眉,问道:“怎么年纪轻轻的,眼睛就坏了?”
“回贤妃娘娘,是……少年时不懂得保护眼睛,常在昏暗灯下看东西,所以才坏了眼睛。”近视这是老毛病,是小时候贴在电视上看电视害的,总不能跟她说这个,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这位贤妃娘娘是否愿意相信。
“左姑娘博闻强识,见识广大,看的书多,又常常劳心费神,所以眼睛才不好了。”明显单瑜兰的这番话贤妃娘娘更相信一些,她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了。
小湫见她神情缓和一些,心中刚放松一点,就听皇后娘娘饶有兴趣地点名问她:“哦,这么说左姑娘是学识渊博了。”
“不敢不敢,皇后娘娘谬赞了。”一下子身上的冷汗又来了,这么大一定高帽子她哪戴得起啊!
皇后依旧一脸和善,道:“年轻人多看些书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左姑娘都看些什么书。可不能胡看乱看,坏了心智啊。”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草民谨记内心。”
“四书自然要看,那是明心的。《女则》《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些是女子读书必看的,读再多的书,也不能舍弃这几本。想必左姑娘一定熟记于心的。”
“是是是,草民必当谨记。”
现在小湫一心只想这一章赶紧翻过去,要不然她们要是当场问她些《女则》《女范捷录》里的东西,她岂不是要当场死亡?默默祈祷的时候瞥了一眼太子妃单瑜兰,只见她端坐在自己位子上,笑容那叫一个和洽。小湫想,感情你这一直不找我的事,是憋在这里了啊!
小湫这样的敷衍,皇后娘娘也不是看不出来,她这番表现得这么差劲,直让皇后娘娘心里不痛快。她看了一眼贤妃,眼中尽是无奈。
要说一个太子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子进门,这不是难事,况且这女子本来并不要求名分。只是,这样无礼的女子,真的适合留在东宫留在太子身边吗?贤妃娘娘接收到皇后的眼神,先低了低头,然后目光投向小湫。
小湫一见这架势,瞬间明白这时才算是正式开场了。
“前几日太子去本宫宫里问安的时候,本宫见他手上有伤。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伤是在左姑娘你的长静斋里受的,不知道左姑娘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本宫说?”
手上的伤?什么时候的事?
许是一时间太紧张,小湫此刻竟怎么也忆不起来叶绪手上这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坐在皇后身边的单瑜兰微微一笑,替小湫解围道:“许是左姑娘忘记了,母妃若是想知道详情,儿臣这便让人去请胡大夫,那日正是胡大夫给殿下包扎的。”
掩在裙子里的双腿此刻已经在打抖。小湫虽然早已知道两位娘娘今日找她定然会找她的事,可是如今真的摊上来却是她自己的过错,这不得不让她犯了怂。
自己这个脑壳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