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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夙世结 陈默1008 6263 2024-07-11 19:49

  “民女不敢,民女绝不敢把田租粮价订高!”

  “是吗?朕可是要派人检查的。”

  “民女一心为了洞庭湖的百姓,绝不敢欺瞒皇上!”

  “瞒不瞒,咱们走着瞧!”

  厉敏心放下大半,本来她定的地租就比其他地方低很多,她怕的根本不是查土地的地租,而是查张俊的账本。再说收购粮食衣物的价格虽然偏低,但是因为是直接交易,所以一方面岳家军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另一方面农民也并不吃亏。至于租税,因为是集体缴纳,她又有后台,所以实际上的农民的税负也低于先前。这样一来,只要张俊那边账目的问题不露出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倒是不担心张俊查账,但是,萧朗这个人就不好说了,虽然恶心他,还是要和他搞好关系啊。

  高宗想难道是因为怕厉敏强买土地加重洞庭湖地区百姓的负担,岳飞才上奏朝廷希望由朝廷直接发放岳家军的军费?如果是那样,厉敏低价强买土地反倒可以理解,因为岳飞很显然是不可能让她从军费里面捞钱的,只可惜了那里的农民,好好的丢掉了自己的土地。高宗这样想着,当即下令厉敏所购土地的田租,不得超过其他地方的六成,并且需要年年报账,如果卖地,价钱不能超过买进的时候。

  厉敏欣喜不已,屁颠屁颠的跑去找张俊,面色凝重的说高宗怕她从中牟利,已经下旨强行调低了地租和低价,这样一来,每年的收益只好减少了。又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一定想办法从岳飞手里把军饷抠出来。

  张俊气的跳脚,几百万贯啊,可是圣命难违,张俊又乖,气了几天,也就罢了。

  厉敏特地让小章事先挑了十匹最好的马,岳飞、王贵、张宪、牛皋、董先、杨再兴、江淼、岳云等人各一匹,其中以岳飞和江淼的马最为神骏。

  岳飞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新坐骑,琢磨着该给马起个名,江淼在一边打趣说:“哎呀,叫‘厉敏’嘛,到时候战场上一喊‘厉敏来了’,敌人就都望风而逃了!”

  “滚!”

  “再不然叫‘犀利姐’也行啊。”

  “滚!”

  “‘陈老板’也差不多嘛。”

  “滚!”

  江淼打趣了一会,道:“要不要试试马啊?”

  厉敏道:“我怕骑太快了掉下来。”

  “谁让你不好好练骑马,那我可要试试了。”说着跳上马,稍一策鞭,便出门去了。

  诸位将领也都领了马,各自试马去了。

  厉敏其实也想试试这传说中的好马,只是她骑术烂成那样,普通的马都不敢骑太快,这么好的马,估计会出人命吧。

  岳飞看出厉敏的心思,道:“上马吧。”

  厉敏愣了一下,还是不肯。岳飞却执意让她上了马,然后自己也跨在马上,溜溜达达的出了城,便在郊外奔驰起来。

  跑了一会,岳飞勒住马道:“果然好马。”

  厉敏没有紧身的内衣,这一路颠簸下来,早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了。

  岳飞道:“怎么了?”

  厉敏瞪眼道:“要不你给揉揉?”

  岳飞大窘,忙下了马,把厉敏接下来,扶她到路边,厉敏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岳飞红着脸道:“对不起,我忘了女儿家……”

  “估计这就是女兵没那么多的原因吧——你看着我干什么?”

  “好久没和你单独在一起了。”

  厉敏有点吃惊,这哥们什么时候变浪漫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你早知道了。”

  “说说看啊。”

  “我对你的心意,便是不说,也都做了,若是……”岳飞顿了一下,“我想娶你!”

