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君臣有别。”
赫连川手上的动作一顿,林间清风徐徐吹来,不知吹乱了何处的平静。他低着头不发一言,不过力道比之刚才似乎更轻了些。
“这两日我打探过周边的情况,若我所料没错的话,沿着此间溪流一直走想必就能出去了。等殿下伤势再恢复些,走出这片森林应该不是问题。”
“趁着天还亮立刻启程吧。”
丛林中毒虫成群,危机四伏,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可殿下的伤......”
傅寒担忧道。
“本王没你想的这么脆弱,倒是你,还能走吗?”
“一点小伤而已,不妨事。”
傅寒所料不错,林中的溪流确实是通往迷林出口,两人一路乔装打扮,隐藏行踪,直到安全进了城才放松了警惕。绝明带着人四下寻赫连川不得,正想出城寻找,恰巧碰见了一身粗布麻衣、蓬头垢面打扮的二人。
“殿下,绝明可算是到找您了。属下听探子说三日前黑市发生了一起刺杀行动,而您和傅大人又不知所踪,陛下得知你们消息可是担心坏了。”
“本王早先就交代过此行保密,是何人透露的消息?”
赫连川面色冷峻,很是不满。
“殿下您还不知道,府中出大事了。”
回到府中时,早已有人在等着迎接,那女子着一套水墨清蓝的华服锦衣,富贵之气直逼眼前。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茴儿等了您好久。”
一见赫连川,商茴便像只无骨章鱼般要黏上去,但看到他身后还跟着别的女人时,立即就失了喜色,妒恨的目光可以将傅寒的脸戳出一个窟窿来。
“你这女人怎么到哪里都要跟着殿下,殿下如今可是与我许了婚约的,傅大人日后还是不要再来宁王府,以免惹人闲话了。”
两日前,圣旨下。赐婚宁王赫连川与商家大小姐商茴,一时之间,两人喜结连理的消息迅速席卷了全城。佳人才子,门当户对,可真是羡煞了不少旁人。
傅寒即便事先知晓了些消息,但如今听到结果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没想到陛下最终还是下圣旨许了这门婚事。陛下早就有言在先,此桩婚事全凭宁王态度,毕竟商茴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能应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看他不动声色的模样,傅寒不禁狠狠地嘲笑自己一番,是她轻信了,太过相信一个人最终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能尽早脱身也好。
商茴这回可是光明正大地出入宁王府,只要宁王妃的身份摆着这儿,任她闲花野草也绝不可能靠近宁王殿下半步,况且有爹爹在背后撑腰,就算她傅寒是陛下宠臣又如何,今后还不是要对自己俯首帖耳。
“现如今宁王府已有了女主人,傅大人毕竟是个女儿家也不好继续在王府中住下去,我已吩咐下人将傅姑娘的物品都搬出去了,今后也请你不要再借着公务的由头纠缠着殿下了。”
商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之前她处处都被傅寒强压一头,现在终于能让她出一口恶气了。她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傅寒,心中不知舒坦了多少。可商茴却远远忽略了赫连川对傅寒的重视程度,自她一开始出现在眼前时,赫连川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谁允许你擅自动本王府中的东西,商小姐,你还未嫁进王府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想掌控本王府里的一切了吗!”
这女人还真把王府当作任她摆布的地方了,若不是之前赫连靖宫变之时她替自己挡下一剑,她连站在这儿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茴儿可都是为了殿下着想,这女人在王府中多待一日,外头的闲言碎语便多一分,殿下向来洁身自好,清贵高雅,又怎能与此般低贱平民出身的女子待在一处。”
商茴一口一个低贱轻视,已经彻底触怒了赫连川,他放在心尖怜爱不及的人儿,竟被她污言秽语恶意相向。
“今后你们谁若是再把这疯女人放进来,本王决不轻饶!”
赫连川此话是说给府中的下人听的,但同时也是在警告商茴宁王府容不下僭越之人。商茴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颜面固然气愤,但她又如何能向宁王殿下发脾气。
“小寒,我们走。”
赫连川说着便要牵起傅寒的手,却在还未触碰到之时被躲了开去。
“殿下自重,商小姐说得没错,傅寒乃一介外人若是贸然住进王府定会惹来风言风语,况且您与商小姐有婚约在身已是不争的事实,今后还请殿下好好对待商小姐吧,傅寒就提前祝贺二位喜结连理,百年好合了。”
冷漠的眼神,疏离的动作,还有那冷眼旁观的笑颜,深深刺痛了赫连川的双眼。外人?她自始至终竟将自己看作是一个外人。那他又算什么?是过客还是陌生人?
“既如此,那本王便受了傅大人的祝福,傅大人一个外人想必也不会想留在本王府中用膳,天色不早了,傅大人还请自便。”
强颜欢笑的祝福,是傅寒能留给自己最大的尊严。身虽伤,却远不及心中之痛,就在此刻,一双温热的手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清冷淡雅的雪松清香自身后传来,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抬头望去,是多日未见的齐淮,他依旧是芝兰玉树,俊朗风姿。
“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齐淮见她神色不太对劲,不由放轻了语气。旁人又何曾看到过,从不与任何人亲近的齐侯竟会对一名女子如此呵护体贴,关怀备至。
“无碍,只是风吹久了有些头疼。”
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在丛林中傅寒没有告诉赫连川的是,其实在他昏迷期间有过一匹野狼虎视眈眈地偷袭过,傅寒为与其厮杀身上大大小小受了不少的伤,只不过为了掩盖伤势她趁着赫连川未醒之时清洗干净了衣衫,因此当时赫连川只能发现表面上的伤口,却不知她早已是强弩之末。
商茴着实是嫉恨这个拈花惹草的女人,一面与宁王殿下勾勾搭搭,一面又攀上了权势煊赫的齐侯,她倒是下得一手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