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道:“壮士是哪里人?”
大勇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挺远的——将军可姓‘梁’?”
“我姓岳。”
大勇想那你妈姓梁?这怎么说,太像了。
“壮士可姓‘江’?”
“对啊!你怎么知道?”
“可叫‘江淼’?”
“你怎么知道!”
“你可认识厉敏?”
“她还活着!她在哪?她怎么样了?”
“她在临安,她托我来洞庭湖找你。”
“我靠!她还活着!她怎么样了?”
“她挺好,就是有些想家,说要和你一起回家。”
“她有办法吗?”
“你们家在哪里?有多远?我送你们回去。”
“这,这不是空间的问题,这是时间的问题。”
“我不明白。”
当日厉敏和江淼失散。厉敏被萧朗救下,江淼却当了俘虏。后来萧朗为救厉敏释放俘虏,江淼也在其中。可惜他不熟地形,又不会骑马,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好在他生的高大,被杨钦看中做了水兵,又改进了战船,深得杨钦倚重。
杨钦见江淼岳飞二人大有渊源,就让江淼随岳飞回营。
宴罢,岳飞即上表,授杨钦武义大夫,命他里应外合。又致书厉敏,说江淼已经找到。
之后,岳飞即将目标转向杨幺、钟子仪的大寨。
杨幺的大寨坐落在龙阳县江水北岸,依山顺水而建,高低错落,气势宏大。岳飞用望远镜观察,只见第一层设有木质栅栏、暸望岗、哨台及哨楼,第二层设有石墙防城,旌旗飘扬,号角齐鸣,十分雄壮。岳飞又见水军将士在顺风之下催动水轮,行驶如飞,船上机关可抛掷大石,威力惊人,心中叹讶不已。
怪不得杨幺等人会说“地险如此,除是飞来。”
岳飞向江淼道:“你和厉敏都如此善弄机关器械,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难相信。”
“其实也没什么啊。”江淼说的倒是大实话,只是他的话搁此情此景,实在让人难受。
“厉敏说在你们家乡,先生会因材施教,那你学的又是什么呢?”
“这可不好解释,厉敏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学的是疏浚导河,协调交通。”
江淼想厉敏学的是土木,勉强还能解释,我这学的可是计算机啊。只好老老实实的说:“我说不好,我学的东西,这边用不上。”
“厉敏也说她所学的东西大异于中原。但是我却觉得她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无所不通。”
“那倒是,她是我见过懂的东西最多的女生——这小姑娘不简单啊。”
“你们都是当世奇人。”
江淼想“当世奇人”?说的还挺对。
“你可有破敌之法?”
“你们要想把船都改装了倒也不难,但是时间不够啊。官军的船,又小又慢还不结实,打不着敌人又保不了自己,要是在开阔水域作战,肯定会吃亏的。而且赤壁之战那么有名,不大可能火烧连营的——不过造火箭我倒是能试试。”
“火箭?”
“把火药绑在弓箭上助推啊,不仅能让箭飞的更远,还能增强杀伤力。”
“这需要多久?”
“说不好,得试验一下。”
“那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其他办法也就是把大船引到水浅的地方让它搁浅嘛,但是他们又不是白痴,没可能主场作战都搁浅吧。”
岳飞沉吟道:“事在人为。”
岳飞军务操劳,又水土不服,加上盛夏行军,眼睛痛痒难当。但兵贵神速,他不顾目疾,亲自领牛皋、傅选、王刚等将官,和各人帐下的“精兵虎旅”,分乘大量车船,径直向着目标进发。
当杨幺看到他的前卫舟船被冲散,岳飞的旗帜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虽知事势紧急,却仍下定决心,既不要屈膝投降,也不要束手就擒。
不料钟子仪身边的一个名叫陈瑫的小将官早在暗通官军,见到岳飞到来,便劫持着钟子仪所乘船只投降岳飞去了。
杨幺见大势已去,纵身跳入水中,谁知岳飞早有防备,命水手孟安将其救出。
岳飞将杨幺、钟子仪的首级送至都督行府,顺势降服了刘衡、全琮、周伦等人之后,就转向唯一不肯投降的夏诚。
夏诚的大寨也坐落在一个最险要的处所:三面临江,背负高山。
岳飞目疾已甚,仍要亲率牛皋等人去进攻大寨。牛皋恨起义军杀伤官军,便要多杀几个俘虏立威。
岳飞道:“杨幺之徒,本是村民,先被钟相以妖怪诳惑,次又遭金人游寇的反复劫掠,虽曰反叛,实则苟全性命,聚众逃生。今既出降,杀又何益?况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家所贵,岂可多加枉杀,不得杀!不得杀!”
