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李言棠朝长姐讨要来小童鞋和小衣服的样式,还向王嬷嬷请教画了吉庆有祝福之意的花样,准备缝完鞋子和衣服再绣上。
“你在干嘛?”薛静兰对正在描画花样的李言棠冷冷地问。
“我在画花样啊,等缝完,我就绣上。”
“你不睡吗?”
李言棠一转身,把床幔放下来,这样躺在床上也不会受她桌前的烛光打扰了。
“我还要忙,你先睡吧。”她头也不抬地说。
每天晚上,李言棠都独坐桌前缝衣绣花。她的技法不好,总是扎手,闹的薛静兰心里一扯一扯的疼。
“你还真要做小孩子的衣服和鞋啊?”
“对啊。算份心意吧。我同雨樱情同姐妹,我这个做姨的,应该送点什么,自己做的东西,最能体现心意了。”
不料,也不知她的哪句话惹得他生气,他一把将她绣到半截的衣服都扔到了一旁。“我不准你做!要做,也要先给自己孩子做。”
李言棠皱着眉,从地上拾起来小衣服,抖了抖灰尘。“你说什么胡话呢?自己孩子还没影呢,急什么。”
话一出口,她猛一转头。“你……不会是介意雨樱和司空竟然比我们进展还快吧?他们虽然成亲晚,但生孩子却比我们先了一步?你介意这个?”
薛静兰委屈地点点头。“我不想让咱们的孩子生下来还要唤司空他家娃一声哥哥姐姐。”
这无处安放的胜负欲啊,叫声哥哥姐姐又能怎么样?李言棠扶额,甚是无奈。“你啊,不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还未到来的事,你忧心计较什么呀?”
一听她满不在乎,薛静兰干脆拎起她,往床上一扔。“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让孩子怎么到来?”
李言棠刚想说话,嘴就被他堵住,整个人被他按进了被窝。
半夜痴缠,楚云巫雨。
第二天李言棠起身到军营时,身子感觉乏力得很。她伏在案上用胳膊撑起头来看军中公文。
“禀报将军,军营外有一人来找您。他自称是您的夫子,特地前来拜访。”
“夫子?”李言棠疑惑地跟随小士卒来到院门外。
门外,一紫衫男子清朗直立,风仪如璧。
“诺时夫子!”李言棠走上前,拱手行礼。
“李将军。”
“夫子里面请。”李言棠彬彬有礼地招待起昔日恩师。
寒暄过后,岳诺时坦明来意。他听李展鹏说言棠被长姐所救,九死一生,特地前来看望。
“夫子,真是来看望我的?那您看到了,我现在挺好的。”李言棠别有深意地笑着说。
“嗯,当然不止是看望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也看看千艳,不知李将军能否帮我代为转达。”
早就猜到他千里迢迢是为长姐而来,李言棠自然没有推辞。
当两人一同来到将军府的后院时,李千艳正在帮干爹和干娘晾晒草药。见到岳诺时,她先是一愣,还没等岳诺时走到近前,她已经抢了几步奔到屋里,关上了门。
不论岳诺时怎么叫门,李千艳都不肯开门。
日上三竿,黄氏夫妻把等在门外的岳诺时请到了他们的房中,小叙片刻后,岳诺时失望离去。
李千艳避而不见,岳诺时却每日都来。一连五日,他都守在门外,每次都能等两三个时辰。
只是有时候女人心,真的如铁似针,她不想,就真的没为他再开门相见。
这天,是李言棠来到李千艳的门外。
“姐,你不用躲着了,诺时夫子知道你不想见他,已经死心,走了。他是来还你东西的。”
木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李千艳,苍白的脸,红肿的眼。
“这个,是诺时夫子托我给你的,他说,这是你的东西,本该还你,这些年来,阴差阳错在他手里这么多年,他心里不舒坦,还给你,他就放心了。”
说着,李言棠递给长姐一枚古朴的润玉玉镯。见到这玉镯,李千艳泪如雨下。
她拿起手镯,套在自己左手腕上,泪滴就那样滴在玉镯上,晶莹剔透的。
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拔腿就朝外跑去。
“咦,千艳这是要去哪儿啊?”干娘问李言棠。
“可能,是去追心上人吧。”李言棠喃喃地说。
李千艳一边哭一边朝东城门跑去。跑到城门外三里多地,仍是没有见到岳诺时的背影。她禁不住大声嚎啕。
“我不怪你了……我早就不怪你了……我只是觉得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陪伴你度过下半生……”
忽听身后传来一句男音。“不会了。”
她转回头,岳诺时风尘仆仆地走来。
“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你若执意不要我,我就注定孤独终老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十五年零七个月。我和你分别了这么久了。我遇到过合适的人,就是你。你离开了,我就只能空虚地熬日子。”
李千艳垂头落泪。
“让我陪着你,行吗?”岳诺时轻轻揽过她的肩。
她微微点头,他才敢紧紧拥抱住她。相拥而泣,是喜悦。
这天晚上,岳诺时做了很多京城名菜,让李言棠和薛静兰一饱口福。
“真好吃!”李言棠拍拍吃饱的肚皮。“诺时夫子,你这回来是长住这里吗?若是的话,我就有口福啦!”
