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皇子摇了摇头,有些小愤,三皇子究竟是皇子,他都没有嫌弃雪翩然,雪翩然居然嫌弃起他的宫殿,换谁心里堵都不舒服坦,雪翩然已然察觉出三皇子情绪的变化,小时跟在雪翩然身侧多年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是盖的,婉约周转应急能力是不错的,不慌不忙地:“三皇子,不是萧寒说的那样的,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得不说了。”三皇子眉头往上挑,哦?什么事。小时紧抿嘴唇,对着雪翩然道:公子对不住了,我得说。
“只因为我家公子有时令腹泻的毛病,他怕自己……”我去,雪翩然瞬间崩塌,脑子里嗡的一下。反视小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叫一个欲哭无泪。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三皇子闻毕,醒了醒鼻子。神色奇妙,隐匿着一丝红血丝,那是憋的。他的脑子里已然想象出,雪翩然捧着肚子,着急上茅房的画面了,五官拼命地皱缩,再看一看雪翩然现下的模样,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了,
憋了大约三四秒的时间。果不其然三皇子紧接着便哈哈一顿大笑,眉头舒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雪翩然无奈得往上翻了一个白眼。我的妈呀!苍天啊!大地啊!脸都丢尽了,脸都丢尽了,想我雪翩然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瞒过了陛下、太妃。雪翩然为了不伤与三皇子之间的情感只好默认了,三皇子憋着笑,特意隔着一段距离:翩然,要不要寻个宫内的太医诊治诊治,他说话都带着笑音,雪翩然脸部除了尴尬还是尴尬。雪翩然的眼神狠狠地盯在了萧寒的身上。
“不好了,不好了,显园着火了。”话音未落,又听到不好了有刺客,紧接着就传国玉玺被盗的消息,一茬比一茬的消息顿心,三皇子等人大惊失色,显园既没有收纳匿藏前朝珍奇物件也没有本朝稀奇珍宝的阁楼,但是戒备向来森严,向来不会走水的。唯有一件举世骸俗的传国玉玺存于其中,可了不得啊!后果不堪设想,熊熊烈火在远处放散着耀眼的宏光,所有的物件在噼里啪啦的火霞中,那一瞬都化作了灰烬。
此事重大所有进出皇宫的人,都被扣留了下来。一一盘查,最后结果锁定于徐荔父亲,徐林的身上,徐林喊冤叫屈称自己不知道,徐林从府外回京不过几日,便惹上了抄家灭族之事,徐家族上为前朝忠臣,后世子孙不济才叛国痛敌,这才能在京做官,说到底京中臣子都是瞧不上徐林的,能叛故国一次,便能叛现国二次。所以明面上都排斥他,无人替他求情,孤立无助的徐林投诉无门,
陛下当即无怀疑之人,故而先将徐林收押,往后再做打算。徐荔为救父哭述无门,只得厚得脸皮去求雪翩然,希望雪翩然能念及从前之情,搭救她无辜的父亲,甚至以生命起誓,父亲绝对没有任何不臣之心。徐荔哭啼的模样可怜极了,就像孩子似的,雪翩然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眼见徐荔哭哭啼啼心肠便软和下来,但是万事都得讲证据,雪翩然的头脑依旧是清醒的,也不能凭着徐荔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全然相信了她,若是真未偷国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当无碍。若是偷了国玺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任凭是谁人都无力回天了。徐荔郑重发誓,若父亲偷了国玺,那便叫她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徐荔信誓旦旦坚定不移,眼含灼泪,雪翩然自知徐林性子柔弱,且在朝中根基薄弱,
地位更是如同如蝼蚁一般,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在朝中的位置,可谓是夹缝生存。也无理由去惹杀生之祸。偷国玺玩,闲得没事去伸脖子,挨刀剁吗?况且徐林之前有恩于他,滴水之恩也罢,涌泉之恩也罢,也该到他报恩的时候了。此中必然是有预谋,至于预谋者为何人,就不得而知了。徐荔为表诚心跪在地上,辍辍流泪,自知从前有许多对不住雪翩然的地方。:我自知已然无言求见你,搭救我徐家,但是为人子女,况且我父母又只育我一女,如今父母年事已高锒铛入狱,每每念及父亲在狱中吃苦,心痛无法自已,食不眠,寝难安。雪翩然突兀一笑,他似乎想起从前,徐荔意属他人之际,在雪翩然跟前编排的瞎话。