牛皋暗伏,跟随岳飞一同前去攻打夏诚的大寨。
岳飞下令部队伐取君山的树木,做成巨筏,把夏诚大寨周围的港汊一律填塞。又从上流积聚了大量的腐木烂草,使其顺流而下,用来填塞了下游的浅水地段。
接着派遣二千名口齿流利、善于吵骂的人,立于浅水处,且行且骂,向夏诚营寨挑战。寨中人被激怒了,便用瓦石向外投掷。草木瓦石,累积成堆,既填塞了舟船的通道,又替官军修筑成进攻的径路。起义军想把船只经由港汊移往湖外,却又到处受到木筏的阻碍。因此种种,官军乃得直冲夏诚大寨攻去。经过一番搏斗,一座最难攻击的大寨终于被攻破,夏诚也为岳家军所俘获。
征讨的大功到此已全部完成,所得丁壮共有五六万人,老弱共不下十万。大小船舶几千只。岳飞为了立威,在洞庭湖畔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检阅,众人见岳家军军律严整,旗帜精明,无不咨嗟叹息。
从夏诚大寨的被攻克,上溯到岳飞与张浚在长沙的上次晤谈,恰好是八天,此后又过了不多几天,商旅的来往,居民的耕种,牧夫、樵童和渔民的生活,便全恢复了原样。
为酬答岳飞新立的这份功劳,南宋王朝特地发布了一道诏书,把镇宁崇信军节度使、神武后军都统制、充荆湖南北襄阳府蕲黄州制置使、武昌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六百户岳飞的官阶提升为检校少保。从此以后,岳飞就被人们以极其尊敬的心情称呼为岳少保了。
岳飞一系列的盖世武功固然取得了朝廷的赞赏,也引起了其他将领的嫉忌乃至仇恨:
仅仅七八年前,韩世忠和张俊已经身任大将,而岳飞还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列校”;仅仅两三年前,岳飞还隶属于张俊部下,由张俊指挥着去东征西讨。如今岳飞的战功和军职,已经飞快地追上了他们,而岳家军的威望更是已经凌驾于他们之上。这使得他们感觉到一种“咄咄逼人”的威胁,都心怀不平。岳飞为了缓和与诸位大将的矛盾,团结南宋将领,就从缴获的战船中拣选了两只,附带着船上原有作战人员和战守之具,赠送给韩世忠和张俊各一只。韩世忠收到船只之后,喜悦非常,消减了之前积存的部分嫌怨;张俊收到之后却认为这是岳飞故意去向他夸耀战功的,在心头反而产生了更多更深的怨仇之情。
岳飞还军鄂州之后,就开始着手岳家军的整编工作。
一日,士兵通报说张府的人求见,岳飞想必是厉敏,就让江淼也来中军大帐,来人入帐,果是厉敏。
原来厉敏一听说找到了江淼,就直奔洞庭湖,可惜几次扑空,她又怕热,也病了一场,终于在鄂州找到了岳飞。
厉敏和江淼相见,都是大喜过望,厉敏一跃抱住江淼,道:“你壮多了!也黑了点,不过还行,比以前帅多了!”
江淼掂她道:“你重了不少啊。”
厉敏急道:“没有,我没重!是这衣服重!”
“现在是夏天啊。”
“就是衣服重!”
