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知道希尹阿叔为什么看你不顺眼了吗?”
“可是,他也不算太过分,”厉敏心里发虚,小声道,“再说,他现在正当年,我就算再厉害,也搞不跨他啊……”
“以前宗翰有个小妾,是辽国的女俘,阿叔嫌宗翰太宠她,就把她杀了——那时候,宗翰权利正盛……还有宗望费尽心力娶到的茂德帝姬,宗望死了没多久,那姑娘就死在阿叔手上。”宗干望着厉敏道,“你搞不搞的跨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阿叔要是知道老四不仅想娶宋女,还想立宋女做王妃,一定会剐了你。”
“没那么严重吧?”宗翰、宗望当权时候的那么不可一世,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希尹阿叔对完颜家有大恩,也有大功,他杀人,并没有私心,但是他的做法……谁也受不了。”
“可是他自己,就不近女色吗?”
“阿叔的年纪,少说也有70岁,他能有这么好的身体,不是闹着玩的——太宗势力一日不除,我们就不可能和他撕破脸,如果他要杀你,谁也救不了你,懂了吗?”
厉敏懵懂的点点头,她开始相信,自己的生命,并不那么保险。
宗干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四这个人,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很重感情,他既然铁了心要娶你为妻,我也拗不过他,你是宋人也好,是金人也罢,不要辜负他。”
厉敏心里发毛,她突然无限希望希尹刚才没有看到她,不幸的是,她出门不远就被希尹的心腹带走了。
宗干听说厉敏被带走了,只好一瘸一拐的来找宗弼。
宗弼大惊失色,就要去找希尹。
“你千万别去,你去了她死的更快!”宗干急道,“你说你多少年才改掉意气用事的毛病,偏偏在希尹阿叔面前又犯了。”
“他凭什么管我的事!”
“就凭他跟阿爹有过命的交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是大金国的恩人。”
“他就算是全世界的恩人,也跟我和默然没关系!”
“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罢,默然在他手上,你说的也不算。”
宗弼低着头道:“那,大哥,你想想办法吧,你和他,不是挺交厚的吗?”
“我早跟你说不要让希尹阿叔看到她,你非让她跟来。”
“大哥,你能不能少说点没用的——怎么救默然?”宗弼自小跟宗干长大,虽然早就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却改不了依赖大哥的习惯。
宗干也拿不定主意,两人正商量,外面竟然竖起一座高台。
原来金国立国前后开凿了一条运粮河,但却常常断流,每次断流的时间久了,上京的粮食供应就会吃紧。如今金国的势力如日中天,对运粮河的依赖也就越来越大,可是面对常常断流的运粮河,金国上下除了反复请萨满跳神,还真没别的办法。
厉敏听说自己要被当祭品,向希尹哀求道:“萨满说祭品要是处女,我,我不是……”
希尹道:“我知道啊,如果你死了,运粮河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善,我再找一个就是了……”
萨满给厉敏化了个大花脸,又把她嘴堵了,架到高台上,准备仪式结束后就把她坠到运粮河里。
宗干和宗弼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本来并不在意,后来雪火龙驹在外面嘶鸣不已,宗弼才疾奔出去。他凭直觉就知道,那个架在高台上的祭品,就是厉敏。
厉敏瞥眼看到他,急的乱动。可是女真人笃信萨满教,宗弼虽是皇叔,却也不能阻碍萨满跳神。
宗干也阻着宗弼不让他妄动。宗弼顾不了那么多,忙搭弓射开了厉敏左手上的绳索。
厉敏一把扯下自己嘴里的布条,高声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不用杀我就可以疏通河道!不用杀我就可以疏通河道!”
众人正为有人破坏仪式惊恐不已,却听“祭品”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沸腾起来。
厉敏挣扎着去解自己右手的绳索,却被萨满制止,一来二去,厉敏的架子一歪,竟然掉了个头,头朝下挂在高台上。
厉敏惊恐万状,挥舞着左手大叫不已。
宗弼又要搭弓,宗干道:“先射她脚上的石头!”
厉敏听的脚上的大石“砰”的一声落入水中,想水深貌似够缓冲,但是姐姐不会游泳啊!
