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六月初一,高宗加封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武昌郡开国公、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一千七百户岳飞为少保,同时加封少师韩世忠为太保,少傅张俊为少师,命诸将并力抗金。
岳飞听说厉敏下狱,只好勉力反攻,率岳家军由荆襄北进。
此时驻守顺昌的宋军将领,是东京副留守刘锜,他本来率3万宋军(原王彦手下的“八字军”)准备赴东京任职,不想行至顺昌便听说宗弼撕毁合约,南下攻宋。刘锜知道顺昌是江淮重镇,一旦失手,则江淮危已,南宋危已,便不顾部将南逃的建议,不听秦桧撤防的调遣,下令凿沉所有船只,命令士兵“如果战事不利,就先焚烧我家,不要使我的家属沦落敌手受到侮辱”,准备与金军决一死战。
由于宗弼发难突然,进军神速,刘锜刚到顺昌就听说金军已占了陈州。岳飞听说顺昌被围,也焦急万分,顺昌城中虽有不少存粮,但是金军显然对顺昌城志在必得,刘锜虽有死国之志,又在对西夏人的战斗中屡立战功,却不是宗弼的对手,万一顺昌失守,那南宋的形势就危急了。
岳飞知道江淼善攻守城池,便命他乘雪火龙驹前往支援。江淼此时与雪火龙驹已颇为默契,得命之后一天就赶到了顺昌城。
刘锜和江淼一边鼓舞城中军民士气,一边抓紧布置防御工事,又将守城将士分成几拨,大家分工轮流守城。江淼发动细作打探金营的消息,听说金军前锋一万人在顺昌城外三十里的白龙窝驻扎,便与刘锜议定趁金军立足未稳劫营。
当晚,江淼率一千宋军趁夜劫营。江淼致力武器改造,给每个分队长发了自制的照明弹和哨子,命劫营的官兵见到火光便起身砍杀,火光一灭便伏地不动。他按位置给各个队长编了号,让他们按地形顺序先后点燃照明弹,又命各小队听队长的哨声聚散,以三长两短作为收兵哨声。
这一夜,金军大乱,只见火光此起彼伏,哨声此消彼长,只不知宋军身在何处,闹腾了一夜,进军士气大挫,几天都不敢攻城。
三天后,完颜雍的援军赶到,三万金军围攻顺昌城。
刘锜和江淼命令将士在城墙上加设挡箭的木板,却将城门打开,不设守兵。金军将领看不到城中情形,不敢贸然攻城,只在远处放箭。
城中埋伏的宋军也没有妄动,他们一心想把金军诓进城里,来个一网打尽。
僵持了一天,金军将领鸣金收兵,江淼略感失望,便领了伏兵奔出城外追击,又掩杀了不少金兵,有更多的金军跌入颍河淹死。
几天下来,江淼轮值守城法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因为宋军可以24小时轮流休息和劫营,而金军却不得一时安宁。
即使白天的战斗,轮值守城法也极有效率,刘锜和江淼将宋军分为5队,让每队将士与金军轮流交战,这样一天打下来,宋军虽然人少,却仍然士气高昂,而金军却已经精疲力竭,加上金人多数受不了中原地区的暑热天气,士气低落。
完颜雍第一次领兵作战,虽然机智,到底经验不足,面对着宋军轮番的骚扰,一筹莫展。
宗弼在汴梁听到金军几次围攻顺昌失败的消息,十分震怒,亲率大军前往攻城。
他看过顺昌城池之后轻蔑的道:“顺昌城壁如此残破,可以用靴尖把它踢倒。来日一定要打进城去,进入知府衙门去会餐。谁个能虏获妇女金帛,即归谁个所有。”
说罢射箭为誓,激励三军。
江淼见过宗弼,知道他极自负,便命两名细作假装坠马被金军俘虏,趁机向新来的金军传递宋军守将刘锜势单力孤,又不擅在中原作战的消息。
宗弼虽不把顺昌城放在眼里,却也没有轻敌,命令大军把顺昌城团团围住,昼夜攻打。
宋军坚持了几天,便觉吃力起来,终日坚守城池,拒不出战。
这天,宗弼接到刘锜的战书,称愿为金军搭起浮桥,与金军在颍河对岸决战。
宗弼起疑,第二天亲至颍河探查,果然见到宋军连夜搭起的5座浮桥。
宗弼想宋军不久前就唱过“空城计”,况且金军有10万,宋军不过3万,又是平原作战,纵有埋伏,又怕他作甚,便命令金军渡河。
到了河对岸,果然见宋军摆开阵势,严阵以待。
宗弼也命金军布阵,准备迎战。
还未开战,宗弼早见江淼跨的是雪火龙驹。
宗弼不多说,冲雪火龙驹打了一声呼啸。
江淼正待开战,不想雪火龙驹突然发飙,把他甩在地上,直奔宗弼去了。
宗弼抚着雪火龙驹嘲笑道:“宋人的勇士,连马也不会骑吗?”