也是那样烁烁泪下,深情款款,不知为何,雪翩然总是觉着徐荔在演戏。她的父母是不会演戏为人坦荡,而她却能将梨园生旦净丑扮的个遍,雪翩然不想再跟徐荔多说话,只叫她快些回家等候雪翩然的消息。徐荔本想多与雪翩然说一两句话,雪翩然当即下了逐客令,她狠狠地吃了一回鳖,门哐当一关,四周都是安静的,徐荔反观王府的气魄,不经感叹。继而失望离去。消失在了一条悠长黑暗的小巷子中,
雪翩然与旧情人的对话,小时躲在门后是听的一清二楚,所以门一关上了那一霎那,便怒气冲冲,越俎代庖地质问起雪翩然。“公子莫非忘记了曾经,”小时态度傲慢,有一点儿像女主人的架势,这令雪翩然很不愉悦,雪翩然放下手中的杯盏用力一震。轻轻吐露四个字“你越矩了。”虽然只是简单四字,分量却极其重量,狠狠地整肃了小时的傲慢逾越之矩。小时吓的赶紧跪了下来,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越矩了,公子莫要生气。”声音都在发抖发颤,雪翩然用从未用过的犀利眼神仇视着小时,他蹲下身子,轻轻抬起小时的下颌。“小时,你是懂我的,但是你要记得,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主子的事,做奴才的永远都不要去插手。”小时的胸口宛若滑开了一道疤痕,主子与奴才之间的距离,一瞬间划开了。她不敢直视雪翩然,他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么陌生、冷酷。他吐露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冷酷的。他就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似的,从此以后,小时终于正视了自己的身份,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再对雪翩然存有非分之想了。
几日过后,徐林被安然释放,国玺却依旧下落不明。然而陛下再无焦虑不安的症状,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徐家对雪翩然感恩戴德,徐林更是亲自登门拜访雪翩然,邀请雪翩然来府中用饭,雪翩然也很是赏脸答应了徐府的请求,徐林自狱中出来过后,将自己关在府内一天一夜,想清楚了一些事,今日他能被人诬陷,明日也能被人诬陷,由此可见没有一颗好依靠的大树在朝中无法存活,
雪翩然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雪翩然的母族是当朝的忠臣,族上是为陛下太上皇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簪璎世家。又跟皇家沾亲,这么好的一颗大树,不靠白不靠。况且此次能脱险还是女儿求的情,想来自己女儿貌赛西施貂蝉,雪翩然必然有好感,不然不会以身冒险搭救他的。所以徐林铁了心,要将雪家这颗大树络到自己身边。宴席已然吃的差不多了,徐林是个直爽性子,直接跟雪翩然挑明。
雪翩然闻语噗嗤一笑,几年前他夜里时常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见他牵着徐荔的双手,随着徐荔改口喊徐林为爹,他常常会在梦中笑醒,然而时过境迁,今天梦想终于成真了,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能喊徐林一声爹。
只是这一声爹得参和着多少利益。他是个有着对情感高度要求的人,一生都这在追求灵魂伴侣,徐荔背叛过他,已然不符合他灵魂伴侣的要求了,他又怎能允许徐荔成为他的妻子呢?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世上优良女子千千万,他雪翩然为何要吃徐荔这颗不忠诚的回头草呢!他可不想再戴几顶压头的帽子了。
徐荔心知肚明,奈何依旧留存一丝希望。她知道雪翩然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肯帮徐荔其中必然夹杂着念及过去情分的。所以徐荔对于父亲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安排,徐荔表示出默认的态度。内心怀有一丝小期许。不时往雪翩然脸上喵。雪翩然没有直接拒绝,到底徐荔是女子,直接了当恐会伤了她的自尊。故而周转婉约。
“承蒙徐大人的厚爱,实不相瞒,翩然现下只想忙于事业,无心成家。况且小姐秀外慧中,追求者数以百计,雪翩然自诩是配不上。”此言一出,雪翩然顿然出了一口气,一时间席面上鸦雀无声。徐荔心凉半刻,雪翩然之言外之意,暗指徐荔陈年出墙,徐荔紧抿嘴唇,羞愧不已,捂着臊红的脸继而当众离席。徐林舌头打结,忙为徐荔解释。
“只因小女前日偶感了风寒,身体不适,还请大人见谅见谅。”徐林脸色略显尴尬,只得假借饮酒掩盖。徐夫人也借口离席实则是劝阻徐荔,徐荔自己对不起雪翩然在先,痴心妄想在后。当然不敢将实情脱出,若托出挨骂的还是徐荔自己。所以只能隐隐哭泣,不知情的徐夫人还一个愚蠢劲安抚徐荔。
