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奕歌,一睁眼便瞧见满子被刺了一刀,顿时惊叫出声,“满子!”满子却好似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看着扎尔笪慌张地抱起礼亲王妃,脸上便由得意地翘嘴到仰天大笑,直笑到胸口裂开的口子又被撕裂开来,感觉到了更多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才疼得止住了笑声,可面上仍旧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这都是她应得的,这笔债,她早该还了。”
说着,好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起来。这下将扎尔笪彻底激怒了,一脚便往满子身上踹去,顿时便将满子的肋骨踢了个粉碎,疼得他蜷缩起身子,嘴里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就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起来。
“呵呵。”
好似幽灵般的空灵笑声从满子满是血污的嘴里轻飘飘地飘出来,叫这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满子等身子稍微缓了缓后,便稍稍坐直了身子,尽管一说话便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但他仍然开口道,“我刀上涂了剧毒,本来想杀你的,也想让这女人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可惜她太蠢了,自己跑出来挨刀,那我就成全她了。”
话语里满是对他刚刚要了一天人命一事的满不在乎。奕歌扯着他的领子,叫他赶紧闭嘴别说了,他这个样子,若是再不赶紧找大夫来医治,就死定了。再激怒扎尔笪,别说是大夫了,就连他还能不能接着喘气都难说了。
瞧见奕歌颇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满子心下一暖,嘴上说了个口型---对不起,可奕歌却不明白他为何道歉,就紧接着听到满子说出了让她惊得合不拢嘴地话,“对了,奕歌她没怀孕,我还得谢谢她,没她的配合,我还没法儿能够把你和那老女人聚在一起。”
“你在胡说些什么?!”
犹如做了坏事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一般,奕歌顿时恼怒起来,可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害怕,她不敢回头去看扎尔笪,她本意根本不是要置礼亲王妃于死地,她只是想要逃出去而已,但谁知道满子竟然是利用她而来报仇!
奕歌看不见扎尔笪,但面朝向扎尔笪的满子却瞧见了这个一向坚不可摧的世子,眼里出现了一条裂痕,从那裂痕里溢出来的是悲伤、困苦和不敢置信,是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后的痛苦。他早就做了两手准备,等礼亲王妃和扎尔笪由他派出去的人引来后院这儿,要么他就趁着两人打起来时,冷不丁给扎尔笪世子一刀,让那恶毒的女人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要是不得手,便道出奕歌假怀孕配合他设计想杀世子一事,趁他错愕不备之际再补一刀,谁知道老天有眼,不仅让他杀了那女人报了多年的大仇,还让他叫世子死了心。这也算是他对奕歌一点小小的补偿吧,他知道若是奕歌留在礼亲王府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不过就是等到那股新鲜劲过去后便沦为了最碍眼的妾室罢了,以她那性子,怕是在后宫也活不长久,倒不如断了世子对她的念想,让她跟着献王走,尚有一线生机。
“他说的可是真的?”
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化作了千斤重的重锤,一锤一锤砸在奕歌身上,叫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她该怎么说,说她假装怀孕不过是为了逃出去?可结果呢,却是这般情景。还是说她没想着会变成这样的?现在她不论说什么,都不过如同蚍蜉撼树,改变不了什么,事实便是她假装了怀孕,也的确配合了满子进行了他的计划。
“你竟这般对我?”
这一声从扎尔笪内心最深处发出来的指责直直地指向奕歌,叫奕歌喉咙哽咽却发不出一声来,不论是反驳还是祈求原谅,都不配。
“来人!”