江淼从地上爬起来,心想早该想到这么好的马肯定是这个神经病的,嘴上却说:“她除了让我把马还给你,还让我给你捎句话,你若有种,今夜我们仍在这里相见,如何?”
宗弼看到雪火龙驹瘦成这个样子,心里早担心厉敏,听他这么说,便道:“只怕你活不到今晚,不如你们投降金国,为我效命,等打下了南宋,大家俱有封赏。”
刘锜道:“打过才知道。”
说着挥动令旗,两军交战。
起初金军占有绝对优势,不久竟渐渐不支起来,原来刘锜和江淼早在颍河里下了毒,金军将士中了毒,自然无法与宋军再战下去。
宗弼情知中计,下令收兵,自此不再理睬宋军挑衅,又在金营中加强防卫,使宋军无法劫营。
江淼故技重施,命令宋军将士把地道挖至金营地下,又在地道里埋上大缸,天天晚上敲缸折腾金军。金军至夜便听到怪声不断,只不知道敌人在何方,睡觉都不敢吹蜡烛,折腾了几夜,早已疲惫不堪。
宗弼没有赴江淼的约,但他相信江淼必然知道厉敏的消息,便暗下决心活捉他。
苦思了几天之后,江淼竟然送了他一份“大礼”。
原来金军在被宋军折腾了无数次之后,不可避免的松懈下来,江淼便将地道挖通,与城中将士约好趁夜直袭宗弼大营,谁知当天大雨滂沱,很多地道渗水形势危急,江淼只好提前动手。
这天宗弼刚刚睡下,便听到大帐里有动静。他不动声色,只待来人靠近了再出手。
江淼刚到宗弼身前,不待动手,已被宗弼踹昏地上。
宗弼随即起身,一刀戳死了还没来得及爬出洞口的宋兵,又把重板压在洞口,然后一手提了江淼出帐喊道:“宋军挖地道劫营,你们见到宋军就杀,见到地道就封,不许留活口!”
江淼虽然勇武不如杨再兴等人,但在军中多年,也已经算能征惯战了,谁知这么两手就被宗弼抓了。
宗弼命人把江淼捆了,问:“默然怎么样了?”
“很好啊。”
“她要是好,雪火龙驹会瘦成那样!”
“人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更重要的人要照顾,你的马算什么!”
宗弼皱着眉头道:“爱找死这点,你跟她倒是挺像——她到底怎么样了?”
“很好啊,等把你抓了,就要和岳太尉成亲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把我放了,咱们再打过!”
宗弼不耐烦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放了你。”
“你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两说呢。”
话音未落,城里的宋军如约杀到。
宗弼一面命令金兵迎战,一边对江淼说:“这种雕虫小技,也想对抗我的十万金军!”
“看来你不仅脾气不好,数学也不好啊,金军的损失那么大,再这么攻下去,连你也跑不了。”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你们只有3万人,能挨得住几时?”
“南宋的援军很快就到了。”
“南宋的援军我没看到,秦桧的求和书我倒是看到了。”
“这个混蛋!”
“你不如投靠我,等我打下了南宋,岳飞是什么官职,你便是什么官职。”
江淼转念道:“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搭理秦桧。”
“为什么?”
“他把陈默然抓起来,打了100大板,又抄了她的家,到现在她还关在牢里。”
宗弼大怒道:“你们怎么不救她!”
“你不如把秦桧暗通金国的证据给我,等我扳倒了秦桧,她自然就得救了。”
“她真的被抓起来了?”
“这件事情在临安妇孺皆知,你若不信尽可以去问。”
宗弼沉吟了一会,给江淼松了绑,道:“我今日放你,是看默然的脸面,下次再落到我手里,我一定杀了你。”
江淼吃了一惊,也不敢久留,便要往外走。
宗弼道:“你可愿与我光明正大的战一次?”
