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叶绪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摸了摸耳朵,微微皱眉,看向抱臂而站的女子。许久才问:“你要见谁?”
“颜寿绪,那个金夏的太子。”看到叶绪不太对,她问:“你怎么了?”
“你认识他吗?”
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为何要去见他,不远千里?”
“……这是我个人想法,你没权利过问。”左湫看他一眼,“倒是你,怎么?听说我要去找别人,怎么这么大反应?”忽然间女子表情变了,“哦——我知道啦!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所以听说我要去找别的男人,你心痛,你悲哀,你难过得无法自拔!”说到后来,左湫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哈哈不绝之中,眼睛却一直在看着男子的表情变化。
叶绪没说话,可是他那淡漠不变的表情却让乐不可支的女子慢慢收住了笑容。
有点尴尬。
左湫咳了咳,“至于吗,不就是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你也不用解释,我不会在别人面前随便说啥的。”
叶绪仍旧不说话。
左湫试探着问:“没有别的事了吧,没事了的话,要不你就……哦哦哦,你要是没事,我得请你帮个忙,帮我办件事,可以吗?”
叶绪终于说话,“什么事?”
“就是,明天,你明天能不能帮忙把蔺舒元叫过来,我有点事想跟他说说。”左湫不经意地看向隔壁牢房,里面黑沉沉的,不见一点动静。
“你找蔺舒元干什么?”叶绪不动声色,脸色依旧不太好,“不告诉我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别啊!”左湫向前一步,“那个啥,我,我这里有个故人,想让他来见一见。”忽然间意识到叶绪担心的是什么,她赶紧补充说:“我找他是私事,不是为了你那个事儿。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涉及到你,你放心吧。”
“什么故人?”
“……这件事,算是我们的私事,能不能给我们留点尊严?”
“你们?你们是谁?”
左湫咽了口口水:“我,蔺舒元。”
“你说的那个故人,是谁?”
“你就非得问吗?”
“不。”叶绪嘴角一扯,翻袖就要离开。
“别别别!”左湫扑到牢门上。看他停下来了,无奈地道:“真是的,告诉你告诉你行了吧!”
叶绪面向她站定,淡淡道:“我没逼你,是你自己愿意告诉我的。”
翻了个白银,左湫不想在纠结这个,“是是是,是我自己自愿要告诉你的,行了吧!”叹口气,换个语气,她说:“阿尔宛达在这里,我想让她见见蔺舒元。他们之间的事儿,我有话想问蔺舒元。”
“阿尔宛达?那个女土匪首领吗?”叶绪微微释然。
“对,是她。要不是我进来了,也不会发现她也在这里。”
叶绪忽然想起刚刚左湫说话时看向的那个牢房,他也看过去,“她就被关在你隔壁吗?”
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她不在吗?”
左湫默默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傍晚的时候,有人把她带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和蔺舒元之间,肯定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也肯定不像蔺舒元说的那样——一次都没见过。你捎个口信,对他说我想见他,但是千万别说阿尔宛达在这里。成吗?”
叶绪难得会心一笑,“好,我答应你。”
“不过,就算蔺舒元愿意来这里,我也不认为你能问出些什么。”叶绪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两步距离的女子,昏暗的灯火之下,居然觉得她有了一丝朦胧的美。
“你什么意思?”可女子依旧在神经大条。
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离奇”的念头的男子赶紧刹住了车,咳了一声,说:“当年蔺舒元离开柯勒寨时,他们之间就已经划上了‘不可能·三个字,他们彼此也都清楚,所以你从他们口中听到的,都是最简单的解释。”
左湫摇摇头,“我不懂。哦!对了,当时你在那里,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就算当时我不在那里,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前途和女人,他选了前者,这还不够明显吗?”
左湫一时语塞。良久之后,才道:“不,蔺舒元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话刚说完,她就记起来蔺舒元当年说的那些话,那一直积蓄着的汹涌澎湃的爱国之情,那“朝报国,夕可死矣”的坚定信念。她眼神有些飘忽,或许,叶绪的话,是对的。
“所以,你觉得你再问,有什么用吗?”
可是左湫不想这样被说服,“就算没什么用,我也想让他们见一面。有些话,阿尔宛达想听,但是蔺舒元不敢说的,我觉得,都应该坦坦荡荡地说出来。他们之间,缺少的一定不是感情。”
叶绪微微侧头,“你真的觉得,蔺舒元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有人一直在他身边三年,他会不知道吗?”
她当然不觉得。
“你别管了,不管他是真是假,是骗我还是骗谁,我想问一问。要不然我心里难受。”
“你这是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就没事找事吧,反正我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再不做点我想做的事,那不久之后死了多亏啊。”
叶绪抿了抿唇,没说话。
左湫等他的回复等了好久都不见回应,忍不住问他:“你到底……”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拦住,“你为什么要去卞京见颜寿绪?”
左湫顿时头大,“哎呀,怎么又绕到这里了!我不是说了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吗?我的私事你也要过问吗?”
“为什么,你见他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左湫后退一步,想把自己隐匿在牢房的黑暗之中,让自己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根本没办法回答。为什么要去见颜寿绪,不就是因为颜寿绪是金夏的太子吗?可是为什么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子要去见一个太子呢?她想不出来什么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
唉呀!左湫郁闷地跺脚,干嘛要跟他说自己要去卞京见颜寿绪啊!
诶,不对。
左湫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到叶绪仍旧在看着自己,她问:“我为什么不能去卞京,为什么不能去见颜寿绪?你的反应好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要见的这个人反应这么激烈?”
叶绪的回答简直滴水不漏:“金夏不是蒙哲,金夏的太子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当然,天底下也没有什么人会随随便便就想见当朝太子。你的这个个人想法太过离奇,涉及到金夏的事情,我不得不过问。”
左湫从这话里挑不出什么刺,便叹了口气,道:“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一国太子长什么样而已,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冷笑一声,也叶绪道:“那你这好奇心,可真是非同一般。”
懒得理他,左湫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下去,道:“得,你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能帮我了吧。明天,把蔺舒元喊过来,我会记着你帮我的这份恩情的。”
“呵,说的好像你记着有什么用一样。”叶绪讥讽着,却松了口,“行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你答应我了啊!”
“嗬。”
左湫微微抬起脖子,只看到叶绪大步走过去带起来的衣带。她啧啧几声,感叹这个男人要是不神经病该是个多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