正在这时,捆绑厉敏的木架最后抖了两下,便带着厉敏扎进了河里。
宗弼挣开宗干,直奔向河里,厉敏脚上的绳索还没解开,她……
良久,大木架浮上来,宗弼摸到厉敏脚上的绳索,把她抱上岸边,厉敏咳嗽了半天,突然一口水喷在宗弼脸上。宗弼顾不得狼狈,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回了帐篷。
宗干望着目瞪口呆的人群,苦笑道:“上天既然已经通过‘祭品’把旨意告诉了我们,我们,就该按上天的意旨做嘛,大家都散了吧。”
厉敏牛皮吹出去要疏通河道,可是运粮河断流分明是因为源头水量不足,她就算是学这个出身的,也改变不了年降水量啊。
宗弼怕希尹再出手,一步也不肯离开厉敏,厉敏要勘察河道,他也就不离不弃的跟着。
运粮河的全长不足100公里,上游水量并不充沛,幸运的是,河道附近泉眼很多,如果能利用那些泉眼,应该可以缓解断流的问题。
宗弼看她一本正经的指导施工,道:“有办法吗?”
“可以利用这些泉眼,但是水量到底有多大,我也说不清楚,没有仪器,博士毕业也白搭。”
宗弼陪厉敏一路溯着河道往前走,到中午的时候居然看到有人在河里洗澡。
厉敏一把将宗弼的身子拉低,伏在岸边的小丘上道窃笑不已——女真人有男女共浴的旧俗,但是这旧俗对于厉敏,却实实在在的新鲜。
宗弼见厉敏一脸兴奋,有点不屑的在她身边躺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红彤彤的脸。
厉敏有点不好意思的侧过身去,一言不发。
宗弼把身子抬高一点,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好白的脚……”
厉敏不觉大怒,瞪着他道:“你是讽刺我脸黑吗?”
她自回到宋朝,唯一变白的就是她常年不见天日的脚,而她那张本来就不算白的脸对比明显有高加索血统的宗弼,实实在在不是一般的黑。
宗弼满不在乎的道:“你自己说的。”
厉敏瞪着宗弼,心想其实宗干和宗弼也不是没有共同之处……
宗弼的长相,虽然看起来更接近汉人,却仍保留了相当多的白人特征:五官立体,毛发发达,唇红齿白,最要命的,长了一双棕绿色的虹膜——致命魅惑。
厉敏愣愣的看了半天,牙缝里蹦出来两个字:“杂毛”。
宗弼一时兴起,突然抓住厉敏的脚,一边摸索一边道:“为什么没有裹脚?”
“我又不是贵族女子,”厉敏想起裹了小脚的仪福帝姬,问,“你喜欢仪福帝姬的小脚?”
宗弼没有接茬,他不大喜欢和厉敏讨论仪福帝姬。
“她怀孕了?”
宗弼没有接茬,他其实是很高兴姬妾有孕的,但是他不想和厉敏讨论这些。
晚上,厉敏就地取材,命人做了极鲜美的醉虾。
宗弼极爱厉敏的花样百出,对醉虾也啧啧称赞。厉敏问他要带皮吃还是剥皮吃,他选择了后者。
厉敏喂了他几口,便发现他常借机吮她的手指——宗弼的作为,完全不像个有一群女人的王者,倒像个热恋中的情人。
厉敏道:“你小时候,真的经常被希尹大人惩罚?”
“我大哥跟你说的?”
“他还说你因为希尹大人罚你写一千遍‘完颜宗弼’哭了两天……你小时候挺爱哭的嘛。”
“难道你小时候不哭?”
“我就是很难想象你小时候的样子,”厉敏喝了一口自酿的碳酸葡萄酒,继续道,“跟我说说你的第一次呗……”
“说了有什么好处?”
厉敏躺在地上,暧昧的道:“当然有好处了,不过也要看有多精彩啊。”
宗弼侧身躺在厉敏身边道:“那天是阿爹的登基大典……我喝了很多酒,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一个女人怀里……”
“后来呢?”
“后来我就娶了她。”
“你确定登基大典那天,真的有?”
“我不知道,她没多久就死了。”
“那徒单夫人呢?”