扎尔笪抱着母妃,只感觉她在自己手里越来越冷,就让他的心也跟着如同掉入了冰窟里一般,冷得再也感觉不到。他以为奕歌的心里多少会有他的一点点位置,他只要再多用些时日,总有一天会成为奕歌心里最重要的人,可如今想来多可笑。她竟然可以连同外人,设计陷害他。叫他不禁怀疑,她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宋玉珩知道若是等前院的侍卫都来了,他们必然逃不出去,便趁奕歌不备,一个手刀便叫她晕了过去,将奕歌扛在了肩上,从他们先前计划好逃走的窗子那儿钻了出去。扎尔笪死死掐着自己,才没有让自己怒吼出声,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他们根本不可能踏出礼亲王府一步,可要是他把他们拦下来,他们便是死罪。犹如长跑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般,扎尔笪闭上了眼,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滴泪来,跌入土里,顷刻便没了踪影。
尚有最后一点意识的满子瞧见献王带着奕歌逃了出去,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便稍稍放了放,他最对不起的便是奕歌了,这个如同一直存在他记忆深处的姐姐一样善良美好的人,他本不想利用她,叫她趟这次浑水,可他近日来总日夜听见姐姐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不救她们。
他骗了奕歌,当年这院子里的母子俩被人推下井的时候,他没有出府,他不过是成为了懦夫,躲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就这么看着姐姐挣扎、哀求、求饶,他没有勇气冲出去阻止外面的人,更没有勇气冲去找礼亲王,他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让自己活命。
他听到了落水的声音,听到了姐姐和那个孩子在井里不停扑腾的声音,听到了一声弱过一声的求救声,直到那声音归于寂静,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那夜之后,他便逃出府去,想着借此便能忘掉这件事情,便能摆脱身上的负罪感,可他却整日整夜地开始做噩梦,总是梦到姐姐在问他,为什么,他快要被逼疯了,只能逃回府里,想着给姐姐上香,让她不要再怪罪于他,可却连他们的尸首都找不到了,但是却意外地睡了个安稳觉。自那之后,他便在这院子里住下了,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赎罪。
可直到奕歌的到来,他又开始做噩梦了,他便知道,这事情该由他去做个了结。那些当年为此下过毒手的人,他都已经在这些年里,一个一个让他们痛苦地消失或者死去了,只有礼亲王妃,只有她,解决了她,姐姐便不会怪他了吧?
他仿佛间好似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女子身穿薄如蝉翼的白色轻纱,缓缓朝他转过来,脸上带着温暖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眼睛里是一闪一闪的笑意,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他,朱唇微启,“满子,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儿?这个疑问不过刚出来,满子便一笑了之了,姐姐来接他,他便欢喜得不得了,还管去哪儿呢?便是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跟着,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当一个懦夫了,他会拼尽全力来保护姐姐。
宋玉珩扛着奕歌,走得颇为艰难,但脚下步子不停,不一会儿便到了王府后门的地方,瞧了三长三短的暗号,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却不是先前应该等在此处的看门人,而是柳明,他脚下是已经被取了性命的侍卫,看来王府已经戒严了,若不是有柳明及时赶到,怕是他们连这后门都不一定出的去。
柳明从献王手里接过奕歌,背在自己身上,“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宋玉珩跟着柳明来到远处街角,果然有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在那儿等着。他之前同满子计划着先躲到一处客栈里,然后再抄小路出城。但是他们如今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若是全城戒严,别说一辆马车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他们当下便是要快,赶在礼亲王府下戒严令之前赶紧出城。
少青已经等在马车上了,等他们三人一上马车,便立即扬鞭抽打马儿,马儿吃痛,马蹄一抬,便立即往前奔去。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王府?”
“是府里的人过来找的我们,说是和王爷你计划好了要救奕歌出来,但他担心那日会有意外,便叫我们在那门口等着,若是瞧见换了侍卫守门,便是出了问题,再门外等一炷香,若是你们还不出来,便冲进去救人。”
宋玉珩点着头,心里思绪万千,满子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要这么做,也知道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出不来,没想到他竟然还会给他和奕歌找好退路。虽说这一次被他利用了,但满子估计也凶多吉少,也就当做是扯平了。
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本想上马车来查看一番,但是少青用银两给打发了,便没有多被阻拦,只是按例盘问了几句便放他们出城了,一出城门,少青便毫不留情地抽打起马儿来,让它一路向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