“唉,可惜了,是我们家没有福气。”徐夫人无心一道,徐荔哭得更加厉害,追悔莫及。想着世间若是有后悔药就好了。闺女,徐夫人轻声拍了拍徐荔的后背,十分温柔。“闺女,若是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自古以来由恩生爱的多了去了,想当初你阿爹就是替我挨了一刀,至此我才对他死心塌地的。”徐夫人一语倒是点醒了徐荔,她迅速抹了抹眼泪。
徐荔惊诧:“啊!当年阿爹是因为救了阿娘一条性命,才俘获阿娘的一颗心的吗?”怪不得,她自小到大从未见过阿娘阿爹吵闹,别人家的爹娘都是吵闹度日的,偏生她们家的爹娘恩爱无比至死不渝,也成为了徐荔炫耀的资本。走哪儿都说她家庭和睦,她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阿娘,你说的可是真的,恩情真的可以大过天吗?”徐妇夫人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回答,是的,恩情的确能够大过天。徐荔突兀间破涕而笑,前呼后仰,只差捶胸顿足了。抱着徐夫人就是旋转激动无比:“阿娘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阿娘,我肚子饿了,我想吃花肥溜肠、铁酸冰糕……阿娘我能吃下一整个厨房的东西。”徐荔兴奋无比,就像开了窍似的。
三日过后,街巷上下了一阵雨。是姻缘日求签,浅显夫人为儿女婚姻大事操心,领着雪翩跹来姻缘官求姻缘,姻缘官香火鼎盛,求姻缘一求一个准,雪翩跹不知道浅显夫人拉她出来是求姻缘,奈何浅显夫人一路上还发牢骚,本来年纪小的丫头,就不大乐意跟上了年纪的母亲一并游玩,一则无共同的话题,二则三步两步离不开唠叨。雪翩跹的耳朵本来就厚就大,耳朵不大灵光。再加上常年堆积的耳朵茧子,得了,听力直线下降。但是浅显夫人依旧不改,总之你堵你的耳朵,我继续唠叨我的,待到了姻缘官,雪翩跹抬头一望姻缘官三个大字,火腾地一下撩了出来,扭头便质问起浅显夫人。
“求姻缘是芳草无主的人求的,我一有主的花来这里求什么。”浅显憋了憋嘴,下意识地右眼往上,她可不能脚踏两只船的勾当。就算有一条是无着落的空船,也是不能够的。所以雪翩跹非常之愤怒。“谁说是替你求的,我那是替你哥求的,你陪我来不行吗?”一听是给哥哥求的,雪翩跹蔑然一笑,又松了一口气。好心提醒浅显夫人“我的个亲娘哦!我哥这世的姻缘恐怕不成。”浅显夫人咯噔地啧了一声。匆匆打断雪翩跹:“你可闭嘴吧!收起你那乌鸦嘴吧!”
但是雪翩跹却偏不。反而泼了一盆加冰的冷水,那叫个透心凉。
“我哥要找的是仙女。你想一想这仙女都在天上呢!人间只有凡女俗女,出不起仙女。”雪翩跹太了解雪翩然的个性了,要求太高了高地离谱过分。条件就不是应在人身上的。雪翩跹劝浅显夫人就此打住,别自讨没趣。那求来的签也是下下下下……签,浅显夫人不死心,跟孩子一般倔起了脾气。
“那我不管,就是最下的签,我也得替他求。况且算命的师父说了,他这个月会转运而且还是桃花运,”浅显夫人不死心一如既往地期待着。
雪翩跹翻了一个白眼,她对浅显夫人口中的转运,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因为浅显夫人每一个月,都会说同样的话,然而雪翩然的桃花运依旧烂一地。雪翩跹早就腻了。“他桃花运背了四五年了,恐怕是难以翻身了,得孤独终老了。”雪翩跹此言一出,好似踩了浅显夫人的尾巴似的,浅显夫人跳了起来,着急捂住雪翩跹的嘴。谨小慎微,生怕神明会怪罪,收回头儿子的桃花运:“可不敢乱说,月老在看着呢!”继而掌心合时,向神明赔罪。这才心安理得,进姻缘官之前,
浅显夫人警告雪翩跹莫要说话。生怕雪翩跹多嘴多舌冲撞了神明,其实雪翩跹也不理解母亲所为,浅显夫人耐心求签,雪翩跹则在姻缘官四处走,来往的善男信女大多眼含星星,含情脉脉,雪翩跹一眼领会,因为张泓时常用那样的眼神凝望着雪翩跹,而雪翩跹也以一样的眼神回馈。浓情蜜意的甜从眼眶溢出来,虽然张泓不在身边,但是一念起张泓,雪翩跹心底里依旧甜丝丝的,就像是拔丝红薯一般甜但是不腻。
门口有几个女孩是卖红线的,雪翩跹知道姻缘官门口的红线很灵,雪翩跹自作主张写下了她和张泓的名字,扔到了姻缘树下,双手合十,虔诚无比。“信女雪翩跹……望能成全,”继而挂上了红线,几个卖花的丫头识人无数十分机灵,见雪翩跹衣着打扮。便知今日生意无愁,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坠入爱河的雪翩跹,哄骗的一楞一楞的。竟将周身的钱都给了那卖花的丫头。捧了一束鲜花心满意足地回到内廷,母亲的脸色不大好。
母亲总共求了两回签,眉头一皱一展。时不时苦抿了抿嘴,雪翩跹就知道母亲必然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她猜好消息是兄长最后肯定会成家,坏消息就是可能要等上很久很久,久到母亲入土。母亲哭丧着脸,一路上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