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
“赌射箭啊,你要赢了,我把头发剃了,你要输了,就刮胡子,如何?”
“怎么又赌头发?好好的头发,剃它做什么!”
“那你要赌什么?”
“你知道的。”
“就刮个胡子,你至于让我以身相许吗!”
“你也可以让我以身相许啊。”
“我才不要!”
宗弼微笑不语,悉心的擦着她的小花脸。
厉敏道:“哎,你那么喜欢那件事,怎么才生了三个小孩?”
宗弼疑惑的看着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厉敏想人家岳飞就一个老婆,一年才回一次家,中间还有好几年是给爹妈守孝又有好几年和家人失散,结果人家不仅生了6个孩子,还当爷爷了。你这一堆小老婆,天天那样,才生了仨。估计是因为人家岳飞每年回家一个月,把安全期非安全期都覆盖了,而你天天换人,所以反而错过了时机吧。
厉敏想着这些儿童不宜的事,低着头嘿嘿偷笑。
宗弼道:“笑什么?”
厉敏表情夸张的嗲声嗲气的道:“四郎,我问你个私密点的问题呗?”
宗弼想她何时这么温柔了,好笑道:“说说看。”
“我看书上说,唐朝的皇帝,有的时候‘夜御九人’,你一个晚上,几次啊?”
宗弼忍俊不禁,道:“你想试试?”
“你又拿我开心!”可是厉敏还是对没胡子的宗弼感兴趣,嗲声道,“四郎,刮胡子呗。”
宗弼被她撩拨的心中大动,其实两个人都知道,有些事情是早晚的,否则厉敏也不会如此撩拨。“我跟你赌,不过你换个我感兴趣点的赌注。”
“我帮你刮胡子呗。”
“就是你。”
厉敏犹豫了一下,道:“好啊,反正我也不会输。”
“那,今天晚上怎么算?”
“你换个音量小点的吧,刚才那个叫的我都流鼻血了。”
宗弼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准备安睡。
结果厉敏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再次爆发,源源不断的外涌。
宗弼看厉敏的鼻血冒着泡的外涌,笑的发颤,道:“我不介意你提前认输。”
厉敏又羞又气,挣扎着要回去,宗弼却不肯松手,还在她的腰间不停的摸索。
厉敏飙着血道:“你要看着我失血而死吗?”
宗弼把手移出被子,又开始擦拭厉敏的鼻血。
“也罢,反正你早晚要嫁我!”
“想得美,明天肯定是我赢!”
宗弼很少笑,今夜的笑是宗弼在本书中最开的一次。
第二天一早,宗弼便叫摆上靶子,要和厉敏比射箭。
厉敏的箭术,其实是完颜亨教的,充其量就是能把箭射出去,她装模作样的拿了一支箭,却让宗弼先射。
宗弼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便射中了靶心。
好准头,好力道,好熟练!比杨再兴的箭法都好了一大截!厉敏心里叹道。但她自己有着,也就不怕,只见她接过一支小弓,随随便便就冲着地面放了一箭。
宗弼还没说话,厉敏早跑过去,围着弓箭着地的点画了一个靶。
宗弼也不多说,回首取了3支箭,喊一声“着”,又将三支箭都射在了靶中央。
厉敏惊艳了一下,至少她不会输。
宗弼第三次取了4支箭,仍是全部射中了靶心。
厉敏慢悠悠的射完了十只箭,看着宗弼笑道:“平局算我赢的!”
