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远远的看到厉敏,问泉儿道:“你家主子南下,为什么要带着她?”
“不知道。”
“就算他好这一口,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你不如想想怎么和她见面。”
“靠你呗。”
“我假扮她会被识破的。”
“有我在你怎么可能被识破!”
“你是怎么区别我跟她的?”
“我是怎么区别的你管不着,也学不会,你只要不让别人认出来就行了,这还不简单。”
“我已经失败过好几次了,再试估计命都没了。”
江淼道:“你想想哈,如果你假扮她成功的话,我把她带走,兀术宠的就是你了!他领兵打仗都不忘带着她,为了她连‘兵贵神速’都不顾,你要是成功,你就发达了,对不?”
泉儿不说话,她又想起那天的事情。
“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比厉敏年轻的多,怎么你主子不宠你却宠她呢?”
泉儿横了江淼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你只要敢跟‘横’我一样‘横’你主子,你就基本成功了,再会扯点淡,除了我就没人分的出来了。”
“真的吗?”
“要说,让你这样一个大美女去扮老扮丑,也挺委屈你的,不过好在你收益大啊,对不,要是你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你就稳固多了!”
泉儿突然伤心起来,她是不能生育的。
“要想见面,是要避开兀术的,如今他天天陪着厉敏,任谁也没有办法。等他到了地方,他总不能天天在大帐里呆着吧!到时候咱们想办法混进去,你是他的细作,金营的情况你比我了解,有你帮忙,咱们肯定能见到厉敏,然后我跟她跑路,你要想留就留下,完了我们就皆大欢喜了,好不?”
“你真能保证王爷不会认出我?”
“你还真想当他小老婆啊,这玩意保不住的,今天他喜欢你,明天他也能喜欢别人啊,这种人,心又狠又花,你何必跟着他。”
“王爷不是那样人。”
“不是什么啊,领兵在外还整一车,里面装一女的,至于嘛!这要是打起来,不全军覆没才怪!”
泉儿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宗弼会这样。“你可以让宋军来试试啊?”
江淼没说话,高宗哪有这胆啊。
宗弼到了驻地,便开始秘密联络原晋王完颜宗翰的部下,希望联合朝廷里的大哥宗干和宗翰旧部完颜希尹扳倒宗磐、宗隽、完颜昌的太宗势力。
江淼和泉儿蹲守了几天,慢慢摸清了宗弼的习惯,仗着泉儿熟悉金营的情况,又能在关键时刻假伴厉敏,江淼终于抓住机会,趁着天黑混进了大帐。
厉敏打眼看到混在士兵里的江淼,大为惊诧,这也太危险了,大帐的卫兵都是宗弼的亲信,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你这样不被发现才怪!可是除了大帐,又能在哪见面?
厉敏看到别的卫士也开始对江淼起疑,便抢着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江淼答不上来,厉敏急道:“把他抓起来!”
宗弼的卫兵都极骁勇,江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抓起来了,厉敏道:“他一定还有同伙!你们把他捆了,都守在外面,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许告诉任何人,等王爷回来再发落!”
卫士听命出去,厉敏赶紧给江淼松了绑,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还以为你叛变了。”
“开什么玩笑!”
“你混的不错嘛,他领兵都不忘带着你,这要打起来,他只能唱‘霸王别姬’了。”
“这又不是去打仗——岳飞怎么样了?”
江淼叹了一口气,道:“你走了以后,他就有点乱方寸了——这全都怪你,你给他灌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啊,他又不是一千年以后的人!再加上兀术把泉儿弄去南宋一搅和,他是三天两头闹情绪,搞的整个朝廷都忌惮他!”
“那你怎么不知道拦着啊?”
“我拦着?我丫跟他说于谦因为换皇帝被老主子杀了,他听了以后非要舍生取义去跟皇上建议立储,结果皇上骂完宰相骂,气的他又辞职又罢官的。”
厉敏懊恼不已,道:“这都谁教的啊?”
“你啊!除了你还有谁!整天没事就跟他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宋人,他能理解的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
“先想办法救你出去啊!幸好你不在黑龙江,要不然更难救!”
厉敏听了伤心起来,为了离开上京,她……
“你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的?”