  厉敏愣愣的看着岳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我是个有妻室的人,你不会同意的。”

  厉敏却稀里糊涂的答道:“好啊。”

  “真的!”岳飞一把抱住厉敏,又觉得有点不妥,正自尴尬的时候,厉敏温柔的倒进他怀里,他愣了一下,也就紧紧抱住了她。

  “那等我三年丧期满了,我便娶你!”

  “那你娶了我以后,我还能穿丝质的衣服吗?”

  “这个?”

  “我的钱虽然没那么干净,但也不是抢来的,为什么嫁给你以后,就要全都充公啊!”

  “现在国难当头,我作为领兵大将,更应该以身作则。”

  “那我不嫁了。”

  “要不这样吧,你等我几年,等我打退了金人,雪了靖康之耻,便辞官回家,到时候,我不再是领兵大将,也就不必在乎这些。”

  “真的?”

  “君子一言。”

  厉敏没有说话,她想起《天龙八部》里面的萧峰和阿朱,他们终于没能到草原上牧马放羊,也终于没能白头到老。

  “你在想什么?”

  “我爱你。”

  “我也是。”

  厉敏想要吻他,岳飞却躲开了。“我在孝中。”

  厉敏膈应了一会,突然笑起来了。

  “笑什么?”

  “我要是问你个比较尴尬的问题,你会回答吗?”

  “什么问题?”

  “你三年不跟妻子同房,那你有需要怎么办?”

  岳飞囧的答不上来,厉敏却更觉得好笑了,大英雄也有“自娱自乐”的时候哈。

  岳飞张宪岳云江淼到临安之后都住在陈府,萧朗虽拜访过几次,但有这么多人在,他也就收敛很多。厉敏忙活了一大圈,总算放下了心。可是紧接着就是处理土地的事情,这事小章和江淼虽然可以帮忙,但事情实在太多,又牵涉到各种协调,所以忙了几天,厉敏就受不住了。

  岳飞动员了全家来帮忙,厉敏本以为可用的也就是张宪,没想到小银瓶的智商也让人啧啧称奇,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小银瓶一直记得和张宪的约定,厉敏看了,倒认真起他俩成亲的事来。

  厉敏让小章把账目的事情教给小银瓶,又雇人教她读诗经和春秋。她自己则认认真真的跟岳飞讨论了下张宪和小银瓶的婚事。

  岳飞心里是很愿意招张宪做女婿的,但是银瓶还太小,至少要等几年才可以,张宪愿意等吗?

  厉敏私下对张宪道:“我已经找到一个极好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姑娘,只是你要娶她,需通过她的考验。”

  张宪喜道:“是哪个姑娘?”

  “聪明伶俐,身世清白,并且绝不是仗势欺人的富家小姐。”

  “真的!那,那我能见见吗?”

  “还不到时候,姑娘说了,要等你通过了她的考验,她才会见你——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怎么会呢!陈姑姑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还是好奇。”

  “说起这个姑娘,跟你倒还真有渊源,你实是见过她的,她既有岳大嫂的恬静,又有岳大哥的是坚强,而且那姑娘意志坚定,立誓若不是盖世英雄,便终身不嫁。”

  张宪心里甚喜,道:“这样甚好,男儿大丈夫,自该顶天立地。只是,是什么样的考验呢,我只怕军务繁忙,不能……”

  “这样好的姑娘,怎么会让你因私废公呢,自然是跟行军打仗有关。”

  “这个容易,但不知,是什么样的考验?”

  “拿掉刘豫。”

  “拿掉刘豫?”

  “怎么?做不到吗?”