宗弼也不答话,微笑着把第九支箭搭在弓上。这支箭刚离弦,宗弼的第十支箭已经追上去,在空中将第九支箭劈成了两半——宗弼以这种方式,用十支箭射中了十一次靶心,也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他和厉敏之间半被迫半自愿的精神恋爱。
厉敏愣在当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其实禁欲的滋味并不好玩,只是这样的结合,有损道德。
熙宗听说宗弼要纳妾,心里的感觉其实挺复杂的:如果没有皇叔们的支持,他是没资格当皇帝的,但是诸皇叔们先后专权,他一直,就是个摆设。加上好强善妒的皇后,他的人生简直就是悲剧!一方面,他羡慕四叔既可以指点江山,又可以坐拥美人;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一切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如此一来,他对四叔的感情,也就分外复杂起来。
完颜昌并不想和宗弼闹翻,他知道宗弼和宗干不同,不会任他摆布,也知道以现在的太宗势力,还不能把太祖势力铲除,不如任他纵情声色,等和谈的事成了,再掉过头来对付他。
当日酒宴,完颜昌故意在席上吹嘘议和的事情,说归还陕西、河南二地必能让南宋感念金国的恩德,年年向金国纳贡。厉敏突然想到历史上的岳飞是死在主张议和的秦桧手里,确切的说,是死在住在议和的宰相秦桧手里,如今宋金即将议和,那岳飞不是……
宗弼没兴趣听完颜昌胡扯,反而借醉扯着厉敏道:“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议和?”
“派出去的使者还没有回来,总也要明年初吧。”
岳飞在南宋怎么样了,自从她被俘,就再没他们的消息了,她传出去的消息他们收到没呢?岳飞性格那么耿直,又对政治那么木讷,万一在议和的事上受人挑唆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就麻烦了。想想明朝的袁崇焕,文武双全、赤胆忠心,为了江山社稷舍生忘死、九死一生,把清太祖努尔哈赤都轰死了,可他没在对阵后金的战斗中马革裹尸,却被崇祯皇帝寸折而死,而且死后还被看成明朝第一大汉奸——袁崇焕的性格,比起岳飞可谨慎的多了,可他死的多惨啊,司马迁说“刑不上大夫”,他作为辽东巡抚,蓟辽督师,竟然被千刀万剐。一个小小的毫不高明的反间计都可以让陷入绝境的皇帝自毁长城,内忧实在比外患更为可怕啊!
岳飞的长处是善治兵,而岳飞的短处是他只善治兵,所以一旦牵涉到政治斗争就会吃亏,高宗回避北伐的意思那么明显,他居然还要恢复中原,这个闹法没有秦桧都会招祸,何况秦桧还是一个城府那么深的人。历史上的岳飞是什么时候被秦桧害死的?秦桧拜相、宋金和谈,十二道金牌3个重要的事件已经凑齐了两个,那么他的冤死就在明年吗?明年他才37虚岁啊。
“在想什么?”
“你……赞成议和吗?”
宗弼压着声音道:“宋金两国交恶已久,是不可能因一城一池的得失化解恩怨的,况且我们俘虏了宋朝几乎所有宗室,他们再怎么懦弱,也不会忘却……”
“那你是怎么想的?”
“金军中的女真人,通共只有两三万,况且靖康之后,金国的战将大量折损,将士又普遍厌战,硬打的话,事倍功半……”和谈是必要的,但是和谈必须以金国利益的最大化为第一前提。
厉敏不敢多问宗弼的打算,但她不能坐等着岳飞被秦桧害死,她一定要回到南宋,可是她怎么回去呢?怎么回去呢?她连和宋人建立联系的渠道都没有,一点都没有!——面具女为什么不见了,本来还可以求她,自从上次厉敏假扮她差点被完颜宗弼踩死之后她就消息了,话说回来,厉敏戴个面具而已,完颜宗弼为什么要灭口呢?
“面具女后来去了哪里?”
“走了。”
“你背着我杀了好多人?”
“为什么会这么想?”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想多想。四郎,你要是宠我,不要让我变成一只金丝雀,更不要让我成为别人眼里的侩子手。你想保护我,只靠杀伐是不行的,我总要有有独立生活的权利和能力,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
“四郎,你放我回去吧。”
宗弼不语,他舍不得,实在舍不得。这一年来厉敏带给他的欢笑和单纯太多,他已经放不了手了。
“你也想学我反悔吗?”
“我不敢。”厉敏慢慢的道,“我没有反悔的能力和资本——我不想嫁给你!”