江淼道:“怎么不行。”
宗弼知道南宋的文臣和武将多有不和,秦桧又是个投降派,当夜即遣使回复秦桧,说厉敏是他的人,秦桧最好想清楚。
几天后,金军再次围城,宋军果然出战。
宗弼派出了金军中最精锐的“铁浮屠”和“拐子马”。
所谓“铁浮屠”,就是人马俱全身披挂的重甲骑兵,每3个人一组,用皮带相勾连,每进一步,便用拒马木在后面拦住,只进不退。
而拐子马,则是与“铁浮屠”配合作战的轻骑兵,号称“常胜军”。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之时,女真将士只有不到一千,后来随着金国的发展壮大,很多投降的辽人和汉人加入了金军,至绍兴十年,金军中真正的女真人约有2-3万,而“拐子马”,即是由最能骑善射的女真人组成的。
当“铁浮屠”与“拐子马”配合作战时,由“铁浮屠”冲垮敌人的战阵,由“拐子马”从左右包抄,将敌人一网打尽。
宋军将士看到宗弼派出了无坚不摧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尽皆恐惧,连江淼也一时手足无措,几个回合下来,宋军大败,死伤无数,退入城中坚守不出。
宗弼得意洋洋,命令大军乘势掩杀,多亏顺昌城中军民凭借坚强的防御工事拼死抵抗,才挨到了金军收兵。
江淼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深悔自己作战之前没能做到知己知彼,当即给岳飞写密信,报告了金军“铁浮屠”和“拐子马”的情况,又与守城将士商议破敌之策。
诸将大都被“铁浮屠”吓怕了,主张据守城池,等待援军。
江淼道:“不行,咱们能挖地道,金军自然也能挖地道,不将金军击退,顺昌城早晚落入敌手。”
“那要怎么办?”
江淼拍着脑袋道:“埋炸药行不行?”
“不行,咱们火药已经不多,就算全用上,也不能让金军伤筋动骨。”
“而且他们连战马都是全身披甲,我们的弓箭根本伤不了他们。”
“用火攻行不行,他们马受了惊,自然就废了。”
“这个也不保险,只要靠近他们,就是九死一生。说不定马还没惊,我们的人先死了。”
“能不能从灵活性上下功夫,他们把3匹马连在一起,虽然是无坚不摧,但也不够灵活啊。”
“他们之所以让‘铁浮屠’和‘拐子马’配合作战,就是要用‘拐子马’弥补灵活性的不足。”
“不如我们下绊子吧,只要把一匹马绊倒了,其他马都得倒。”
“与其下绊子,不如干脆砍马蹄。”江淼沉吟道,“‘铁浮屠’虽然人马都全副武装的,但是马蹄上是没有甲的,咱们不如派一队人上去专砍马蹄,等金人从马上摔下来,就好对付了。”
众将计议已定,商定如此这般。
第二天,狂风卷石,尘嚣满天,女真人没见过沙尘暴,被遮天蔽日的沙尘唬的军心动摇。
两军冒着不辨咫尺的黄沙列开阵势,宗弼仍是派出了“铁浮屠”和“拐子马”,宋军这边却换了阵势:
先是一队手持盾牌大斧的宋军上前专砍马蹄,紧跟在后面的是一队手持长枪的宋军上前专挑坠马金军的头盔,再由紧跟在后面的宋军专砍金人的脑袋。
江淼又命人在小车上堆上干草,点着后由宋军将士推着冲向拐子马,果然冲垮了金军拐子马的战阵。
江淼正自得意,突然见一名少年策马越过熊熊燃烧的草堆,突破瘆人的狂沙,朝他直冲过来。江淼吓了一跳,狼狈的闪下马去,在地上跌了几个跟头。
再一抬头,那少年早已提了血淋淋的兵器绝尘而去了,留下的只有他被锤穿了肚腹的良马——五脏俱碎,惨不忍睹。
江淼眼看着少年于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心想这TM是人嘛!
宗弼眼见自己最精锐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在江淼的“雕虫小技”前大败亏输,心里大恸,当即鸣金收兵。
江淼高声向宗弼道:“你不想知道陈默然让我给你捎的话吗?”
宗弼并不回头。
江淼大喊道:“她让我跟你说:你上当了!”
话音未落,宋军将士早欢呼起来,“你上当了”的喊声响彻云霄。
宗弼大怒,取过一张硬功,回身连发了三箭,一箭射向江淼,一箭射向宋军大旗,一箭射向刘锜,结果江淼应声倒地,大旗应声折断,只有刘锜眼快,躲过了射来的一箭。
江淼虽被射中,却因铠甲阻隔并未受重伤。他跳起来也搭弓射箭,将一只火箭射向宗弼,可惜金人已经退去,他的火箭虽然力大,却仍没赶上金军。
宗弼回首看着顺昌城,他知道,金人的骁勇已淹没在抢掠的金银里,宋人的智慧却应用到求存的战场上——灭宋,已然不可能了。
顺昌一战,金军大败亏输,金军战无不胜的“铁浮屠”“拐子马”损失惨重,金军将领联想起不辨咫尺的黄沙,都觉得“自从与南朝作战以来,已打十五年之久,却从来没有失败的像这次一样,这必是南朝从外国接来鬼兵,我辈是无法抵抗得住的”。
宗弼没有在顺昌多呆,他退回汴梁准备与其他几路宋军的会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