  “这是早晚要做的事!但是需要时间。”

  “放心,姑娘说了,你若能做到,她便是等你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岳飞知道厉敏这样哄张宪,虽略觉不妥,但没有多说。

  几天后,高宗收到完颜宗弼的一封信,说徽宗和他的皇后已经相继去世。高宗和徽宗的感情算来算去都只有冷淡,可是那毕竟是他父亲,再冷淡也有无法磨灭的骨肉亲情,高宗痛哭之余,当即再次召见岳飞,向他暗示自己想把刘家军并入岳家军的想法。

  岳飞大喜过望。他手里的十万岳家军,是宋朝纪律最好战斗力最强人数最多的军队,若合并刘家军,岳家军的总兵力将超过宋朝总兵力的半数,若是加上屯田所省出来的军费,收复中原就指日可待了!况且刘豫在伪齐早已离心离德,连金廷的女真贵族们也都指责刘豫,伪齐陷入绝境,完全可以用武力去征服。

  岳飞激动的睡不着觉,向高宗上了一道《乞出师札子》,详细说明了自己收复中原的计划:

  “臣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从陛下于戎伍,实有致身报国、复仇雪耻之心。幸凭社稷威灵,前后粗立薄效。陛下录臣微劳,擢自布衣,曾未十年,官至太尉,品秩比三公,恩数视二府,又增重使名宣抚诸路。臣一介微贱,宠荣超躐,有逾涯分。今者有蒙益臣军马,使济恢图。臣实何能,误辱神圣之知如此,敢不昼度夜思以图报称!

  臣窃揣敌情,所以立刘豫于河南而付之齐秦之地,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国而攻中国,粘罕(宗翰)因得休兵养马,观衅乘隙,包藏不浅。臣谓不以此时禀陛下睿算妙略,以伐其谋,使刘豫父子隔绝,五路叛将归还,两河故地渐复,则金人之诡计日生,浸益难图。

  然臣愚欲望陛下假臣岁月,勿拘其淹速,使敌莫测臣之举措。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之叛将。叛将既还,王师前进,彼必舍汴都而走河北、京畿、陕右可以尽复,至于京东诸郡,陛下付之韩世忠,张俊,亦可便下。臣然后分兵濬、滑,经略两河,刘豫父子断可成擒。如此,则大辽有可立之形,金人有破灭之理,四夷可以平定,为陛下社稷长久无穷之计,实在此举。

  假令汝、颍、陈、蔡坚壁清野,商於、虢略分屯要害,进或无粮可因,攻或难于馈运,臣须敛兵还保上流,贼必追袭而南。臣俟其来,当率诸将,或挫其锐,或待其疲。贼利速战,不得所欲,势必复还。臣当设伏邀其归路。小入则小胜,大入则大胜,然后徐图再举。

  设若贼见上流进兵,并力来侵淮上,或分兵攻犯四川,臣即长驱捣其巢穴。贼困于奔命。势穷力殚,纵今年未尽平殄,来岁必得所欲。亦不过三二年间,可以尽复故地。陛下还归旧京,或进都襄阳、关中,惟陛下所择也。

  臣闻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邦内骚动,七十万家,此岂细事?然古者命将出师,民不再役,粮不再籍,盖虑周而用足也。今臣部曲远在上流,去朝廷数千里,平时每有粮食不足之忧。是以去秋臣兵深入陕、洛,而在寨卒伍有饥饿而死者,臣故亟还,前功不遂,致使贼地陷伪,忠义之人,旋被屠杀,皆臣之罪。

  今日唯赖陛下戒敕有司,广为储备,俾臣得一意静虑,不为兵食乱其方寸,则谋定计审、仰遵陛下成算,必能济此大事。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以归故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万年无北顾之忧,臣之志愿毕矣。然后乞身归田里,此臣夙昔所自许者。伏惟陛下恕臣狂易,臣无任战汗。”

  高宗接到岳飞的奏章,且喜且忧,喜得是岳飞竟然提出3年之内恢复中原的计划,忧的是一旦他势力坐大,满朝之内再无人能牵制他。况且他作风刚猛,万一把金人逼急了,把钦宗抬到阵前怎么办?