“为什么?”
“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小老婆。”
“你嫁给我,我只会宠你一个。”
“四郎,我是一个有完整的有独立思想和行动能力的人,我需要完整的独立的人格和生活,我需要靠我的双手的劳动心安理得的活下去,我受不了当你的金丝雀,我受不了和一群人分享你的爱情,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宗弼不语,他没有让聊天继续下去。
宗干见宗弼和厉敏旁若无人的聊天,向厉敏使了个眼色,厉敏不明所以,不敢眉飞色舞下去,直到席散了,才故意磨蹭在后面,见了宗干。
宗干打量着厉敏道:“你知道老四想娶你做正妃吗?”
厉敏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宗干此时年近50,看着还算硬朗,腿脚却不太灵便。厉敏把他扶回帐篷,还没开口,希尹竟来了。
宗干忙让厉敏躲起来,嘱她不要出声。
厉敏莫名其妙,只好趴在宗干身后。
希尹进来,道:“这个老四,越来越不像话!”
希尹虽姓完颜,却不是皇族,他和太祖完颜阿骨打是发小,多年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威望极高。太祖建国后,他依据汉子和契丹大字创制了女真大字,是金国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太祖死后,他追随宗翰伐宋,战功赫赫。宗翰死后,他因是国相势力的重要成员而被太宗势力的宗磐排挤。后来,太祖势力的宗干和宗弼为了对抗太宗势力,通过金熙宗完颜亶使他再次拜相。
宗干颇为恭敬的道:“阿叔这话怎么说?”
“你看看他看那个宋女的眼神!”
“他看那个宋女的眼神?我没注意啊,有宋女吗?”宗干故意打着哈哈道。厉敏虽然没有被强迫换装,却也不想太过扎眼,因此狩猎的时候一直是女真人装扮。
“你少装傻,他自小跟着你长大,他有事你会不知道?”希尹说的一点不客气。他是太祖发小,又是绝大多数皇族成员的文化老师,辈分极高。
宗干道:“阿叔,你年纪也不小了,天天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很伤身体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完颜家的男人们都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厉敏心下狐疑,完颜家的男人活过50岁的不多她是知道的,但原因她还真不知道。
宗干腆着脸道:“老四,也没太过分。”
“他现在是还没太过分,以后呢?”
“阿叔别急,我一定好好骂他。”
“他会听吗?从小就拧!”
“对对对,若不是阿叔从小严加管教,他怎么能有今天。”
“你……”
希尹还没说完,宗弼突然闯进来。他看到希尹,勉强打了个招呼,便向宗干道:“默然在这吗?”
宗干尴尬的道:“默然是谁啊?”
宗弼有点惊慌的道:“不在你这里?”
“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宗弼莫名紧张,直到看见厉敏在宗干身后招了招手,才镇定下来,望着宗干的眼睛道:“大哥最近气色不错啊,脸红扑扑的。”
宗干被宗弼冷幽默了一把,没好气的道:“你不气我我就烧高香了。”
宗弼又向希尹道:“希尹阿叔找我大哥有事吗?”
“我找他没事,找你有事。”
宗弼道:“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要忘了,完颜家的男人都是怎么死的!”
“阿叔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惹宗磐他们怀疑,”宗弼顿了顿,道:“再说,阿叔和大哥的儿子都比我的多多了,你们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宗干一巴掌拍到宗弼头上,道:“怎么跟阿叔说话,他这么说还不是为你好,让你注意你注意就是了!”
厉敏心里暗笑,她往日里见的宗弼,从来都是老大,如今变了晚辈,真有点不适应。
希尹心里有气,也就不愿多呆,略叙了几句便告辞了。
宗干看希尹走远了,指着宗弼道:“怎么跟希尹阿叔说话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这样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希尹也不是我阿叔,凭什么管我的事。”
“他管你的事还不是为你好啊!就算不是你阿叔,教了你这么多年的字,说你两句怎么了。”
“要这么说,那完颜亮岂不是该死?”
