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金殿问责
慕容澈从云霞镇回京,才进城门,就被传进了宫。
武英殿内,慕容渝、慕容泱已然在列,萧遥之和苏言风也逃不过。楚若璃站在江尧身边,只是低头不语。
“儿臣见过父皇,”慕容澈进殿,“元宵之事,儿臣已有所听闻,未能随侍护驾,是儿臣不孝,请父皇责罚。”
“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知会有歹人竟大胆至此,”慕容澈扬手,示意慕容澈起来,“唤你来,并非因为此事,你的事,晚些时候再提,”说着,又看向江尧,“江太医,丽妃的情况如何了?”
“娘娘的玉体已无大碍了,只是因着毒性,还在昏睡,”江尧回道,“再养些时日就可痊愈了。只是司马公子,臣无力救治,还请皇上责罚。”
“能救回丽妃,你已是大功一件。司马琦伤势极重,回天无术也不是你的过错,不必请罚。此番,多亏有司马琦护驾,”慕容城有些惋惜,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泱儿,他可还有什么家人?”
“司马琦尚有七十老母,儿臣已将老夫人接入府中,”慕容泱出列回禀,“王妃也日日前去探望,视若生母,还请父皇放心。”
“如此甚好,”慕容城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元宵之事,除了澈儿,你们几个都在当场,说说吧,觉得此事会是何人所为。”
楚若璃咬着指甲,一副被无端牵连的模样,心里却是不服气。要说遇袭之事,在场之人,明明还有慕容溪和徐莹莹,怎么就传了自己入宫?徐莹莹倒是没什么问题,先后两番遇到蛇类袭人,受惊病倒了也是正常的。慕容溪竟也说在府上卧床不起,不能奉召入宫,当真是找了个好借口。
“舞蛇人所说,是元宵前夜,有人给他送了这五条蛇,一张谱曲和一大笔银子,只一个要求,便是带着这五条蛇去灯会上表演,”慕容泱回禀,“除此以外,他一概不知。不知来人是谁,不知为什么要他带这五条蛇去。其他的线索,还在追查。”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为非作歹,矛头直指朕,此番是在宫外,下次是不是要到宫内了,”慕容城拍案而起,“元宵灯会,以蛇作袭,这蛇若是出现在宫内,朕是不是已经躺在皇陵之中了?还在追查?要查到什么时候?”
“父皇息怒,”慕容渝出列,“此事,刑部已经加派了人手,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歹人行事,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儿臣愿坐镇刑部,以最快的速度查清背后之人。还请父皇多保重龙体才是。”
“叶将军已查看过那几条蛇,说恐怕不是寻常乡野间所能遇到的,”江尧回禀,“微臣替丽妃娘娘把脉时,也觉得此蛇之毒有异常,应该是被什么人豢养的。”
“照江太医所言,既然这蛇是为人所豢养的,那彻查京中京郊养蛇的人家,想必就可以有答案了,”慕容渝道,“父皇,儿臣愿带人彻查京城附近所有养蛇的农户。”
“父皇,”慕容澈出列进言,“儿臣认为四哥之法不妥。养蛇之人本就极少,寻常养蛇人家,岂会豢养毒蛇之类?更何况是丈余有长的毒蛇。此时天气尚寒,寻常蛇类还在冬眠之期,又岂会出来作乱?”
“那依着九弟的意思,该如何追查下去?”慕容渝问道。
“皇上,有一疑问,困扰已臣许久,还想请江太医作答,”萧遥之出列,得慕容城点头,萧遥之便接着说了下去,“当日共计有五条蛇作乱,除去司马公子斩杀的一条,还剩四条。这其中两条,缠了司马公子,剩下的两条,直奔皇上而去。江太医,难道为人豢养的蛇,可以通灵性至此吗?”