“算了——你换了男装也不像。”
“看我好看不?”
“好看啊,我一直就没觉得你难看啊。”
“那我现在好看还是以前好看?”
“没什么变化啊。”
厉敏有一种冲动就是想杀了他。
两人相见过后,厉敏才看到岳飞眼睛又红又肿。厉敏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飞道:“想是水土不服,又军务繁忙——小事情。”
“我看看!”厉敏看着岳飞的眼睛,越看越心疼,想多好看的眼睛啊,都快成奥特曼了!怎么就能肿成这样呢?不会流脓了吧?“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的药也不怎么管用,我休养了几天,已经好多了。”
“那你还是多休养几天,等彻底好了再工作。”
“那怎么行!岳家军将近十万人都等着我呢!”岳飞颇为自得的说。
“您这病估计是急出来的吧?”
江淼和厉敏聊天,互诉别后离奇的经历。
“我一醒来就变成俘虏了,关在马厩旁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一喘气全是马粪的味道。当时我就想啊,我这一辈子都没干过坏事,怎么还坐上牢了呢?后来有个哥们把我们给放了,我当时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该往哪跑,就又给抓回来了。当时有人让我们报名字,我说叫‘江淼’,三个水的‘淼’,结果那哥们非说是三点水的‘泳’,我就变成‘江泳’了,后来因为我个高,又变成了‘江大勇’。不过还行,我觉得这名字我能接受。”
“你怪我吗?如果不是我,我们现在还在新中国呢。”
“来都来了,还说什么呀。再说,你不挺成功的嘛。”
“我成功个P啊!我这说实话还是在给人打工。”
“不过你好得是有房一族了,不对,你何止是有房一族啊,你是搞房地产的!你又有下人,又有饭店,还领着部队,你夫复何求啊!”
“我宁愿回家做我的平头老百姓,也不愿意在这边穿肚兜。”厉敏终于找到个说话的了,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啊,穿肚兜骑马简直就是折磨啊,这颠的,我都想托着走!”
“哇,那你可性感了。”
“你知道这边妇女怎么处理大姨妈吗?有的都不处理!就那么待着!然后有的就跟裹脚似的整一长布条,还循环使用!有钱的才能整一布袋里面填上棉花啊草木灰啊啥的。怪不得古代妇女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你说我们该怎么回去呢?”
“不知道。”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江淼缓缓的道,“那天,是梁烨伟叫我过去的。他在你门口不吃不喝的坐了3天3夜,后来晕过去了。他晕倒之后,那个荆歌才进去的……我想他大概有苦衷吧。”
第二天,江淼来看厉敏,见厉敏眼睛红红的,道:“你不会也眼疾了吧?”
“没有吧。”
“其实你俩,还真挺有夫妻相的。”
“我也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你过生日那天,我问牛人为什么不找对象,他说,他和他喜欢的人‘同居’了10年。”
岳飞的眼睛,用盐、醋、酱油洗都不管用,大夫的药也不怎么有效。虽说暂停军务以后疼得轻了一些,却不能消肿。厉敏想起自己害眼时用萧朗送的眼药十分管用,就打发家人回临安去取,又说军营里饭食难吃,让带几个厨子过来。
岳云道:“陈姑姑还是不要破费了,我爹饮食一向与士卒同例,除了节日,他是不沾荤腥的。”
厉敏想南方天气湿热,岳飞又军务繁忙,害眼的原因应该是上火,不吃酒肉也对。但是军中伙食这么差,好人都吃出病来了,何况他还有目疾。“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南方天气湿热,应该多喝些清热解毒的绿豆汤。”
厉敏让下人买了绿豆、红豆、芸豆、黑豆、豌豆及芝麻,想做豆沙酥饼。但是她已经不大记得怎么做了,只能顶着太阳拉着火头兵趴在军灶上慢慢试。试到晚上,才烤了有十来个出来。她顾不上换衣服,就给岳飞送去。
不想几个部将也在。杨再兴看到厉敏,道:“你干嘛穿成这样啊,我们这里不许女子打仗!”
