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不好,叫她在院子里歇着了,等晚宴的时候再让她出来。”
扎尔笪话音刚落,便瞧见本应该驻守奕歌院子的一个侍卫急匆匆便往这边行来,顿时心里便疙瘩了一声,起身迎了上去,“怎么了?”
“世子,这是有人差小的送来的纸条。”
扎尔笪展开来,便瞧见那纸上写着---她要走了。心中大惊,“可进院子瞧了?”
侍卫却一头雾水,这纸条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忙塞到他手里,还丢下了一句话,“给世子。”他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一刻不敢耽误,赶忙往世子这儿来了,难不成是和那院子里的姑娘有关?
一旁的礼亲王妃也察觉到了异样,“出什么事了?”
扎尔笪却来不及回话,只对着侍卫命令道,“全府戒严,谁也不准进来,也不准出去!”
说完,便大步一迈便朝后方的院子跑去。礼亲王妃一看自己儿子那样,便知晓必定是后面那儿出了什么事,怕他在这宴会上出什么岔子,叫外来的宾客看了笑话,便让手底下的人都拦着宾客不准往后院去,自己也疾步跟在儿子后头走向后院。
而后院里头早就乱做了一锅粥,一直等在房里的奕歌,在看见满子同宋哥站在自己房里时,心里的大石便落下了,果然那日瞧见的就是宋哥。却在他朝自己走来要带自己走时,便突然起了反抗的心思。她若是就这么和他走了,难道日后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么?她逃出去的机会不只有这一次,可若是就这么一次,她逃出去了,那让她该如何与宋哥自处。
“满子,我今日乏了,你们走吧。”
满子却没想到奕歌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这些日子都忙着部署逃走的事宜,要打点府里的人,还要打点守城的士兵,还得准备马车,便没有时间来奕歌这儿,谁知道这才过了几天,奕歌竟然又不愿走了。
“你可想清楚了?这一次你若是不走,世子只会把你看得更严,到时就是你插翅也难逃。”
“那也挺好,你们若是再不走,我便叫人了。”
奕歌的话语里满是对两人的不满,似乎两人是不请自来的匪徒。她自己心里都不甚明了,这突如其来的耍性子,到底是因为宋哥,还是因为扎尔笪。但她总觉着,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更何况今日还是扎尔笪的生辰,想他昨晚还特意来她房里,说着生辰过后便要迎娶她过门,想他说起此事时,眼睛里泛起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叫她也不禁跟着笑起来,就好似那是他们都共同向往的事情。
“你在府里过得并不好,为什么不走?”
骤然响起的熟悉嗓音,就如同一壶热水般,将奕歌以为已经冰封不会有所动摇的心浇出了一条裂缝,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过得好不好,应该同你这大梁的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吧。”
她以为她会恨他,可当她看到他站在她房里时,除了物是人非的凄凉外竟然心里还有些许的喜悦,就如同以往般想唤他“宋哥”,想同他说近日来她受了哪些委屈,只是不再有资格了,早就从她被带离献王府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可能做回以前那个小随从了。
“大梁王爷”四个字被格外地加重了音调,也让宋玉珩的心微微颤了颤,头一次有些反感被人这么称呼,他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必然有什么过节,才会让他如此害怕看到她,也才会让她这么刻意地想疏远自己,可自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呢?为什么会让她远走大梁,入了拔魉的礼亲王府呢?这些疑惑,他想弄清楚,可他当务之急便是要赶紧将她带出去。他们本就只准备了一炷香的功夫,再耽误下去,免不了出什么岔子。
“先出府再说。”
宋玉珩刀削般精致的面庞此刻写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上前便想将奕歌抱起来,可还没碰到人,便听到奕歌高声叫道,“滚开!”这一声犹如一把利剑般狠狠刺向宋玉珩的心脏,让他不禁整个身子都疼得瑟缩了一下,但也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继续弯下腰来。
“住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扎尔笪,一看有陌生的男子要碰奕歌,顿时便红了眼,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便要朝那男子刺去。宋玉珩感觉到了后方传来的杀意,赶忙矮了矮身子,躲过这一击,又赶忙把身子往一旁侧去,拉开了同扎尔笪的距离。
“是你!”