“她生了亨亨。”
原来徒单夫人是因为生了儿子被册封为正妃,怪不得宗干对宗弼要纳正妃的反应是那样的。
宗弼抚着厉敏的脸道:“你的好处呢?”
“这么无聊的故事,根本不值什么,讲个有点意思的嘛。”
“你指的是有内涵的,还是有情节的?”宗弼道。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幽默多了——你和你大哥感情不错嘛,是他把你带大的?”
“差不多,我大哥和我都是庶出,庶出的孩子,即使比别人更努力,更低调,也不会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嫡出的宗峻和宗杰死的早,我根本不会有今天。”
“你有没有,想过皇位?”
宗弼沉吟道:“大事未定,想这些也没用。”
“完颜亮和蒲刺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他们俩在一起啊?”
“完颜亮这小子,表面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骨子里花的很。”
“你怎么知道?”
“我大哥是什么样人,你亲眼见过的吧。”
“我觉得你大哥人挺好的啊。”厉敏笑道,“比你二哥、三哥,还有嫡出的宗峻、宗杰长寿多了。”
“他幸亏瘸了,要不然,早见我阿爹去了……”
“完颜家的男人,真的都那么好色啊?”
“常年打仗也有关系。”宗弼顿了顿,道,“大伯家的宗雄就死于积伤积劳……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厉敏听他说的黯然,侧身抚着他道:“你身体这么好,不会死的——如果你不是皇族,会做什么?”
“不知道。”宗弼把头枕在手臂上,望着房梁道,“皇族里面,不是内斗就是外斗——我那么漂亮的女儿,绝不搭给野心家……”
厉敏抚着他的脸笑道:“如果你不是皇族,我就把你带回临安,我给你开工资,一定比你现在的俸禄还高。”
“那我做什么?”
“这个啊……”厉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宗弼在临安除了看家护院装酷耍帅之类的还能做什么。
宗弼翻身起来,又开始摸厉敏的脚面和小腿,直把她摸得微微发起抖来。
“冷?”
“不冷,你能不能,把手拿开。”
厉敏突然冲动起来,很想那件事,说起来,她貌似近两年没有了。
宗弼追问道:“给我……”
厉敏迷迷糊糊的道:“我只做你的情人,不做你的姬妾好不好?”
金使返回京城,向朝廷汇报了和谈事宜,完颜昌知道宋朝不打折扣的全盘接受了金国议和的条件,十分开心,在朝中越来越跋扈。
宗弼早看出金熙宗对完颜昌忌惮不已,如今完颜昌白白把陕西、河南两地归还宋朝,更是在金国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完颜昌、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身在高位看不到自己的根基有多薄弱,而宗弼却知道,连宋人都不买和谈的账,他们又怎么可能靠和谈打开新局面,宋金两国的牌,早晚要重新洗。
金使向宗弼汇报了采买的情况,提到有几本书需要等再次南下的时候才买的到,宗弼果然把宋朝物件都给了厉敏,但是没提书的事。
厉敏觉得奇怪,难道江淼当时不在临安?泉儿已经失踪了,如今通过买书传递消息的事业没有成功,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
厉敏后来又试了几次,求宗弼“只恋爱不结婚”,但是没有成功,金使回来不久,宗弼就大张旗鼓的迎娶了她。她终于还是没能坚守住自己对爱情的期望和坚持——做了别人的小老婆。
成亲当日,宗弼在大堂接受别人的祝贺,她在屋里心怀忐忑的等着。她好后悔,后悔自己没做一个坚定的人,如果当时再硬一下,被宗弼一刀杀死,或者永远做一个俘虏,她也不会这样愧疚。岳飞在南宋如履薄冰朝不保夕,她却做了别人的侧妃——这是为什么?
厉敏想起她好久没有梦到过梁烨伟或者岳飞了,难道这一切都完了吗?什么夙世结,什么大珍珠,什么有大珍珠的人,都完了吗?
江淼呢?他会不会恨我把他诓骗来了宋朝。他好好一个IT精英,居然当了兵,而且他后背那道长疤,估计是永远都不会好了吧,这一年多他怎么样了呢?受伤了吗?结婚了吗?升官了吗?
岳云呢?张宪呢?这俩小孩长大了吗?