“泉儿带我进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厉敏摇摇头。
“就是抓你的那个小个子,这姑娘长得跟你很像。”
“怪不得那天我戴了她的面具,完颜宗弼就要踩死我。”
“完颜宗弼为什么不要她了?多好一姑娘啊,长得又漂亮,就算当不了细作也能当老婆嘛。”
“你喜欢她啊?”
江淼笑道:“你要这么说就这么算吧。”
“我靠,您丫动心了,我还以为你什么姑娘都看不上呢,也爱漂亮姑娘嘛!”
“行了,先想办法弄你出去,泉儿还在外面等着呢——关键她暗恋她主子,非要留下假扮你,多好一姑娘,装你?”
“滚!”
“好了,好了,想办法出去。”
“怎么出去啊?这是金营,你们两个有武功,我又没有,而且我现在身体不行,骑马都困难。”
“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你丫都这样了,他还带你出来?咱不说你是不是俘虏,就是最基本的,他也不该带个半死不活的女的出来啊,这也太不专业了!”
厉敏难过,道:“我把孩子打掉了。”
“什么?”
“我把孩子打掉了,他以为是他那群姬妾干的,怕他不在我受欺负,就把我带出来了。”
江淼吃了一惊,道:“你真够狠!”
厉敏听了更挺不住,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反正,他的小孩,你也不能给生下来,要不然你拖家带口的,跑起来更费劲。再说你抱一小孩回去,跟岳飞怎么说?这要是别人的也就算了,这TM还是兀术的,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你也觉得我投敌叛国?”
“我要觉得你投敌叛国,我就不来了——我不会跟岳飞说这事的,况且,况且你也没办法,能活着就不错了。”
“其实他对我挺好的。”
“看出来了,你不错啊,金使专门在临安替你买东西,什么‘卫生棉’,‘四大名著’,这幸亏没人知道‘卫生棉’什么东西,要不然崩溃死了。”
“那件事情你知道!那你怎么……难道他看出来了?”
“传递信息太困难了,还是见了面说话比较方便哈。”
“快点说说怎么出去吧。”
“‘浑水摸鱼’嘛,我能混进来,你也能混出去呗。”
“这怎么可能!”
“有泉儿嘛,她扮你还是扮的很像,连岳飞都没认出来——不过他俩有没有那事我就不知道了,要是有你俩就扯平了,她上了你心上人,你上了她心上人……”
“别扯淡了!”
“想办法让她扮成你,等咱俩脱险了,她自己脱身也就容易多了。”
“那她要是跑不了呢?”
“我就怕她不想跑!这姑娘可比你痴情多了,都被主子扫地出门还天天为了她主子动刀动枪的。”
厉敏摇头道:“她绝对不能留下,完颜宗弼肯定会杀了她的!”
“我也跟她这么说啊,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你丫是对她有意思吗!这么谈笑自如的把你心上人往火坑里推,这要往火坑里推也就罢了,你这是把她往别的男人床上推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丫受得了这个!”
“她非要跟着她主子我也没有办法,我就算喜欢她也挡不住她对她主子一往情深吧。”
“你丫这也想得太开了,我看你对那姑娘就不是真心的!”
“你要说不是那就不是呗,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
两人正商议怎么个‘浑水摸鱼’法,厉敏竟然听到自己的声音道:“王爷回来了?”
江淼和厉敏诧异的对望一眼,慌得躲起来。
外面的卫士看到厉敏从外面回来,也倍感疑惑,这些人大都知道泉儿的事,只是此刻谁也不知道到底里面那个是真的,还是外面这个是真的,因此谁都不敢多说。
宗弼见她立在外面,忙把她抱进大帐,道:“这样大的风,你只管在外面做什么?”
她痴痴的道:“我许久不见王爷,心中想念。”
宗弼喜道:“我以后早点回来。”
江淼和厉敏听的胆战心惊,泉儿也太心急了,这要是穿帮怎么办!
厉敏听泉儿一直“王爷”“王爷”的叫,便赶着泉儿说话的档叫:“四郎!”
宗弼道:“什么?”
