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楠城时,李言棠和几位校尉伍长一起去采办军中物资。大军并没有在城中多做停留,短短两个时辰后,就又启程了。
午饭时间,李言棠回到马车,同雨樱一起吃饭,她发现雨樱正专心地在挑缝制裙子的衣料,都没来得及吃饭。
“先吃饭吧,吃完再看。”李言棠拉雨樱从马车下来,到外面的树荫下吃饭。“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衣料啊?”
“薛将军上午到楠城时特意买回来的。”雨樱笑嘻嘻问李言棠。“李将军,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我喜欢白色,但是,穿衣的话,还是黑色的耐脏一些。”
雨樱点点头,记住了她的话。
“咦,你刚才最后看的衣料似乎是纱绸的,不适合做衣服吧?倒像是做裙子的呢。雨樱你也的确该穿裙子,好看。”李言棠随口一说。
“那李将军,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裙子会好看呢?”
李言棠看了看雨樱圆嘟嘟的小脸,眼前的少女还带着孩子的稚气,不过也有了女儿家的韵味。
“粉色,你穿粉色的一定好看。外边纱衣用白色,一定会像仙女一样!”
雨樱也赞同地点头傻乐呵。
一天以后,雨樱神神秘秘地拉着好不容易得空的李言棠进马车。
“李将军,你看!”雨樱指着做好的粉色衣裙对李言棠大声嚷嚷。
“哇!真仙女啊。你怎么不穿上啊?快穿上,我看看。”李言棠催促雨樱。
雨樱摇摇头,指着旁边的一套紫色裙子说:“我的是这套呢。这件裙子呀,是给李将军你做的。”
“啊?怎么会?我不穿。”李言棠转身就出了马车,结果被薛将军堵住了,下不去。
“你穿上试试吧,雨樱好不容易给你缝的呢。”薛将军软磨硬泡。
“不穿,我有衣服啊,雨樱之前不是给我做了两套了么,为什么要穿裙子啊?”李言棠不为所动。
“你就穿上试一下嘛。我好久都没见过你穿女装了,上次你在西凉城穿的白裙,太美了。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穿裙子……”薛将军开始卖乖乞求。
“不行。我穿不惯女装的啊。那次不是事出有因嘛,我们行军途中,就不用穿女装了啊。”
薛将军仍是不放弃,围着李言棠好说歹说哄了好久,她才终于松口答应试一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李言棠换好了衣服,从马车里出来。
当她掀开车帘的一刹那,薛将军就已被震惊得动弹不得。
淡粉色的裙子似乎自带柔光,将李言棠的身形笼罩在朦胧的诗意里,原本就青春逼人,这回娇艳的粉色里裙搭配纯净的白色纱衣,称得她无比娇嫩秀美。
这边薛将军刚回过神,就听身后传来无数的倒吸气声音,他转过头一看,众将士也都齐刷刷地盯着李言棠,没人移得开眼,更夸张的是,有几个士卒没有保持好自己的仪态,连连直咽口水。薛将军心里顿时有些后悔,真不该让别人也看见言棠如此娇俏的模样。
“我还以为穿女装不方便,不过,雨樱真是手巧,你看,她把袖子缝的很窄,我穿着挺舒服呢,而且,特别凉快。”
说罢,李言棠开心地转了好几个圈。那裙子上的暗绣石榴花在旋转中,肆意展开,美不胜收,耀眼得让人心驰神往。
薛将军见到也是高兴,但随即他看到越来越多士卒挤过来看她,心里腾起一阵酸意。他赶紧抱住她。“别转了,快停下。”
还在开心的李言棠当然不知道薛将军的小心思,疑惑地问:“怎么了?不好看啊?”
薛将军没有回答她,只是催她尽快把衣服换回来。
“为什么换回来啊?”
“这个……你骑马不方便,关键是……”薛将军压低了声音说:“太漂亮了,不威严,将士怎么服从你?”
“将军说的是,还是将军考虑周全。”李言棠轻轻推开他的手臂,要往马车走。刚走出一步,她就又退了回来。她扯扯他的衣角,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到底好不好看啊?”
薛将军侧身附耳,回:“美死了!可我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痴恋眼神。”
闻言,李言棠才发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呢。她低头瞧了一眼他,小声地说:“那行,等打完仗我们成亲了,以后我在房中穿给你看,好不好?”
只一句话,就说得薛将军想入非非了。
过后的一段行程里,虽然大军疾行,李言棠和薛将军都忙得不可开交,但他每天总是能逮住一两个时机悄悄捏捏她的脸,或者偷偷亲一口她的嘴。每每得逞,薛将军总能傻傻地乐上半天。
六月末,薛家大军来到昆滇藩的楚云城。大军进城时,昆滇藩的镇藩都督段博涵携一众官员站在城门前迎接,礼遇之势,格外隆重。
为首的段都督,一席白衣胜雪,仪表堂堂,款款走来,行之态如若仙人,风姿斐然。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虽轻,但神态自若,雍容大气,自带一股子尊贵风范,再加上他仪表不凡,尤其让人过目不忘。
薛将军转头看到李言棠眼眸一亮,心里“咯噔”一下。
“在下段博涵,乃昆滇藩都督,特携下官百人,恭迎薛将军!”
