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鲸刚刚被惊扰,但因穴位被封住,这股力量便十成十的打了出来,没想到遇到大当家,长鲸便惊喜的问道:“老头,怎么样?有没有变厉害很多?这样下去,我在练个两年,搞不好就能和你打成平手了。”
大当家对长鲸的进步虽感到欣慰,但长鲸进步的太快了,未必是好事。钟侯川把自己的考量和想法一一说给大当家听,大当家都点头称是,说到让长鲸气息逆流的时候,大当家瞬间眉头紧锁,长鲸替钟侯川解释道;“他是帮我封住重要经脉,我从不紧要的地方开始练习的,刚开始是有些不顺,不过不破不立嘛,现在都顺过来。”
大当家也不知是喜是忧,这种倒转气息的练法,至今没人做过,稍有不慎走火入魔也就罢了,不过废了一身功夫,若是严重些便丧命,大当家都不敢想他们两个小孩子就这么做到了,这过程又是如何过来的呢?
钟侯川给大当家解释道:“在这之前我有认真研读过医书,和四叔探讨过,想过每一个会出现的问题,对此我都和四叔商讨过对策,确认可行了之后才敢让长鲸试的。”
大当家见钟侯川认真的样子便问道:“这个想法你考虑了多久?”
钟侯川认真道:“想了一年,准备了两年。”
长鲸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件事他居然前后准备了三年。
大当家也有些意外,不过钟侯川的聪明和谨慎他是知道的,便接着问道:“你为何有如此想法?”
钟侯川无奈道:“不想隔三差五的就给她上药。”
长鲸:“.…..”
大当家:“.…..”
钟侯川轻咳了一声之后又严肃道:“其实我是想,大当家和武师傅的功夫都是足以震慑外世的,长鲸师承两位而进益不佳,我便想其中大概藏有隐情,便观察了长鲸平时的晨练和在武师傅处的比试,这才发现其中玄机,刚开始我是用草药养了养长鲸的身体,后来四叔和我提到气功,我才想到这一步。”
长鲸拍手道:“难怪你隔三差五的研究药食…”长鲸还以为钟侯川无聊闲来无事拿长鲸做实验,竟是这个原因。
钟侯川一脸难伺候的道:“不做成药食,你怎么吃的下去?”
长鲸抱拳道:“兄台,有心了,在下在此谢过了。”
钟侯川回礼道:“兄台客气了。”
大当家惊讶于钟侯川的智慧,惊讶于他的耐力,也惊讶于他的用心。看着长鲸和钟侯川称兄道弟的玩闹,心里产生了些矛盾,随后不管俩人径直出去了。
长鲸得益于钟侯川的引导,功夫大有长进,武师傅听大当家说了长鲸倒转气息练习成功,且功力大增,便推脱了很多杂事,一心想来找钟侯川和长鲸探讨探讨。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得空,武师傅一路小跑到长鲸的院子,钟侯川正在长鲸身后抚琴,长鲸正在以琴音为信号练功,武师傅站在院外学着长鲸的步向走势运动,好几次险些摔倒,果然这种不适合他。练功之人最怕被打扰,武师傅一直待到长鲸练习结束才鼓掌走进去。
武师傅边走边夸道:“以前以为你善文,没想到不会功夫的你,倒把我们会武的看的透透的。”
钟侯川笑道:“不过是和四叔学的久了,受到四叔的启发,倒不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武师傅:“不不不,你不用谦虚,你的聪慧我们都知道。”
钟侯川抱起琴走到武师傅身旁:“武师傅要听一曲么?”
武师傅笑道:“今天不是来找你听曲的,我就是好奇你刚刚用琴音引着长鲸丫头练习,是怎么做到的?”
钟侯川回复道:“薬与楽这两个字之间本就差的不多,药能入体保养,乐同样也可疗养,乐中的宫商角徵羽也对应着我们体内的脾肺肝心肾,长鲸每日练习气息倒转,是需要缓释的,恰好乐就能做到这一点。”
武师傅听到这番言论惊叹道:“虽然我比你大那么多,但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武啊。”俩人谈笑起来。长鲸就坐在阶梯上看着他俩,这俩忘年知交一遇到眼里就没了其他人,便也不插话,静静的在旁边坐着。
这段时间虽然上门议亲的少了,但还是有一批人前赴后继的赶来,依然一来就各种送礼。长鲸自上次在山下穿了女装后,大当家和钟侯川轮番给她做思想工作,长鲸也算是开窍了,放弃了十多年的男儿装扮,开启了女儿模式。
长鲸每日闲的时候无聊之余还是按例在寨子各处溜达,这日走到寨子出口处,见四叔在和一个老头说话,长鲸还没走近,四叔就做出送客的样子,那人似是在祈求,长鲸觉得奇怪,若是议亲的人四叔不该在门口同人讲话,且四叔不是那种不会怜悯的人,他的一身医术给他修来了一副慈悲心肠,此时的场景倒有些异常。
长鲸还没走到门口,那个不停鞠躬示好祈求的老头便看见了长鲸,瞬间就老泪纵横扑通一声就跪下去,朝着长鲸唤道:“大小姐。”
长鲸不解其意,仔细看了看这老头,好像有点眼熟,四叔让哨卫把他送下山,自己赶紧过来拉着长鲸往回走,长鲸不解的问道:“四叔,刚刚那人怎么回事?”
四叔拧眉道:“没什么,认错人了。”
长鲸被四叔塞回院子里,让钟侯川看好她别乱跑,自己心气不顺的走了。钟侯川纳闷道:“怎么四叔也要你禁足了?”