扎尔笪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便大惊失色,宋玉珩竟然真的敢只身闯入他礼亲王府,难不成他就这么狂妄,以为他们礼亲王府不敢把他怎么样么?
宋玉珩却面无表情,对于眼前这人,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本能地不喜欢这人,他知道他是扎尔笪,是礼亲王唯一的嫡子,也是拔魉国君最为看重的世子,是日后大梁的敌人,更是奕歌肚子里的孩子!想到这一点,宋玉珩的眸子里便染上了一层愠色。
“你竟然还敢到我礼亲王府绑人?你以为这还是你的献王府么?”
扎尔笪心里同样藏着无限的怒意,之前因为奕歌受重伤一事,他便早已十分厌恶这献王,如今又得知奕歌有孕,这献王便更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食不下咽寝不能寐,不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将他给结果在这儿,等日后便又是一个祸患。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站在献王对面的扎尔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移到了宋玉珩身边,手下力道不减,狠狠刺向宋玉珩腰侧,但宋玉珩却并不打算束手就擒,用手一格挡,脚便朝扎尔笪招呼过去。
一时之间,两人便厮打在了一起,叫躺在床上的奕歌看得惊心动魄,想让两人都赶紧停手,“你们别打了!”但正在气头上的两人,势必要为此分个高低,两人的眸子里是谁也不让谁的势在必得的气焰,就仿佛是在争夺奕歌的所有权一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奕歌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划破了宋哥的衣裳,一会儿割断了扎尔笪的衣角,都让她止不住地心一颤,不知道该担心扎尔笪,还是该忧心宋哥,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想去将两人拉开,可站在一旁的满子却死死地拽住她,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就仿佛在他面前扭打在一起的是两个小孩,而不是会致对方于死地的两个武功高手。
“你干什么?他们这样迟早有一个会受伤的。”
“那又与我何干?”
话语里的冷淡,叫奕歌有些吃惊,满子虽性格有些古怪,但是骨子里仍然不坏,可今日怎么总感觉他好似早就料到宋哥同扎尔笪会打起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响起的颇带威仪的女声叫奕歌抬头看去,发现是礼亲王妃,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时过于匆忙,就连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同往日仪态万千的王妃颇有些出入。可礼亲王妃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一瞧自己的儿子正和另一人扭打在一起,不时还有闪闪发亮的刀片划过,叫她心惊胆战。
“都给本宫住手!”
尽管这吼声都穿透了墙壁,传到了院子里,惊起了树上的鸟儿,可仍然厮打在一起的两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动作越发大了起来,就连房里的桌子椅子都无法幸免于难,不过片刻房里便是一片狼藉。
礼亲王妃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冷静下来后便要去叫人,却突地瞧见站在床侧那边的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从手腕到手肘长的银光闪闪的匕首,眼色发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顿时心下一沉,大叫道,“你给本宫把刀放下!”
这一声怒喝,却并未阻止满子,反而成为了他行动的开始信号,在礼亲王府的惊呼中,紧紧握着匕首便朝扎尔笪刺去,而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却谁也没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仍然拳脚互不相让,打得难舍难分。
就在满子要将匕首刺入扎尔笪体内时,却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狠狠撞开,一时重心不稳,跌在地上,心有不甘地看去,却发现是奕歌从床上朝他扑了过来,将他撞倒在地,而此时奕歌因为这一冲击而重重摔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
但正是因为这一动静,叫打架的两人总算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纷纷停下手来,看见奕歌摔倒在地,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便收了手朝奕歌涌去,可满子摔在一旁却仍旧没有放弃,趁着扎尔笪背对着自己而无法看到他的时候,再次握紧了匕首,毫不犹豫地朝扎尔笪后心的地方扎去,眼里满是狠厉。
“笪儿!”
扎尔笪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到了自己后背被人撞了一下,赶忙用手撑地稳住了身子,却听到了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再去瞧,便见一把长匕首牢牢地插进了母妃的胸口处,顿时身子犹如被雷劈中一般,全身僵直,但却在下一秒,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右手的匕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满子刺去,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后方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