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妍把燕窝放在篮子里,深吸一口气,掀开一片瓦。
“啊——”春妍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惊讶之余还死死扣住房顶的瓦片,一边腾出一只手,不停地捶打脚脖上的那只手。
“松开!松开!啊——”春妍在房顶大哭大叫,怎么也没想到,一掀开,最先看见的是文瑾那张披头散发还笑得十分诡异的脸。
“春妍,春妍你就放我出去吧,你拉我一把,拉我一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文瑾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尖,这实在是自己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了,好不容易接触到春妍的脚踝,一定死死拽着不能放。
“文姑娘,你松开,我要掉下去了!我······”春妍有些坐不稳了,刚想抄起篮子去砸文瑾的手,就感觉自己的脚上忽然没了力气,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
冉冬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而入,文瑾抻着胳膊还在死命的拽着春妍的脚踝,就看见门开了,一个激动,摞在桌子上的凳子就那么一晃,文瑾就摔了下来。
“啊。咝,疼死我了!”文瑾趴在地上,看了看磨破皮的胳膊肘,用力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对面脸色不太好看的冉冬道,“你干嘛来了?你想通了?让我走了?”
冉冬没有说话,双唇闭得越发的紧。
文瑾眼珠子一转,撒腿就跑,可惜没到门口,就被冉冬截了回来,文瑾气呼呼的坐在身后的竹榻上,刚才一个没站稳,差点被推倒,就踉跄着后退到了这里,一屁股坐了下去。
文瑾揉了揉腰,愤怒道,“你又不是来放我的,那你来干嘛?!出······”文瑾的“去”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冉冬身后的房门被两个手脚利索的下人砰的关上了,紧接着就是铁链上锁的声音,文瑾眨眨眼,看着冉冬全身无力地说,“他,他们在干嘛?”
冉冬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文瑾,文瑾一看是条黄色的裙子,“这是你要的裙子!”
文瑾还是没太懂冉冬的意思,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的说,“我,我现在不想要了,我,我想上茅厕!”
冉冬脚一抬,一个马桶就滚了过来,文瑾低头看了看,有些紧张的不敢说话。
“你还想干嘛?”冉冬开口。
文瑾打了个寒战,眼珠子一转,伸手在自己脸上头上胡乱抓了一把,然后深吸一口气,从竹榻上跳了下来,煞有介事的向冉冬走去,“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我这样你还喜欢吗?不喜欢了吧?不喜欢,就让我走!”文瑾用力的往前冲,冉冬的手臂仿佛一道墙,饿了好几天的文瑾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去抵抗,下一秒,便是一阵的晕眩。
等文瑾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两只手死命拍打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臂膀,却也只是螳臂当车,两只眼睛里满满地都是诧异,却来不及多想,那只手,猛地将自己紧紧贴靠在他的胸膛。文瑾一只手绕到自己身后,想要掰开那五根有力的手指,却还是根本使不上力气。忽然,冉冬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却下一刻便迫不及待的游离在她的颈上、锁骨······此时的文瑾很清楚下面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用尽全力推开了面前的人,却无奈被面前人步步紧逼,后退到了床榻边。
“冉冬,你······你别让我恨你······”文瑾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此时的冉冬显然也听不见旁的任何话,一只手一拽便将文瑾再次拥在了怀里,两人一齐倒在了床榻之上。
“啊!”