我一定要想办法回南宋,拼了命也要回去。
宗弼跌跌撞撞的进来,他其实没怎么醉,但也实在醉了。
厉敏心里莫名的紧张,她不是没想过和宗弼发生关系,但是她对宗弼的情意,显然早超过了情人,要是不爱该多好啊,最惨不过是个死,现在却比死还纠结。她等了梁烨伟11年,连他女朋友都不是;她和岳飞牵绊了2年,牵个手都没勇气;她和宗弼认识一年多,竟然就成了亲;活着真的好复杂啊,她怎么会知道,终有一天她会永别了梁烨伟,永别了岳飞,嫁给完颜宗弼。
宗弼隔着盖头轻吻着厉敏,道:“你为什么一直想刮我的胡子?”
“好看呗,这要什么复杂的理由。”
宗弼微微一笑,慢慢挑下厉敏的盖头,问:“好看吗?”
厉敏吃了一惊,睁着眼睛道:“你刮胡子了?”
宗弼道:“被人笑死了。”
厉敏眉开眼笑的道:“很帅啊,起码年轻了十岁。”
宗弼手上一紧,把厉敏固定在自己怀里,就往厉敏脸上凑,厉敏皱眉道:“满身酒气!”
宗弼看厉敏害羞,突然道:“你热不热?”
“啊?”
宗弼不待厉敏反应过来,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厉敏虽然不是处女好多年,却还是分外尴尬起来,扭过头捂着脸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厉敏感觉宗弼在她身后躺了下来,就偷眼瞧向床头——太喷火了!
厉敏满脸通红,不停的搓鼻子——千万别流鼻血。
宗弼握着厉敏的手,慢慢摸向自己的身体。
要镇静,要镇静!
厉敏摸着宗弼手臂上的箭伤,道:“‘和尚原之战’的时候留下的?”
宗弼点点头。
“那时候你怕不怕?”
“战场之上,怕死就是找死。”
“你杀人的时候会不会有负罪感?”
“我不杀人,人便杀我,有什么可选的。”
厉敏摸着宗弼紧实到爆的身体,突然想起有小肚子的梁烨伟和岳飞,按说岳飞的武艺也不低,怎么身材就没这么好呢?那煞风景的小肚子啊。
“在想什么?”
“没什么。”厉敏漫不经心的道。
宗弼拉着厉敏的手继续往下,摸到了他的小腹,再往下,就是……
厉敏心潮澎湃,挣扎着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迫更紧的贴近宗弼的身体。
“不要……”厉敏本能的道。
宗弼并不住手,一个翻身,就把厉敏固定在身下,掰开她紧捂着脸的双手,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开始吻她。
厉敏在他强势的亲昵之下毫无反抗能力。
如果厉敏以前讨论岳飞和宗弼的子嗣问题是为了搞笑,那她现在可真的害怕了,宗弼这个搞法,早晚搞出孩子来——她可不想把孩子生在宋朝。
有时候宗弼处理完军务,厉敏已经睡了,他便抱着她轻咬她的耳朵。
她一边摩挲着他的脸,一边呢喃道:“还不睡啊?”
宗弼不答话,继续寻着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身体。
厉敏有时候不耐烦,就会推他道:“今天休息,明天再说……”
宗弼也不生气,只是抱住她不肯松手。
厉敏翻过身来,看着他道:“不困吗?”
宗弼摇摇头。
“那我陪你说说话”,厉敏枕在他身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你为什么总那么严肃啊?”
“有吗?”
“讲个笑话给我听……”
“讲笑话?”
“讲一个嘛。”
“好吧,那我就讲一个,在我看来最好笑的笑话。”
厉敏突然抬起头来,睡意也消了不少,他会讲笑话?
“从前有一个女子,号称三贞九烈……”
厉敏看他满脸严肃的讲着笑话,心想您哥们讲的笑话,再不好笑都是很奏笑的。
“有一天,她突然闯进心上人的帐篷,看到心上人赤身露体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她就流鼻血了……”
宗弼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真的,厉敏当时狼藉的小脸实在是他最好笑的回忆。
“臭——美!”
宗弼握住厉敏挥过来的拳头,道:“那时候把持不住的可不是我。”
“也不是我!”
宗弼嘴角现出一丝诡笑,并不答话。
“我那是上火……”
“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