薛将军一拱手,自报家门,说了几句客套话。他转身想向段都督介绍李言棠时,她还在傻愣愣地盯着段都督看。
“咳!”薛将军让李言棠回过来神。“这位是我的副将军,李言棠。”
“李副将军,久仰大名!段某已备下薄酒,来为大家接风洗尘!请两位将军和诸位将士入城。”
将士们不好驳了主人的颜面,都入了城。军营中来了十几位楚云城的知名大厨为将士们准备酒饭,而薛将军带领李言棠和十几位校尉、副尉、伍长随段都督来到都督府大院。一行人刚到府院门口,就发现院中已摆好了酒席。
众人落座后,酒宴开席。席上,段都督先是大肆夸赞了一番薛将军和李将军的功绩,又圆融地捎带上了刚刚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们。一番祝酒词,让宾客都十分感动。
之后的酒宴闲谈时,段都督还告诉薛将军,他已经准备好了饷银和粮草,一定让众将士如至宾归。贴心的段都督还为大军在城中特地开辟了一处军营,薛将军的住处就安排在军营的不远处。
如此周到细致的安排,薛将军不由得连连称赞和道谢。他没想到,战报中所说的战事紧张、迫人心弦在楚云城竟然不存在。这席上的所有当地官员都是满脸祥和乐道,一派安乐之土才有的满足模样。他低头端酒杯时,赫然发现李言棠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段博涵。他用左手悄悄在桌子下面拽住李言棠的右手,她才醒过神来。
“想什么呢?吃饭。”他提醒心不在焉的李言棠。
“哦。”李言棠低头吃饭,还常常抬头隔着薛将军偷瞄段博涵。
许是被盯得太久,段博涵笑意盈盈地看向薛将军身旁的李言棠。
“李将军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就是觉得你长得真好看。”
一旁的几位年轻小将都齐齐地喷出了口中的酒。李言棠直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谁能想到她竟然直率到直接说这么一句话,一点不拐弯。薛将军别过脸去,想要用拳头封住李言棠嘴的心都有了。
段博涵低头笑了笑。“李将军过奖了,李将军和薛将军长得也实属人中龙凤。”
李言棠被薛将军一拽手,知道自己刚才的举止不是很得体,便垂下头,专心吃饭,再没有乱看乱说话。
酒足饭饱后,薛将军带领众人回到军营。军营的议事堂非常宽敞,桌椅和文房四宝早已准备妥当。
“这段都督做事倒是很妥帖。”薛将军随口夸了刚刚认识的这当地官。
“嗯,人长得也很好。”李言棠自然地顺着他的话也夸了一句。
谁知,她这一句,让薛将军气郁了片刻。
“你觉得他长得好看?”
“是挺好看的。”李言棠一边细致地看着雕刻精美的砚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薛将军鼻子哼出一丝气,没有理她。
晚上,钱伯安顿好薛将军的所住屋子,把院中的东厢房让给了李言棠和雨樱,他自己住到了西厢房。
钱伯年纪渐渐大了,腿脚不那么灵便,收拾这三间屋子就花费了他一整天的时间。雨樱见钱伯累得直捶腿,便主动帮钱伯打理起将军暂住这府院的起居日常来。
“李将军,我看钱伯身体不如从前了,照顾薛将军有些力不从心。这两天大军也安顿好了,您看看,是不是可以找些佣人来,替换替换钱伯?”这日,雨樱直接向回府的李言棠提起招募下人的事情。
“的确,你倒是提醒我了。薛将军自己太忙,无暇顾及我们后边生活琐事,那就由我来为府中添置几名下人吧。”
经过牙子的招募,李言棠从中挑选了两名侍女,两名嬷嬷和四位家丁。
“你们两个,都会做什么?”李言棠问那年轻的侍女。
“启禀将军,照料日常起居,奴婢都会的。”名叫寻梅的女子说道。
另一个叫娇儿的侍女也开口:“奴婢衣食都会做,将军安排什么差事我都会尽力办好的。”
想着自己身边有体己的雨樱在,但薛将军身边却只有上了年纪的钱伯。
“这样吧,你们两个都跟着钱伯,帮他照顾薛将军的日常起居吧。王嬷嬷和刑嬷嬷,你们就帮忙料理后厨吧。剩下你们四人,”李言棠指着四位家丁说:“都听钱伯的,轮流守府门、清扫、砍柴和挑水。在我将军府做事,你们要机灵些,不能动的东西不要碰。不该说的话,不要说。谨言慎行,记住了吗?”
几位下人纷纷应和。两天下来,李言棠操持下的薛将军府便安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