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两眼如星星一般炯炯有神,看起来甚是机灵动人。她见左湫拍着微微泛红的脸出来,便问:“你就是左湫左十夫长吗?”
左湫点点头,“对,是我。怎么了,有什……”
话被一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左湫呆呆地捂着脸站在那里,满眼的不可思议。那一瞬间很安静,安静到左湫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地,她转过身,看着那个女子,问:“你是……”
她想问她是谁,好端端地为什么打她,可是还没问出口,那个女子便抬手又朝她抽了过去。
可这一次没有女子预料的巴掌声,也没有令左湫忍不住后退的疼痛感,那一掌,被叶绪拦住了。他抓住了陌生女子的手腕,狠狠将她甩到一旁,右手不经意地把左湫揽到自己身后,问:“你是何人?胆敢在此撒野?!”
那女子嘴角嘲讽地一撇,骂道:“果然是个狐狸精,不仅到处勾三搭四,连家里都藏着一个!就你这样的女人,怎么敢痴心妄想觊觎池鉴王子!”
被叶绪护在身后的那一瞬间,左湫心里微微起了涟漪,好像是一颗石子掉进了水里,慢慢地引起了巨大的波浪。虽然现在还没有显现,但是她却已经能隐隐感觉到了。因着这微妙的感受,她难得的没有骂回去。
叶绪这个时候倒没想到这么多,他原以为凭左湫的脾气肯定不能吃亏要狠狠地骂回去,或者直接打回去,可是她居然躲在自己身后一声不吭。他心里微微一怔,难道是打人者说的是事实,所以左湫失了气势?
两个人心中各有思量,皆没有要说话的打算。那个来势汹汹的女子见状讥讽道:“果然是知道自己理亏了,连话也不敢说了!既然你知道自己不该做这样的事,就赶紧滚回你的叶城去,不要再在蒙哲在塔达城狐媚勾人!塔达城绝容不下你这等狼子野心的狐狸精!今天这一巴掌是给你的警告,你胆敢再在池鉴王子面前施展你那下九流的腌臜恶心手段,我卓罗倩绝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把你剁成肉酱喂马!”
再不反击就真的被骂得狗血淋头了,左湫把叶绪拉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脸,问:“你是谁家的疯狗,怎么不好好看家护院反倒跑出来乱咬人?你是有病吧?你主子是谁啊,怎么看你病得这么严重都不给你医治呢?”
自称卓罗倩的女子指着左湫的鼻子骂道:“你个肮脏下贱的女人还敢说话?!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果然不能对你这样的人手软,留着你就……”
左湫实在听不下去,啪的一声抬手还了她一巴掌。许是打得狠了,一巴掌下去之后,那女子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冲上来跟左湫扭打起来时,禾鲁尼赶到拦住了她,“阿倩住手!”
拦住嘴里大骂“贱人”的婢女,禾鲁尼才看见愤怒的婢女脸上鲜明的巴掌印。她一愣,看向左湫,迟疑地问:“左十夫长,阿倩脸上……”
左湫很好看地一笑,“是我打的。”理直气壮。
叶绪看她恢复了正常,便后退两步,准备隔岸观火。毕竟,眼睛很好的他已经远远地看到了正在赶过来的池鉴和喀朗台等人。他从一旁左湫晒的果干盘子里随手拿了一根放到嘴里咬着,心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这阵仗可还真不小呢。”
左湫跟池鉴这个未完婚的妻子接触的实在不多,因此看着她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有些拿不准她是真的这个样子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来惹人心疼的。加上晚上视线不好,在月光之下左湫压根看不太清楚禾鲁尼脸上的表情变化,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但是仍旧心悬。
放下了揉脸的手,左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跟禾鲁尼说:“禾鲁尼,对不住啊,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婢女,上次我们见面你也没带上她。要不是今天她忽然跑到我这里撒野,我还真不知道禾鲁尼你身边居然有这样的婢女,啧啧啧,真是让人不能放心啊。”
左湫已经准备好了先发制人,便没给禾鲁尼说话的机会,“你说这样刁蛮任性的婢女,简直比一个公主还要肆意妄为,这样的人在你身边真的很让我担心啊。你也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这个婢女要是不能改掉自己一身的臭毛病,你这个做她主人的肯定要受她影响。还好她今天是跑到我这里胡闹了,你想想她要是哪天发了疯跑到池鉴那里,喀朗台那里,大汗那里!她要是跑到那些地方这般没皮没脸没羞没躁地胡作非为,岂不是给你找事?她要是有病呢,你也别替她瞒着,毕竟脑子不好使和有病不是一回事,你早些好好管管她,是对她负责。”
在左湫一开始说话的时候禾鲁尼就想插话,但是无奈左湫说话连珠弹子一般,她压根插不进去话。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却瞄见池鉴他们已经赶到正在下马跑过来,便止住了要跟左湫理论的念头,想着说几句好话就这样算了。
然而卓罗倩实在是个机灵忠心的好婢女,她决见不得自己的公主被人这样欺辱却半点不能反击。挣开了主子,她照着左湫的脸劈手打下去,在池鉴他们一行人面前打出了异常清脆的一记巴掌。
左湫不闪不避。
禾鲁尼脸色惨白。
一击得手的卓罗倩转过身一眼便看见池鉴就站在自己身旁,吓得一哆嗦,要骂的话都吓回了肚里。
池鉴看了禾鲁尼一眼,伸手把被打得偏过去身子的左湫拉过来,拿下她的手察看她脸上的伤。
连续两次被打,脸已经肿了。
池鉴心疼得不得了,迟疑地伸手去抚那伤,问:“疼吗?”低下头道:“对不起。”
左湫很见机地在他说完了之后往后撤了一步,躲掉了他的手,“我没事儿,四王子不必为我担心。”
初越低声让白珠去取些伤药来,又让傅赛尔去管一管那些伸着脑袋看热闹的居民,却一直都没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之中。
就算喀朗台不愿意为左湫说话,这时候也不得不问禾鲁尼一句,“禾鲁尼,你为什么让卓罗倩打她?”
禾鲁尼低低摇头,卓罗倩抢话道:“不是公主要我打的,是我自己要打她的!她这个下贱的女人,我打她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可是看到池鉴转过身看向自己,她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禾鲁尼向池鉴行礼,道:“此事是我的错,没有看好阿倩,我知道该受什么责罚,回去之后禾鲁尼自会去领罚。”悄悄把卓罗倩拉到身后,是告诉池鉴卓罗倩是她的人,不希望他伤害她。
可是池鉴哪能就此罢休。
“我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和小湫无关,这是你自找的。”
让出来看出什么事了的居民们都回去了之后,傅赛尔拉住池鉴,“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我却从来都不这么认为。池鉴,在不同的人眼里,花不是花,树不是树,因此你刚刚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事情真相。你不妨静下心来听听她们都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反正大家也都在这里,又不会跑,听了再做分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