“蛇类攻击人,无非是两种原因,”江尧回答,“一是蛇类觉得人对它造成了威胁,比如司马公子。另一则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还请皇上将当日随身之物交由微臣查验。”
“高公公,”慕容城看向站立一边的高公公,“把当日的朕穿戴之物都交给江卿查验。”
“怕是要晚些时候才可,”高公公回话,“衣物还在晾晒着。”
“那还麻烦高公公,到时候差人通知我一声就是,”江尧作揖,心里却是清楚,衣物过水已洗,就算有什么,怕是也不好查了。
“李玉琴,”楚若璃在江尧身后轻语。
经楚若璃这一提醒,江尧有了几分想法。
“父皇,若当日父皇随身穿戴之物有问题,怕是宫中有刺客的内应,”慕容泱道,“经手过衣物佩饰的宫娥太监,都该一一好好的盘问一番才是。一来抓出内应之人,二来也可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之人。”
“殿下此举怕是不妥,”苏言风出列,“自布料到成衣,接触的宫娥太监就有二十余人。成衣之后浣洗晾晒,也有数名宫娥。为皇上更衣之人是高公公,难道殿下也疑心高公公会对皇上不利吗?”
慕容城看向高公公,吓得高公公赶紧跪下。
“事关父皇的安全,不过盘问三十个宫娥太监,有何不可,”慕容渝应声,“父皇,儿臣觉得六弟之法可行。”
“朕随身所带的香囊乃是溪儿所制,是不是也要把你们的长姐抓起来问责一番,”慕容城拍案而起,“江卿不过说一句查验,还未出结论,你们就急于拿人问罪不成?”
“父皇息怒,”慕容渝和慕容泱只能低头。
慕容溪的香囊。萧遥之和楚若璃对视一眼,看来是香囊的问题。
“香囊,”楚若璃又低语。
“我知道,”江尧低声回应。
“江卿,你与琉璃在说些什么悄悄话,”慕容城看见楚若璃就有些头疼,元宵之夜同萧遥之夜游,如今又和江尧窃窃私语,“且说来听听。”
“琉璃与师兄说的,是药的甘苦,”楚若璃出来应声,“琉璃觉得近来师兄开的方子过于苦,实在难以下咽,想让他调一调。”
“确是药方之事,”江尧附和,“王妃适才与微臣讨价还价,想要微臣调整药方或是剂量。”
“渝儿,泱儿,”慕容城走下龙椅,“你们二人一同调查此事。有任何消息,都要禀告给朕知道,不得隐瞒。言风,你回去好生安慰莹莹,想来她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江卿,洁儿和丽妃的病情,就交由你负责了。好了,你们几人先下去吧。”
“是。”
四人一走,殿中还有慕容澈、楚若璃和萧遥之。
慕容城赶人留人之意,很明显,是要开始问几人的事情了。
“你也下去,”慕容城看了一眼高公公。
高公公行礼,也就退下了。
“可知留你们三人下来回话的缘由,”慕容城又走回主位,“琉璃?萧卿?嗯?”
“父皇可知瑄王侧妃的真实身份,”楚若璃直接就跪了下来,先发制人。
慕容城没想到楚若璃会有此一问。慕容澈的侧王妃是妙雪之事,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就连丽妃收妙雪为表侄,也是自己默许的。
当初杨府书信之事,自己本就不信是慕容澈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在众人面前维护慕容澈,给他台阶下,才将他禁足王府。所以当丽妃提议可以用妙雪换慕容澈清白之时,自己也是默许的。原以为楚若璃和慕容澈会因为妙雪的身份,永不提起,想不到现在楚若璃竟问的这么直接。
“澈儿的侧王妃,不是丽妃的表侄女吗,”慕容城反问,“朝中人尽皆知。”
“那父皇知道丽妃的表侄又是谁吗,”楚若璃再问。让慕容澈迎娶妙雪以换清白的事情,是慕容城默许的,不然妙雪怎么可能会如此顺利的嫁入瑄王府呢?
“丽妃的表侄,是……”慕容城有些犹豫。
“……是娴妃的侄女,妙雪,”楚若璃直言,“父皇你早就知此事,却还许妙雪这等心思不纯之人嫁入王府,破坏我与王爷的感情。”
“当日之事,朕也只是顺水推舟,”慕容城看着楚若璃,“既可还澈儿清白,又可遂妙雪心愿,岂非是一举两得?”
果然。
慕容澈面无异色,心里却思绪万千。
此事自己也曾怀疑过,身为丽妃的表侄,既要嫁入王府,必是要进宫拜见丽妃和父皇的。妙雪因为娴妃的关系,常在宫里走动,父皇岂会不识?若是进宫拜见的是别人,那要是有一日自己带妙雪进宫,岂不是东窗事发?