岳诺时看了看李千艳,含笑点头。
“太好了。红袖托邵阖送我的陈醋已经被我吃光了呢,你帮我再做些呗?我最近特别想念家乡的醋味。”
说着说着,李言棠嘴里一阵泛酸,不由得干呕了两下。
“怎么了?”薛静兰紧张地问。
“我去请姜大夫吧。”雨樱起身就要走,被周梨拦了下来。
“雨樱小姨,你别那么着急走。你忘了?阿公阿婆就会把脉,哪里需要去请军医?”
黄家阿公点点头,换到李言棠身边的位子,为她把脉。
阿公切完脉,含笑看了看薛静兰,又瞧了瞧李言棠。
“阿公,她没事吧?”薛侯爷担忧的神色让人动容。
“有事。”阿公慢悠悠地回道:“从现在起,军营那种舞刀弄枪的事,让她少去插手。多休息,多喝水,少动怒,少练武。”
如此一说,是让李言棠静养。一般静养的病都是内疾,不容易好。薛静兰紧张地捏紧了李言棠的手。
“阿公,她是得了什么不好治的病?”薛静兰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其他人也紧张地不敢大气出一声。
“是不太好治,怎么也得有八九个月才能见起色。”
一听这话,黄家阿婆一拍阿公的脑袋。“你这老混账!吓唬他们孩子做什么!”她连忙安慰李言棠和薛静兰。“你们啊,放宽心。照常吃,照常喝,有我和老头子在,保你们这一胎平平安安生下来!”
“啊?”李言棠惊得掉了下巴。“干娘,您的意思是,我有孕了?”
同样吃惊的薛静兰也是期望巴巴地盯着阿婆,等待她的答复。
“是啊。老头子故意说得吓人,其实怀孕就像这树木开花结果一样自然,你们不要小题大做,反而就会顺顺利利。”
钱伯一听眯起了眼。“恭喜侯爷和将军!”
薛静兰乐得嘴巴合不上,只憨憨地点头应下所有祝贺。
第二天,昆滇藩的公衙里传来薛静兰少有的笑声。不论是下人说什么,他都心情大好地笑着应承。书案、衙役们都倍感奇怪,往日里严肃冷酷的薛侯爷今天怎么如此反常了?
更反常的还在后面。
薛侯爷把军营中的大小事务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公衙不仅是官场办事的地方了,还成了军营的中枢。
春去夏至,李言棠挺着隆起的孕肚提着食盒来给薛静兰送饭,众人才明白薛侯爷把所有公务都独自承担是为何了。
“让下人送来就好,何必自己跑这一趟?”
“没事,又不远,阿婆不也说,让我多走动走动。”
“那你也不能天天都不安分啊,我听小梨说,你督导她练剑练得可是很勤快,要是把我小千金宝贝累到该怎么办?”薛静兰摸着她的小腹,心疼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怀的就是女娃?万一是男娃呢?”李言棠问。
“都说女儿显怀,我看你这肚子挺起来得早,应该是女儿吧。”
以前,薛静兰才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如今,李言棠怀了孩子,他便经常和老婆子们探讨怀孕生子的过程和显状。
“你盼我生的是女儿?”李言棠奇怪地歪起头。“我还以为所有爹娘都喜欢男儿呢。”
薛静兰搂着她的腰,开心地说:“你生的,我都喜欢。”
“你这张嘴啊,怎么越来越贫了?”李言棠用手捏起他的嘴唇。
谁知,本是开玩笑的小小举动,却让他憋红了脸。
“言棠,肚子有四个月了吧?”
“嗯,阿公说是有四个月了。”
他把她拽到后室,随手关上了门。
“既然有四个月,小家伙安稳了,那是不是,我可以干点坏事了?”他步步逼近。
“不好吧?再说,若是把孩子压到怎么办?”
“我小心一点。”
“不要了。你忍一忍。”
“忍够久了,忍不了……”
“你这流氓!”李言棠红着脸,娇嗔地白他一眼。
他也不辩驳,反正要做的事,也经得起她的戏谑谩骂。
一室旖旎,叹不尽缠绵悱恻的情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