房间里,除了两人沉重的喘息,冉冬低声叫了一声,他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床下的人。
文瑾嘴里都是血,除了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冉冬的眼里尽是血丝,他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肩上,那是被文瑾一口咬出了血,又发狠的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渐渐,渐渐,激情褪去。
文瑾感受到紧握自己肩上的那股力量在慢慢散去,终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冉冬,站起身,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一口气跑到门口,却来回摇晃,听到的只有冰冷的铁锁声。
“开门!我说开门!”冉冬发了疯似得大喊一声,外面的下人哆嗦着手脚打开了铁链,文瑾一用力,头也没回的跑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冉冬瘫倒在床上,侧头,一行泪悄然滑落在文瑾躺过的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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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凉刚打开房间的门,就看见文瑾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站在外面,来不及多想,便一把将她拉进了房间。
阿凉让客栈里的那个小伙子送了两桶热水,就帮着文瑾擦起了身子。
文瑾坐在浴桶里,眼睛里有泪,却始终落不下来。阿凉看着有些心疼,不用问,都知道,能真正伤害到女人的,就只有男人。只可惜,一双姐妹,最后都是死在了男人的手里。
阿凉拿着毛巾轻轻擦过文瑾的身体,看着颈上、肩上那一出出红印,便自觉地轻了力气。
“小谨,如果不想死,就好好活着,用你自己的方式,在你自己选择的路上,好好活着。折磨,最后崩溃的,只会是自己。”阿凉叹了口气,转身,拿起一套干净的衣裳,“这是我前两天换下来的,洗干净了,我这没有别的衣服了,你先将就着穿吧。”
文瑾没有力气的“恩”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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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当冉冬站在公子入住的禅房里时,公子就知道,出事了。
“她没有来我这里。”公子说。
“就算你不想我见到她,就算你把她藏起来了,至少你告诉我,她现在好不好?”冉冬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太阳穴上是跳起的青筋。
“我没有不想让你见到她,我更没有把她藏起来,是她真的没有来我这里,她,怎么了?”公子刚才还在想要不要问一下原因,可一张口,还是问了。
冉冬如公子所料没有说话,屋子里一时安静的吓人。
“冉冬,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男人,女人,在一起久了,会发生些什么,都是很自然的事,我并不诧异。只是,既然你下定了决心,却又为何放弃,让她离开你呢?”公子的话针针见血,冉冬的身子微微一颤。
“我不想伤害她。”
“不想伤害她你又为什么会把她逼走?冉冬,文瑾和我一样,我们都不是深宅大院里那最单纯的女子,我们做了错的事,走上了一条错的路,却死,也不肯回头。你知道吗?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的时间都是我们从阎王那里赊来的,一日只能更比一日折磨,却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幸福和永远!只是我自私的用自己的时间换给了文瑾,因为她想活着,想像个人一样的活着,而不是像我,活着,只为等到某一天的死去。所以,我把她送到了你那里。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跟我一样的自私,总以为自己倾尽所有给她的,就是对她最好的,可你问过她愿意吗?我没有!所以我错了。你呢?”公子顿了顿,继续道,“冉冬,我不会再那么自私了,如果文瑾选的路她自己不后悔,我也不会拒绝。你听着,如果在你之前找到了她,我会带着她一起离开金陵的。”
冉冬缓慢地站起了身子,看了看茶碗里的茶叶,道:“明前的雨花茶她还没得及尝一尝,我回头命人给你送一些。”
公子还是坐在那里,沉默的看着冉冬落寞的离去,时护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去金陵城里,看一看吧。”公子淡淡道。
时护卫没说话,只是用力的颔首,便持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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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凉推开门把药放在桌上,到床边摸了摸文瑾的额头,还是那么烫,挽起袖子,拿下她额上的毛巾,在手边的洗脸盆里揉了揉,拧干,又给文瑾敷上。房门被人敲响了,阿凉跑了过去,是客栈老板娘的儿子。
“你帮我把药煎上,然后送过来,要快些。”阿凉把桌上抓好的药递了过去。
“好咧,您放心吧。这两天店里也没什么人,就您一个,肯定快。”小伙子憨厚的一笑。
阿凉关上门,开了房后的那扇窗,换换气。
“醒了?”阿凉刚把窗户支上,就看见文瑾挣扎着起了床。
“你干嘛呢?”文瑾有气无力的问。
“我出去给你抓了些药,刚让店里的伙计给你煎上。”
“你出去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文瑾有些着急。
“行了,你还说我?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成了样子!我要是再不出去给你找大夫,这屋子里什么时候多个死人都不知道!”
“对不起。”文瑾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阿凉看着有些心疼,便倒了杯水给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两个逃命人在一块儿,真是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阿凉接过水杯丧气的说。
“我想我娘了,还有老文,还有秀萍嫂子,还有豆豆,还有······”文瑾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行了,你别说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在我逃出王府以后无意间看到了你的通缉令,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杀了那个女人?”
文瑾低着头,没有说话。
阿凉看着文瑾的样子,只是摇着头,叹着气,“至少薛哲瀚是一心一意对你的,可我呢,嫁过去,其实就是个四房,一辈子抬不起头。”
“阿凉,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从王府里跑出来?你爹知道吗?还有······”文瑾紧紧拉住姐妹的手,关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