泉儿平静的道:“四郎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大哥宗干和完颜希尹查出宗磐和宗隽想联合完颜昌谋反,摄于完颜昌手里的兵权没敢妄动,这次来,表面是驻守边境,其实暗中联络了宗翰的旧部,等时机成熟,就把宗磐、宗隽、完颜昌一并********淼大惊,南宋的武将早就怀疑金国是假意议和,但是高宗畏惧金国,连防御工事都不敢修筑。兀术是金国第一名将,如今又收编了完颜宗翰的余部,如果他大举南下,那陕西、河南二地转眼就会被金国占领,那宋朝可就危险了。
“四郎受鲁王压制多年,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几个卫兵看到屋里的江淼不翼而飞,都觉得诧异,又不敢惊动宗弼,都不敢妄动;江淼和厉敏猜不出泉儿的想法,也不敢妄动。
宗弼摸着她的脸道:“今天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这些日子你瘦多了。”
“四郎这样对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你只要养好身体就够了,”宗弼把她抱在腿上,道,“等仗打完了,我就永远陪着你,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宗弼见她又笑又哭,道:“这些日子你整日愁眉不展,如今才好些,怎么又哭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等我收回了河南、陕西诸地,降服了赵构,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江淼越听越怕,如果兀术真的掌握了金国的政权,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趁此机会杀了他,如果成功,死也值了,可是厉敏和泉儿怎么办?
厉敏却在想卫士的事,他们大都知道泉儿的事,如今不说不过是投鼠忌器,泉儿这个闹法,是不可能成功的,这姑娘是铁了心要以死报主不成?糟了,如果她要以死报主,那我和江淼还有活路吗?难道她想同归于尽?
几个卫士搞不清楚眼前这个厉敏是不是真的,又不见了犯人,都不敢多说,只是在大帐里站着防备偷袭。可是如今宗弼已下了让他们出去的命令,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也就不得不犯险了。
一个卫士低声对宗弼道:“属下有事要向元帅禀报。”
宗弼刚要起身,她突然冲着角落道:“是谁?”
不待卫士看到人影,宗弼早把佩刀掷过去,厉敏还没看清,江淼已推了她一把。然而宗弼离他们太近,掷的刀又太快太劲,厉敏虽被推了一把,却还是没能躲开,当场就被飞过来的佩刀砍中肩膀。
江淼见事情败露,也就顾不上细想,冲上来想刺杀宗弼,可惜他还没碰着宗弼,已被卫士挡住了。
泉儿是凭厉敏的那句“四郎”听出她在哪的。她知道假扮厉敏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她也知道以宗弼的性格,根本不会有耐心留活口,所以寄希望于宗弼在发现她不是厉敏之前就借宗弼之手杀了厉敏,至于江淼,她才不在乎。
宗弼并没留意被他砍伤的厉敏,他的注意力被不自量力的江淼吸引了。
厉敏疼的说不出话,眼见着形势如此混乱,卫士又势必不会停手,便奋力扑向江淼,用身体挡住了他。
江淼吃了一惊,卫士更吃了一惊,他们不知道护住江淼的是厉敏还是泉儿,只好住了手。
宗弼心中疑虑,却不动声色,道:“你想杀我?”
这时候泉儿、江淼、厉敏各有想法:
泉儿很清楚自己假扮厉敏绝不会成功,她只想死在宗弼手上,最好能拉厉敏陪葬。
江淼搞不清楚泉儿的想法,他自己是不怕死的,但是这两个姑娘怎么办呢?
厉敏这时已经知道宗弼当年看到她戴了泉儿的面具往自己房里跑就要杀她的原因,也猜出泉儿要玉石俱焚的想法,但是泉儿是江淼的心上人,若是被宗弼虐杀,岂不可惜?
这样一来,泉儿、江淼、厉敏都没有应声,边上的卫士也不敢妄动。
宗弼道:“你跟随我多年,应该知道我没有追杀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你不感念也就罢了,竟然串通了外人来杀我!”
