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问,不愿问,不敢问。
揉揉鼻梁,左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但是考虑到现在池鉴的心情,还是把努力扬起来的嘴角放了下去。她道:“四王子,对于塔达城来说我只是一个过客,对于你来说也是这样,不会有无谓的遗留。你生命之中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你,她才是你应该看重的,她才是你的温柔关切的目光应投去的方向。没有人强迫你,但是你得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任意而为之的。更何况,你所谓的‘意’,并不一定是你内心深处真正的‘意’。”
这一下池鉴反应飞快,“是不是禾鲁尼跟你说了什么?”
摇摇头,这时候的左湫还没有意识到池鉴已经在怪罪禾鲁尼,“禾鲁尼没跟我说什么,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是一颗明珠,你不该让她蒙尘。”
还想跟他再说些什么,好让他明白自己真的不是他命中该有的那个人。可是池鉴显然已经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了上去,并且付诸了行动,连给左湫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后来左湫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的话,对于池鉴后来的影响是那么大,那么大。
池鉴径直离去了之后,左湫一直在格木坊外面晃荡,一直到月出东山,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了,才咬咬牙回去了。
帐子里,叶绪已经摆上了饭菜。左湫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吞了口口水,无视眼前的食物,大步往床上走去。叶绪长臂一伸,拦住她,“气够了也该回来吃饭了。”还没等她说话,便看她一眼,“注意些跟我说话的态度,别再惹我生气。”
左湫不理他,搬开他的手臂,仍旧往床边走去,叶绪变拦为抓,将她拉回来两步,“坐下来吃饭。你的肚子吵得我头疼。”
差点被拽栽倒,左湫没好气地说:“呦,吵到您了?叶大公子。真是对不起啊!您好好吃您的饭,管我这么多干嘛啊?”说着,忽然间她笑了,顺着他的手转向他,问:“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心疼我了?”
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叶绪忙不迭地松开手,还凭空甩了几下,仿佛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吃不吃随便你,别恶心我。”
真是说句好话能死星人,左湫心里默默说着不跟他计较,才说服自己以身体为重——坐下来吃饭。
吃了两口,叶绪问她:“你看那些地理志,就是为了离开蒙哲做打算吗?”
抬眼看他一下,左湫没有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只是点了点头。
可是叶绪却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不许离开这里。”
饭呛到喉咙里,左湫咳得直淌眼泪,“你说什么?!”
待她平复下来,叶绪重复道:“我说,你现在不许离开塔达城。”
他是被池鉴洗脑了吗?“凭什么?再说了,我离开是我的事,我离开对你而言又没有什么伤害,或许没了我你会行事更方便。”
“你别管那么多,我说了你不许未经我允许擅自离开这里你就好好听话就行了,别每天都整出来一堆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叶绪话里嫌弃的意味过于明显,但是鉴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左湫明智地选择不跟他多废话。
见她只顾着吃饭不再搭腔,叶绪用筷子压住左湫的筷子,“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左湫抽开,叶绪便再压上,叶绪压上,左湫便抽开。如此这般了好几次,左湫终于认乖,“知道了。”
叶绪这才罢手,让她好好吃饭。
然而左湫心里有事,饭吃不了好。喝了两口汤,左湫吸取教训,不敢强硬,低低地问:“你不是说了不会逼我做什么事的吗?你和池鉴之间的事过去与我无关,现在与我无关,将来也与我无关。那我走了岂不是更好?”
叶绪见她碗里汤有些久了,便给她添了一些热的,“留着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要管那么多不该管的事儿。”
“叶绪,你不要用我来接近池鉴,也不要想着能用我来牵制池鉴,我和他没有关系,这件事上面我一点儿都帮不到你。你在做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想管,你也不要把我牵扯进来,后果我承担不起。还有,我会离开塔达城,就在不久之后,你们谁说都没有用。”
语气虽然平淡,但话里全是坚定。
然而叶绪一向没有被忤逆过,“是这样吗?前两天贺潜来过了,你不在家不知道。他请我去给他做助手,帮助初越小公主学习功课,已经得到了初越公主的同意,明天就要开始去了。既然你执意要离开这里,我也没办法,你想走便走吧。”
没想到叶绪会拿初越来逼她,左湫抬眉看过去,“你说什么?”
叶绪吃饱了,便放下了筷子,“你耳朵不太好啊。”
“别动初越,否则你会后悔的。”左湫把筷子立在汤碗里,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没和你开玩笑,初越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也不是你能招惹的。就算你想立功,也别打初越的主意。”
“是吗?”调笑一般地看着她,叶绪问:“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劝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你现在的处境。你是在蒙哲,他们分分钟就能搞死你!”
“你以为我会怕?”
“是,你很强,这一点我承认。但是这不是你的主场,你一直位于劣势一方你不知道吗?那些所谓的功劳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要拿命去拼吗?!”稍微有些激动了,说完之后左湫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睛从他身上挪开,道:“就算你不要命,也别拉上初越。”
可是叶绪已经察觉到她话中的意味了,他得意地笑着,问:“原来你之前说的不是为了谋心啊,你是真的很担心我很心疼我啊。”
那表情实在欠揍,左湫忍不住呸了一声,“我是猪油蒙了心,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就是一无赖,混蛋!”
“似乎你越是狡辩,便越是掩盖不住你对我的喜欢啊。”
感觉到脸上发热,左湫赶紧捂住了脸转过了身,“胡说八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瞎说什么!”
叶绪站起来,走到她身前拉开她捂住脸的手,啧啧啧地道:“看呐,你都脸红成这个样子了。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心跳也加速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试她的心口。左湫眼睛瞪得浑圆,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干什么呢?!”
坏笑出现在叶绪脸上,表明这时候他很乐意同左湫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把她带进怀里,“既然你说你喜欢我,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好好喜欢我。”
闷在他胸膛上,左湫气结,想把他推开,但是手被他攥着根本使不上劲儿。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挣开,左湫开始咬牙切齿地骂他:“你他妈神经病啊!放手啊!你要闷死我吗?!松手松手啊混蛋!”
脏话连篇简直要了叶绪耳朵的命,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越来越难看。就在即将爆发之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请问左十夫长是住在这里吗?”
声音很是清脆灵动,应该是个机灵的女孩。
可是这个声音左湫一点印象都没有。叶绪看向帐门,问左湫门外是谁,左湫想了好久都没能得到结果。只能踢叶绪一脚让他松手,然后出门去问:“是的,这里是左湫的住处,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