厉敏道:“我没想打仗,我是觉得这样方便一点。我做了一些点心,你们要不要尝一下?”
岳飞打开食盒,见是两盘金黄起酥的小饼,上有芝麻。入口香甜,细滑松软,又有红、绿、白、黑四种颜色,赏心悦目。大家吃了,都是赞不绝口。
“想不到这不起眼的绿豆,竟能如此美味!”
厉敏本以为两盘酥饼足够岳飞一个人吃,不想碰见几个部将,每人尝一点,也就所剩无几了。更可恨的是杨再兴居然十分爱吃,道:“你这姑娘太小家子气!我们这么多人,你才送这么几个小饼,哪里够吃啊!要不,你明天多做些,也好让我们吃个饱。”
厉敏想你这汉子太不客气,我这几个小饼都做了一天,管饱的量不得累出毛病来啊!这样想着,嘴上却不好说,道:“杨大哥既然爱吃,不如我教你怎么做啊。”
“唉,做饭是妇道人家的事!你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多做些,让大家都尝尝。”
“你刚才说,这都是什么馅的?”
“绿豆、红豆、芸豆、黑豆、豌豆。”
杨再兴道:“怎么没有黄豆?”
厉敏懒得理他,道:“杨大哥爱吃,我加上就是了。”
第二天,江淼来帮忙,道:“这‘黄豆沙’怎么做啊?”
厉敏随手抓了把沙子包进去,道:“多包几个,让他吃个够!”
当天,杨再兴果然中计,不过众人都知是玩笑,也就不计较。
杨再兴也不在意,检其他颜色的照吃不误。
厉敏道:“此情此景,我想起一首诗: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囫囵吞,吞到肚里医肚饿。”
杨再兴虽是个粗人,也知道厉敏调侃他,道:“我知道你是个读书识字的,瞧不起我们粗人,但是你们那些东西,打仗的时候有用吗?”
厉敏道:“有用没用,要视情况而定啊。”
“我不信。”
厉敏道:“听说杨大哥是杨家将的后人,弓马娴熟,膂力惊人。小妹一介女流,自是拉不的弓,射不的箭,但是小妹打赌,杨大哥射箭胜不了大勇。”
杨再兴道:“我是个粗人,写字作画,自是比不了你们。可要是拉弓射箭我都胜不了你俩,那我就把这些沙子都吃了!”
“好!”
次日,杨再兴果然拿了弓箭要与江淼比试。
厉敏道:“此次比试,当比三项:准头,力道,杀伤力,三局两胜。杨大哥可同意吗?”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
第一局比准头,杨再兴三箭皆中靶心,江淼却只能将三支箭都射在靶上。杨再兴道:“这样的箭法想胜我,除非有神仙帮忙。”
江淼道:“比完自有分晓。”
第二局比力道,杨再兴三箭射出,最远的足有200步。江淼以火箭应战,他刚试验出合适的火药配方和剂量,使用还不娴熟,三箭只有一箭是应声窜出,而这一窜,就胜了杨再兴。
岳飞心下暗叹,这样远的距离,连我也不能,果然好箭。
第三局比杀伤力,厉敏在远处让人张了两张牛皮,杨再兴三箭皆穿透牛皮,势大力沉。江淼则在箭头绑了掺有铁砂的火药,三箭射出,牛皮千疮百孔。
再兴叹口气道:“果然如你们所言,再兴败了。”
厉敏道:“杨大哥何出此言,在我们那边有句话:男人可以战死,但不可以战败。这只是小小把戏,大哥何必认真。况且我们只是钻了游戏规则的空子,侥幸赢了杨大哥,杨大哥的武艺,才叫小妹大开眼界呢!”
“小姑娘真会说话,怪不得人见人爱!”
岳飞看厉敏用“田忌赛马”的法子赢了杨再兴,心里也甚欢喜,可惜她是个女子,不能在军中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