其实厉敏要证明自己并不难,她担心的是另一些事:江淼怎么办,泉儿怎么办,打草惊蛇之后怎么回去。
宗弼见连问了两次都没有人应声,心中更加疑忌,道:“把他们两个都抓起来。”
“慢!”厉敏终于开口道,“放了他们,我留下就是了。”
“谁都别想走。”
“你不放过他们我就死在你面前!”厉敏说着发狠拔下砍在自己身上的佩刀。
宗弼此时已知道她是厉敏,眼看着她浑身是血,道:“把大夫找来。”
厉敏推对江淼道:“你们走吧。”
江淼情知这次失败,想再救厉敏就绝无可能了,愣在当地不肯就走。
“带她走吧,”厉敏哭道,“我不回去了。”
江淼落下泪来,他不舍得。
“走吧,一起死有什么好玩的。”
江淼苦笑一声,道:“我们走。”
泉儿也不想走,她好不容易才回到宗弼身边,就算死也要死在他手上。
宗弼道:“你还不走,等着我杀你吗?”
泉儿跪地道:“泉儿情愿死在王爷手上。”
宗弼不理泉儿,他冲江淼道:“你们想看着她失血而死吗?”
江淼拉起泉儿往外走,泉儿不肯,江淼火了,扛着她出去了。
厉敏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宗弼把她抱到床上,心疼的道:“你伤这么重,就不要自苦了。”
厉敏万念俱灰,突然冲宗弼哭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南下,打掉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困着我……”
宗弼怔住了,隔了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为了南下打掉了我的孩子,我为了南下打掉了我的孩子!你不如杀了我算了!”
“你说什么!”宗弼痛极,一把扼住厉敏的脖子。
厉敏在宗弼手里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她的血很快染红了宗弼的双手,宗弼心痛不已,慢慢的松了手,哭道:“为什么……”
厉敏闭上眼睛不再理他,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大夫此时已在地上跪了许久,既不敢治伤,也不敢问询,更不敢出帐。
宗弼痛哭了许久,伤心的道:“给她治伤。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出大帐。”
一连几天,宗弼都没有再进过大帐。
江淼把泉儿从金营扛出来,气道:“你想干什么!疯了吗!”
泉儿不语。
“你还想杀人是不是!厉敏跟你有什么仇啊!”
“你可以杀了我替她报仇。”
“你说的什么话!死那么好玩啊!”
“活着也没意思。”
“不就养狗一样养了你几年嘛,你至于真跟狗一样一辈子就认一个主子吗,你以为你是藏獒啊!”
泉儿不语。
“你多少次想杀我,我就不说了,你为了你那个神经病的主子要死要活动刀动枪,我也不说了……你干嘛害厉敏啊?你说是你把人家抓了,是你把人家送给你那个有神经病的主子,是你把人家害的又怀孕又堕胎又挨刀的,你还觉得是人家对不起你啊!现在好了,人家真出不来了,你估计也回不去了,你开心了?”江淼哭道,“人家一姑娘,又不领兵又不打仗,又不是间谍又不是秀女,你抓人家干什么啊,现在人家让你那个神经病的主子都搞流产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你干嘛坑人家挨刀子啊,她是为了救你才教你喊‘四郎’的!”
泉儿苦撑不住,哽咽起来,她从小就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在她眼里的只有她主子,可她主子却因为她抓的一个俘虏不要她了。
江淼和厉敏相识相交十几年,虽然不是天天在一起,却也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说完“再见”就再也不见,如今可好……
江淼和泉儿各怀心事的相对而泣,哭了半天,还是江淼道:“算了,回家!又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再怎么着,大家都还活着。你主子不要你,我要你;你主子不养你,我养你。”
“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又没有神经病,欺负你一个姑娘干什么。”
厉敏在床上哭哭睡睡闹腾了几天,也就想明白了,办法该想还得想,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还能再回去不成?
大夫说厉敏虽然失血很多,却性命无忧,可是她这样不吃不喝的折腾,谁也没办法。
宗弼听大夫说了几天,实在按捺不住,到底进了大帐。
厉敏在床上睡着,听见宗弼来,也不睁眼,翻身朝里睡了。
宗弼在她旁边躺了一会,抱着她道:“你身体本来就没好,又受了刀伤,再这样糟蹋下去,就垮了。”
厉敏并不睁眼,她下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宗弼道:“除了那件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厉敏仍是闭着眼睛,并不回答。
“你已经杀了我的孩子,如今又要杀你自己,我和你有什么仇,你非要杀光我心爱的人才甘心吗?”