长鲸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看到钟侯川长鲸一下想起来,拉着钟侯川小声道:“我想起来了,他是董府管家,那天追我们的人。”
钟侯川思索了半天直追主题道:“看样子是董家老爷子快不行了。”
长鲸愣住了,钟侯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道:“我猜大概你和你娘亲极像,管家把你误认为他家大小姐,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你是他外孙女,现在董家老爷病重,管家大概是想拜托四叔让你去看看他。”
长鲸陷入了沉默,钟侯川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可是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外祖父,长鲸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就好比她从来不知道娘亲是什么样,又如何面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外祖父呢?
钟侯川对于亲人的离开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便问道:“你怎么想?”
长鲸摇摇头:“我不知道。”
钟侯川道:“若他今天没看到你,可能他会放弃,可他今天看到了你,想来不会轻易放弃的。”
长鲸其实对于娘亲的一切都很好奇,她不敢问大当家,二叔三叔四叔平时也不提,长鲸便只能靠自己想象,如今凭空冒出一个外祖父,她内心又开始矛盾,大当家从未提过这件事,他心里必定有股恨意,至于这股恨意的来由,长鲸想大概是娘亲的逝世;可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突然之间,这个人跑来祈求大当家让他见见自己的孙女,大当家会不会想起当年的痛,闹出更麻烦的事呢?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评判不了任何的对错,更何况,大当家泼着真心的照顾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更该站在大当家的角度为他考虑呢?
钟侯川看出长鲸的为难,便安慰道:“明天我去替你看看。”
钟侯川说到做到,一连几天都去寨子口替长鲸探望,不出钟侯川所料,那人每日都来,来的越是频繁,长鲸的心就越乱。连续小半个月后,那人缺了两天没来,长鲸开始担心。
钟侯川在整理医书时,长鲸闷闷不乐的走到他身后,像是寻求安慰般把头抵在钟侯川的背上。
钟侯川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想通了?”
长鲸还是摇头,随后长鲸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去看了那座宅子后,我就一直在牵挂着里面的人,那个人我连想都想不出他的样子,我居然会担心他……我这两天有点迷糊,昨晚做梦还梦到娘亲了,很神奇吧,我从未见过她,居然会梦到她,可是我的意识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娘亲啊,我无比坚定那个人就是娘亲,我梦见她对我笑,笑的特别好看……”长鲸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钟侯川转过身弯腰才看到长鲸的脸上居然有了眼泪,长鲸自顾自的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居然哭了呢…”
钟侯川轻轻的擦去长鲸脸上的眼泪,长鲸的眼泪却更加忍不住了,随后她笑着自己擦眼泪道:“看来这个世上神奇的东西有很多呢,明明不难过,就是忍不住会哭,嘿嘿,真是神奇呢……”
钟侯川把又哭又笑的长鲸轻轻的搂紧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发一语。长鲸觉得钟侯川就是上天派来惩治她的人,不然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能这么讨厌的戳中她心里最脆弱的那个地方。
长鲸安安静静的靠在钟侯川怀里,小声的诉说着:“我想啊,就像我从未见过娘亲,就算梦里的她我看不清脸,但我就是知道她是我娘亲,因为我对她有感情,这是我对她本能的判断,正如我能依靠这种情感,这种本能感觉到娘亲,我也能感觉到董家大宅里的那个人,因为我相信娘亲会感觉到他,你信么?”
钟侯川点头道:“信。”
长鲸终于笑了出来。
钟侯川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长鲸又低下了头,想了想:“等明天看看他来没来,来的话,我正好问些事情,没来也不能这么等下去,如果那个人已经……”长鲸又不敢往下想了,也许是血缘的关系,似乎冥冥之中长鲸的出现就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
第二天长鲸和钟侯川在寨子门口溜达了无数圈也没看到那人,长鲸莫名的烦躁了起来,快入夜了,长鲸和钟侯川还在寨子门口等,长鲸急躁的走来走去,看向寨子外面。不多时,两个家丁搀着那个管家来了,长鲸刚往前走了一步又矛盾的停下了,钟侯川看清来人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管家的膝盖和手肘处有些许灰尘,仔细一看,脸上也有,猜想可能是来的着急路上又摔跤了,转眼看长鲸,长鲸的眼睛明明堆满了担忧,脚底却在前进和后退之间矛盾。
钟侯川终是拉着长鲸走过去了,长鲸又有些胆怯,躲在钟侯川背后,管家看见长鲸过来了,随即跪倒在长鲸和钟侯川面前,钟侯川怎么扶管家都不愿起来。
管家哭着祈求道:“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我求求大小姐去看看老爷,我怕他撑不过今晚了…”
管家哭的太过凄厉,几经嘶吼的祈求,不停的给长鲸磕头:“他现在浑身扎着针,嘴里含着参片,死活不肯闭眼,就吊着一口气等着看看大小姐,奴才求您了,您跟我去看看他吧,就一眼,真的就一眼,只要让他看一眼你,他能合上眼,不这么受罪就行了,奴才求您了……”
钟侯川扶着管家道:“你怎么确定我身后之人是你们家大小姐?也可能认错了。”
管家拉着钟侯川的衣摆仰望他乞求道:“我求求你相信我,我敢以我的性命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求你相信我,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钟侯川扶着管家道:“老人家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管家攀着钟侯川的手臂道:“我求你帮帮我,我担心我家老爷撑不到那时候了。”
长鲸慢慢从钟侯川背后挪出来,管家又跪爬到长鲸面前:“老奴绝不会认错,求大小姐了!”说着又拼命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