只有一种可能,父皇知道妙雪的身份,也笃定自己不会带妙雪进宫。因为自己是以迎娶妙雪的筹码,换来杨尚书的证明。
楚若璃只怪自己当时一心只想着借由慕容澈纳妃之事脱身,没有细究其间门道。这几日在萧府实在无聊,回想之前事情的时候,才发觉其中的不对劲。
“可父皇也知道当日上阳宫中,那妙雪是何等的手段,”楚若璃虽跪着,却颇有几分责问慕容城的意思,“琉璃就是看不过惯妙雪,借由为难了几番。可王爷也不知在妙雪处又喝了什么迷魂汤,既打了琉璃,也逼得琉璃要寻死,”楚若璃抬起手腕,伤痕虽浅,可仍还看得出痕迹,“父皇请看。”
慕容城下来走近,看见楚若璃手腕的伤痕,叹了口气,将泫然欲泣的楚若璃扶起。
“琉璃受委屈了,”慕容城又看向慕容澈,“澈儿,你作何解释?”
“儿臣……”
“启禀皇上,”萧遥之此时跳出来回话,“微臣与阿璃旧情甚深,既然王爷已经有了侧王妃,又几番委屈了阿璃,还请皇上成全微臣和阿璃的情意。”
“放肆,”慕容城大怒,“除夕宴上,你便言语露骨,朕只当你是问心无愧,原来你是贼心不死。琉璃是夜岚的和亲公主,既已是瑄王妃,岂有再与你成亲的道理?”
看架势,慕容城是要替自己主持公道,想必是要让慕容澈给自己赔礼道歉再和好了,楚若璃估摸着。这可不行,不能回王府,现在还不是回王府的时候。
“想必皇上不知道,阿璃是自愿跟微臣回府的,”萧遥之又道,“那日王爷与微臣做赌,比出个高低,胜者,便可将阿璃留在身边。微臣与王爷打了个平手,是阿璃自己选择离开王府,随微臣回了萧府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问问瑄王的侧王妃,她可是当场见证的。”
“胡闹,”慕容城没想到慕容澈会有如此糊涂之举,“琉璃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你们做赌的物件。澈儿,朕以为你素来稳重,想不到竟也会如此胡来,这般行径,和市井赌徒有什么分别?”
“父皇,”楚若璃复又跪下,“父皇,琉璃先前便说过,不愿与她人共侍一夫。原以为王爷知道妙雪的为人,不会对她生出情意,如今看来是琉璃错了。王爷现在心中只有妙雪一人,琉璃不愿再留在王府受那天大的委屈,才随萧大人离开。琉璃虽与萧大人有旧情,可如今言行皆止于礼,不曾僭越半步。”
“还请皇上明鉴,”萧遥之跪在楚若璃身侧。
慕容城更是觉得头疼,慕容澈对妙雪生了情意,让楚若璃负气出走,而她偏偏去的,又是有旧情的萧遥之的府上。一个是贤明皇子,一个是夜岚公主,一个是朝堂栋梁,这三人纠缠在一处,怎叫人不头疼。
“既如此,朕就命人在京中替你寻处宅子,”慕容城暂时只有此法,先将楚若璃和萧遥之分开才是,至于慕容澈和楚若璃的感情之事,只能让慕容澈自己想办法解决,“琉璃,你毕竟是瑄王妃,住在朝臣府上总不像话,难免给人留下话柄。你且独自一府,万事皆有朕替你撑腰做主。”
“多谢父皇,”慕容城此举倒是不在楚若璃的意料内,“不过府宅之事,还是不劳父皇操心了,琉璃已做好了打算。”
“哦?是何打算,”慕容城半眯着眼。
“琉璃会搬去江府,和王兄、师兄同住,”楚若璃回答,“日前已经和师兄说好,师兄也抽空腾了院子出来。”
去和云尘、江尧同住吗?慕容城有些松了口气,倒也是名正言顺,一个是王兄,一个是师兄,就算把江府看做是楚若璃的娘家,也不为过。总比,她如今住在萧府,又或是回红楼来的要好上许多。
红楼?慕容城又眯起了眼睛,楚若璃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直率随性的公主模样,她果真是不记得红楼之事了吗?
慕容澈和萧遥之的一对视,似是仇敌相见,又似在传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