厉敏仍不作答。
“不要这样……”宗弼抱着厉敏道,“你就算要走,也要养好身体啊,这个样子,还没到宋营就死了。”
厉敏微微睁开眼,她在等宗弼的下文。
宗弼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宋营。”
厉敏仍没有说话,宗弼不是没干过说话不算话的事。
宗弼滴下泪来,苦笑道:“你想绝食随时都可以,既然都抱定必死之心了,又何必在乎养伤这点时间。”
厉敏翻身看着宗弼,道:“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
宗弼想向厉敏求欢,又怕她的身体承受不了。厉敏自从怀孕之后就很虚弱,宗弼已经好久没有亲近过她了。
江淼和泉儿回到南宋,把兀术收编完颜宗翰余部密谋打掉完颜昌的事跟诸位武将说了。
韩世忠和岳飞当即联名上奏朝廷,高宗不理。
江淼没跟岳飞说他见过厉敏的事,也许什么都不说对岳飞最好。
厉敏的伤势慢慢好转,大夫说已经没有大碍,但厉敏却仍以身体虚弱为由拒绝宗弼的亲昵,宗弼也以厉敏身体虚弱为由拒绝送她回宋营。
这天,宗弼收到消息,秦桧已给他的老主子完颜昌发了密信,把宗弼秘密收编宗翰余部,准备扳倒完颜昌的消息传往金国了。
宗弼当机立断,决定立刻赶回京城,以完颜昌私通宋臣为名弹劾他——回京城之前,把厉敏送回去。
这天,宗弼醉醺醺的回到大帐,让厉敏陪他喝酒。
厉敏不解,还是在他身边坐了,替他斟酒。
宗弼见厉敏看到卫士出去之后面露难色,道:“你怕我?”
厉敏不答。
“你那么恨我吗?”
“没有。”
“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
厉敏也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清楚,便看着他道:“我以前在外地读书,有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同学,长得很帅,对我也不错,我们好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因为我要回去,也就散了。有些感情,是敌不过‘人各有命’的,道路不同,再爱也有再见的时候。”
厉敏扳着宗弼的脸道:“我很喜欢你,可是我更想回去,我的生活在那里,我的理想在那里,我的一切都在那里。你可以困着我,我也没有能力反抗你,但是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尊重我的选择。”
宗弼苦笑道:“如果我舍不得呢?”
厉敏道:“四郎,你有那么多女人,不多我一个,也不少我一个。而我的一切都在那边,你困住我,便是杀了我。”
宗弼凑到厉敏的耳朵上道:“我明天就秘密回京城,今天晚上便放你回宋营。”
厉敏吃了一惊,怔怔的看着他。
“让我好好看看你,”宗弼捧着厉敏的脸道:“这次回去,就再也不要被抓回来了,如果你再落到我手里,我一定不会再放了你。”
厉敏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应该高兴,可她又分明不舍,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在与宗弼赌气,如果她知道永别就在今天,她一定会对他好一点。
“陪我喝一杯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厉敏斟了酒,正色道:“谢谢你。”
“谢什么?”
“谢这两年来的一切。”
宗弼饮了酒,一把拉起厉敏,道:“走吧。”
厉敏微微吃了一惊,还是跟他出了帐门。宗弼牵了两匹马,却和厉敏一起骑了雪火龙驹,趁着夜色直出了金营。
两个人奔驰了一会,宗弼把厉敏抱下马,道:“再往前30里就是宋营,你骑着雪火龙驹,不会迷路的。回去以后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多说,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回宋营,就把雪火龙驹放回来。”
宗弼笑了一下,摸着雪火龙驹道:“这匹马追随我多年,是我的心爱之物——送给你了。”
宗弼转身要走,厉敏却拉住他——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宗弼抱住厉敏深深一吻,还是那么强势,还是那么不可抗拒。
宗弼道:“我会记住你!”
“我也会。”
“走吧。”
宗弼说完,转身跨上另一匹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厉敏看他在黑夜中消失了许久,才跨上雪火龙驹,慢慢的走向了宋营。
他们之后再也没有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