“关我儿子什么事啊?”
“他是你儿子,他有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厉敏笑的发颤,却不敢出声。完颜家的男人勇悍她是知道的,只不知道还有宗干这样的奇葩。
宗干仍是一脸无辜的道:“我年纪这么大了,哪有精力管那些年轻人的事。”
宗弼道:“那好,下次我再看到他骚扰我女儿,一定不饶他!”
“怎么是我儿子骚扰你女儿呢,明明是你女儿勾引我儿子!”
宗弼道:“我要不看你是我大哥……”
“就算是我儿子骚扰你女儿,那也没什么嘛,大不了,你做我亲家喽。”
“门儿都没有!”宗弼看一眼早笑的不行厉敏,道,“跟我回去。”
宗干道:“我还没跟她说上话呢,你先回去,我等会把她送回去就是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
“反正不是你找她那事。”
厉敏看宗弼也走远了,向宗干笑道:“看不出来,王爷还挺幽默的啊!”
宗干皱眉道:“我要不这样,完颜家不知道多少人要死于内斗!”
“那倒是。”厉敏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他好像不太讨厌别人扯淡。
宗干道:“四弟从小不爱笑,刚才居然跟我开玩笑,是你教的?”
“我可没希尹大人的本事。”
宗干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希尹阿叔吗?”
厉敏摇摇头。
“阿叔小时候教他写字,他老偷懒,有一次阿叔生气了,罚他写自己的名字一百遍,结果他写了一百遍‘王兀术’……”
“为什么是‘王兀术’啊?”
“阿爹立国的时候,说我们的汉姓是‘王’,但是四弟的汉名不是‘兀术’,而是‘宗弼’。”
“那后来呢?”
“后来阿叔让他把‘完颜宗弼’这四个字写一千遍,”宗干缓缓的道,“他为这事哭了两天,到底还是我给他写的……后来我和宗翰联名给我阿爹上书,顺手就把名字署成了‘完颜宗弼’。”
“你和晋王还有旧啊?”
“那当然!完颜家的人,就属我人缘最好。”
厉敏不以为然的道:“是吗?听说宋王宗磐在您面前,刀都出鞘了?”
“你跟老四说话也这么随便?”宗干皱一皱眉,自顾自的道,“宗磐这个人,野心太大……本来太祖一脉为铲除宗翰的国相势力给太宗一脉的利益已经够大,他还只不够,非要把太祖子孙往绝路上逼……要知道金国的江山是国相势力和太祖势力一起打下的,他想坐享其成,没那么容易!”
厉敏眼珠滴溜乱转,想听了这些,会不会被灭口呢?
宗干道:“等我们联合阿叔除掉了太宗势力,金国掌权的就是我们……你懂我的意思吗?”
厉敏摇了摇头,完颜家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宗干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戳着她的脑门道:“就你这脑子,若不是老四护着你,你早死一万次了!阿叔年纪那么大了,万一有个闪失,权利就会完全落到我和老四手里,有我支持他,他想纳你做王妃,你就做得王妃,他想纳你做皇妃,你就做得皇妃,懂了没有?”
看不出来,宗干野心原来这么大!
宗干也不关心厉敏到底懂不懂,仍是自顾自的道:“老四可惜是个庶出,我们这一辈里,除了早死的宗望,他本是最好的人选……”
厉敏还是一言不发,她终于知道,权利斗争的泥潭远比她想的要深得多,可是,现今在位的熙宗完颜亶是宗干的养子,如果宗干真的支持宗弼称帝,那完颜亶要往哪里去呢?
“那完颜家的男人,都是怎么死的呢?”
“当年宗翰和宗望北返,带回来一万多女俘,结果没几年,金国的开国功臣和名将,就都死的差不多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啊?”厉敏道。
“女人。”宗干叹了一口气,看着厉敏的眼睛道。
怪不得金国那些开国名将在‘靖康之难’后没几年就都死的差不多了,原来是因为纵欲,真是祸福相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