  岳飞体会不到高宗的心思,只捧着高宗御批的“有臣如此,顾复何忧,进止之机,朕不中制”喜出望外的回岳家军驻地准备接受刘家军去了。厉敏因为要忙田地的事情,就遣小章去了九江,自己仍留在陈府。

  这天,厉敏让家人烧了水,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家人刚出去,厉敏便在浴桶里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朦胧之间,她似乎看到对面坐了一个男人,她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忙不迭的唤进了家人,再也不肯继续泡了。

  家人刚帮她穿好衣服,她便疑神疑鬼缩在屋里,一边担心一边想:难道我真的已经如此草木皆兵了?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而已。

  可是萧朗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呢?她虽然也怕张俊,但是张俊对她却是不必玩阴招的,而萧朗就不同,如果他玩起阴招了,我怎么都中招。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萧朗竟然真的来了,厉敏惊诧不已的看着他,连“你怎么进来的”也忘了问。

  萧朗坐在厉敏身边,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好。”

  “你为了我好,就不要不择手段的窥探和控制我。”

  “我只是想保护你。”

  “你只是心里害怕,害怕我消失。”

  “也许吧,我真的好想你……”

  “别这样。”

  “我想要。”

  “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想闹得不可开交。你对我好我知道,我不想恨你。”

  “那就不要恨我。”

  “可你这样我只能恨你。”

  “那你对岳飞就不是恨?就是主动投怀送抱?你最好记着,我们的婚事是皇上钦定的,就算岳飞,也改变不了!”

  厉敏想TMD有个赵构姐还不能性生活了啊,我就不信因为他说了两句话我就非嫁你不可。可是她已经不敢这么硬了,只好说:“那天晚上是我的错,好吗?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勾引你,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件事情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别说了。”

  “不要这样,我真的不想。”

  “你有别人了?”

  “我有没有,你难道不知道吗?”

  “最好没有,我说了,我可以等你……”

  “但你要回报!我知道了,等找到大珍珠再说,好吗?”

  厉敏在临安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刚把事情料理完,她就直奔洞庭湖去了。

  江淼主动请缨回宋齐前线,誓要抓住差点砍死他的小个子。

  厉敏没想到江淼性格这么温和的人也能在战场上大换血,感触颇深。

  岳飞则一门心思的一边想要合并刘家军,一边想着家属安置的问题。

  厉敏自从放弃了家人跟随的排场之后,饮食基本就没什么保障了,之前在岳飞家还好,现在跟着岳家军啃了几天干粮,她都有点崩溃了。天天换来换去就是些没滋没味又很难下咽的东西,TMD倒是真减肥。

  这天厉敏自己跑到灶台,看到伙头兵正在烤饼,道:“这样烤出来很干的,而且容易散,你们在锅底抹点油嘛,加点葱花加点盐,要不然嘴里没味干都干死了。”

  伙头兵也不敢驳她,就按她说的把荞麦粉小麦粉等几种杂粮面粉用水和成团,然后在锅底抹了油,将面团在过上烤熟了,再在表面撒上调味的食盐和葱花。

  厉敏本来也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样做出来的粗粮烤饼竟然十分可口,引得杨再兴当面赞她道:“娶媳妇就该娶你这样的!”

  杨再兴这样说,倒把厉敏的好奇心勾起来了,道:“杨大哥,你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再兴没料到她问这个,嘿嘿干笑了两声,忙不迭的走掉了。

  厉敏想这哥们一向敞亮,怎么这事吞吞吐吐的?原来杨再兴的老婆也是个会武的人,不仅会武,还很彪悍。据说有一次杨再兴因为逛妓院被自己老婆夺了长矛直追到军营,到底被老婆打了100多下,连岳飞都没敢拦。之后杨再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成为他从军以来休过的最长的病假。

  厉敏想怪不得这哥们见到吃的就跟乞丐一样,原来在家只能吃板子。按说杨再兴这么彪悍,不像能被老婆辖制的人啊,而且他老婆还夺了他的长矛追到军营来打他那100多下,这么丢人的事都能出在杨再兴身上?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啊。

  这事让厉敏笑了几天,生活又开始变得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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