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婧澜甫一进门,没有看到云姨顿觉有些奇怪,倒是也没问什么,只跟掌柜的说要看些时下新样的首饰。
她挑挑捡捡许久,终于一眼看中一套珍珠头面,虽然上头的珠子都不算大,但胜在光滑莹润,品质不俗,鎏金烧蓝缀珍珠步摇,襄珠挂蝶璎珞颈圈……一看就与江怀玉气度相称。
她气质秀丽中带着三分俊朗的英气,戴那些过于婉约巧致的首饰未免落了她那份独特的气质,有些不相配,这一套就极为合适。
秦昭衡见她目光停顿在上面,顿时知道她是相中了这套头面,于是扬了扬手,道:“这套头面爷要了。”
他话音刚落,姚婧澜不由有些愕然地看向他,神色还带着几分古怪。
秦昭衡被她看得莫名,不由问:“怎的,你不是喜欢这套头面么?”
姚婧澜知晓他定是误会了,然而依旧不由地心头一软,微微弯了弯唇角,解释道:“不是,是我想送给江家姐姐的。”
“江家?”秦昭衡略略一思索,就想起先前赏花宴上她确实同一位姑娘待在一起,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位姑娘正是辅国将军府江家的人?
既如此,他再买下来便有些不大合适了。
他扫了一眼这里的首饰,眼神在一个水青冰种翡翠镯上顿住,走进看了一眼,他眼中掠过一丝满意,不错,是“蓝花冰”,无色通透,里头偏缠着缕缕冰蓝色丝脉,极为别致,倘若放在姚婧澜腕上,更称得她肌肤胜雪,娇嫩好看。
他才要说买下这镯子,谁知话没说完,身侧突然另一道好听的嗓音传来,“掌柜的,我想要这玉镯,替我收起来可好?”
秦昭衡转眸看去,见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卢清月。
卢清月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和秦昭衡竟然看上了同一样首饰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昭衡哥哥,我不知道你竟然也想要这个玉镯。”
说完,她扫了一眼站在秦昭衡身后的姚婧澜,犹豫了片刻,还是终于道:“昭衡哥哥,难道是买来送这位姑娘的么?只是无辜私相授受,恐怕不太合礼数吧?”
秦昭衡闻言脸色一变,瞬间眼神冷厉起来,“我们素不相识,我送谁东西,与你何干?”
他顿了顿,又道:“哦,对了,也勿要再称呼地如此亲近,我说过,我们不熟。“
卢清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瞬间泪盈于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昭衡哥哥,你不记得月儿了月儿不怪你,可是能不能让我继续这么叫你……”
她忽而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姚婧澜,“还是说,昭衡哥哥是顾及这位姑娘在,才故意对月儿如此狠心的……”
她这话一出,姚婧澜有些玩味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呢。
她摆出如此娇弱可人的模样,换做是一般男子,恐怕很容易就对她心生怜惜,而自己若是不够信任秦昭衡,或者换成普通疑心重,惯爱拈风吃醋、捕风捉影的女子那也定会因为她这一番话而怀疑秦昭衡和她曾经有过什么往事。
甚至脾气暴躁些、骄横些的会立刻对秦昭衡横加指责,如此一来,他们的关系僵了不说,自己还会在她这般的“善解人意”之下顿时显得格外蛮不讲理,引得秦昭衡心生厌恶。
姚婧澜“啧啧”一声,从秦昭衡身后走出来,眼神颇有些深意地看向她,“真是好聪明的姑娘,倘若我是男子,恐怕也会不自觉地中了你的计,遂了你的心意吧?”
她这话说完,卢清月神色微变,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继而一脸懵懂地问:“这位姑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姚婧澜嗤笑一声,倒没揭穿她的小心思,这样的心思和手段确实不简单,虽说对她而言还是有些小儿科,但这也是建立在她上辈子见过太多这种弯弯绕绕的基础上。
抛开这些不谈,如此的城府放在京城的贵女里确实是够看了。
不过,本来她有再多的心机手段都与自己无关,可今日她偏偏主动招惹到她这里来,那就不能怪自己气量小了。
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转眸看向掌柜的,“掌柜的,这个玉镯我要了,若是这位姑娘出多少价钱,我便比她多出一百两。”
卢清月闻言一怔,她没想到当着秦昭衡的面姚婧澜也会这么做。
她自然知道姚婧澜的身份,也知道姚婧澜是秦昭衡的未婚妻,但姚婧澜就算对自己心生不满,不应该也会在秦昭衡面前隐忍下来,装出一副大度温婉的模样么?
毕竟男人都喜欢温柔的解语花,没有哪一个喜欢小肚鸡肠的女人不是吗?
掌柜的有些纠结,不敢轻易应下,毕竟这三位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看着都衣着华贵,气度非凡,想来哪一个身份都非同一般,如此若是贸然答应姚婧澜的要求,岂非自己招惹祸端?
他心下盘算着该如何是好,然而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他在姚婧澜和卢清月之间选择了卢清月。
姚婧澜倒没觉得有什么,然而一旁的卢清月眼中却不由多了三分得意。
“这位姐姐,你若这么说,岂非是让掌柜的为难?毕竟这玉镯是我先提出要买的,难道凡是不都该有个先来后到么?姐姐这样怕是不合规矩吧?”
姚婧澜转眸看向她,眼神不再像先前一般温和,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这姑娘还真是有意思,从方才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二次用“不合规矩”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了,她倒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出格的事?
“这位姑娘,你所谓的先来后到,恐怕并不太适用吧?”
“众人皆知,这生意人皆看重一个‘利’字,自然是‘价高者得’若是依姑娘的意思,那岂不是人家开门都不做生意了?试想若是今日我连这镯子本身的价都拿不出来,姑娘却可以多加三百两将这个镯子买下,那难道掌柜的就因为我先说下了,就不买给姑娘,一直等着我何日筹到银子么?”
她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掌柜的听得在一旁直点头,店里其他的客人也都有认同之意。
卢清月立刻没了先前的得意之色,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恨恨地暗自捏进了手中的帕子,她忽又摆出一副惹怜的模样,“姐姐,实不相瞒,实则是先前有故人送过我一个类似的镯子,却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如今见到这镯子,便教我想起曾经那只。左不过姐姐只是见她好看,不如怜我思旧之心,将这镯子让与我可好,月儿会感激姐姐的。”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说到“故人”二字时,似乎隐约往秦昭衡那儿瞥了一眼。
姚婧澜眼眸微闪,眼角瞥过站在自己身侧神色如常的秦昭衡,心下定了几分。
只见她轻轻笑了笑,忽而问:“敢问姑娘芳龄?”
卢清月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题外话,下意识地便道:“月前刚行过及笄之礼。”
姚婧澜了然,略带讥诮地道:“那便是十五,可是实在不巧,我才刚过完十四岁生辰,可担不起您这声‘姐姐’,再说,我家虽有个妹子,但却看起来要成熟的多,不会动不动就要哭不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