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阳却并未注意到献王的异样,缓步走到献王身旁,也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正要歇口气呢,抬头便瞧见献王一脸复杂地盯着自己,好似有什么要和他说的,但他同王爷打交道的时间并不长,哪能像少青和柳明一样,看一眼王爷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王爷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才会有此举动,只是这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知道是和什么有关的,但不论是什么,小心些总是好的,秦淮阳提高了警惕,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王爷!打着了!”
突地,不远处骤然响起的声响让神情紧绷的两人都不禁被吓了一大跳,等听清楚了是少青的声音,两人才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少青自然不知道两人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戏,手拎着用树枝做的木叉便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叉到鱼的欣喜和自豪,等跑到了王爷面前,便像是找着了宝贝的孩子一般将自己手里的宝贝举得高高的,唯恐别人看不见,嘴里还一直强调着,“王爷,我打了四条呢!”
“恩,生火吧,我同你去远处捡些树枝,秦少卿,就劳烦你在这儿搭个灶了。”
秦淮阳知道王爷这是借故想和少青说刚刚察觉到的异样情况,他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下四周,尤其是他刚刚打回来的兔子,他记着王爷盯着这兔子看了有好半晌,难不成这兔子有什么蹊跷?他心里向来是藏不住事的,便当即蹲下来把那兔子拎起来细细看了起来,刚看了几眼,便脸色大变,但也只是一瞬间,便瞧不出什么异常来。
走远捡柴的人朝树林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宋玉珩拉着少青一路走,足足往林子深处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来,少青早就觉着不对劲了,但是也没开口问,只跟着王爷走,此时见王爷停了下来,便往前了几步。宋玉珩蹲下作势在捡柴,少青也赶忙蹲下,手里不停挑拣着地上的小树枝。
“我们被盯上了,宫里的人,这附近应该藏了不少人,是敌是友不好说。”
少青知道王爷的意思,他们从滁州出来恐怕就被人给盯上了,如今他们跟了这么久一段距离,却仍旧不动手,要么就是友方是来保护他们一路去徽州的,要么就是敌方,只是还没收到命令叫他们动手。不论是敌是友,这群人都在暗处,不论做什么都不能为他们所察觉,总得时常多提防着些。
“若是皇后那边的人,该怎么办?”
若是皇后的人,那些人一旦得了指令必然是下死手,可他们只有三个人,对方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人,真打起来谁输谁赢都不好说。
“静观其变。”
宋玉珩将捡好的树枝用树藤捆成了一扎丢在一旁,又接着再去捡稍远一些的树枝。少青见王爷不着急,心里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王爷总是会有法子的,瞧王爷现在这副神情,这群躲在暗处的人十有八九不会对他们出手,那就由他们去了,想着便也开始拾捡地上的树枝。
等他们两人捡了好几大捆树枝回来的时候,秦淮阳已经用一些小树叶生起了一小堆火,还用树枝做了烤架,少青好不容易打到的四条鱼已经放在火上烤了。淡淡的鱼肉香味一丝丝窜入三人的鼻翼间,把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少青将他同王爷绑好的柴解开来,挑了些比较干燥好燃的丢进小火堆里,等了片刻,火便渐渐开始大了起来,火光映照在三人脸上,驱走了夜幕降临时的寒意。秦淮阳对着少青使了个眼色,少青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用担心。树枝被火灼烧着,不时传来枝干爆裂的“噼里啪啦”声,倒让这凄静的夜晚变得不那么冷清了。
晚上翻来覆去没睡踏实的奕歌,刚感觉到脸上有丝暖意便睁开了眼睛,果然窗外都天亮了。重重叹了口气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失眠,就连先前被火烫伤了,浑身疼得难受也没这般睡不安稳。难道就因为昨天晚上宋哥不在府里?一想到宋哥,奕歌心里又生出千般愁绪,宋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这要是出去个个把月的,自己每晚都睡不好,悟念师太可说过,这睡不好可是会变老的,别到时候宋哥回来了,自己都愁成个老太婆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奕歌,起来了没?府外有人找。”
奕歌应了一声便起来穿衣洗漱,急匆匆跑到门口,一路狂跑过去心里还在想着,该不会是宋哥派人来给自己送了什么东西?可一出了府,倒瞧见了巴尔,不禁心里有些失落,但是毕竟看见了相识的熟人,也就高兴地朝巴尔走去,“巴尔,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找你的,昨日忙着去荡山救人去了,都没来得及同你好好叙叙旧,今日你要当值么?”
“不用,我从来都不用当值,正好今日宋哥不在府上,梨洛姐姐倒是在,我去叫她一同出去!”
奕歌想着能出府玩儿心里便高兴起来,转身就要往里跑,却被巴尔拽住了手,“现在时辰还早,平日里梨洛都没怎么休息,今日便让她多休息些吧,反正我在西凉城还得待上一段日子,总有机会能一起聚聚的。”
巴尔说的话倒也在理,奕歌便打消了去叫梨洛姐姐的念头,“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这天才刚放亮,铺子都还没开呢。”
巴尔却好像早就做好了打算,拉着奕歌的手便往城北走去。奕歌心里有丝疑惑,城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么?但是瞧巴尔那高兴的劲,似乎对这事期待了许久,自己也就不多嘴问了,等到了便知道了。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建筑物,奕歌才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巴尔,“你就是要带我来这儿啊?”眼前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不久前才来过的梅花庵,她还以为巴尔是找着了城北的什么好地方,原来竟然是从城北出城上山来梅花庵。
见奕歌有些失望,巴尔却笑了起来,“你推门进去看看。”奕歌却摇起头来,“这会儿悟念师太估计正在念经呢,要是这时候进去打扰悟念师太,保不准就是一顿骂。”
“放心吧,推门看看。”
拗不过巴尔,奕歌心里想着这梅花庵有什么好看的,自己都在这儿住了好些年了,虽说重新修缮了一番,但前不久也才看过,难不成就这么点功夫,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不成。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在奕歌眼前的是一片梅树林,不大的院子里种上了好几大颗梅树,这倒不足为奇,最让她驻足称叹的,是梅树的枝桠上正缓缓绽开的梅花,星星点点的红色映衬着整个院子都变得亮丽起来。奕歌忍不住伸手去碰那梅花,可那梅花却好似失了生命般猝不及防便掉了下来。奕歌有些不忍心,赶忙用手去接着,这才瞧清楚,原来这梅花竟然是用红纸做的,微风拂来,又是好几朵“梅花”乘风翩翩起舞,一朵接着一朵旋转着便落在了奕歌身旁。
“我还以为,这梅花改了性子,竟在秋天都能开花了。”
弯起的眉眼让巴尔知道奕歌心里很是欢喜,自己也便跟着笑了起来,“本想等到真的开花时,再陪你一同过来赏花,但是又等不及这么长时间,便只好自己做了这一院梅花了。”
“这都是你做的?”
“可不是,昨日从荡山赶回来,便想着这么久没见,当初的救命之恩也未曾好好谢谢你,可又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知道你喜欢梅花,便做了这么个把戏。”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为了送她一个礼物,费如此多心神的,奕歌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觉着眼前的这一院“梅花”美艳得不可方物,让她沉醉在这美景中。又或者说,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要怎么面对巴尔这份礼,她总觉着这份礼有些过于贵重了,虽不是什么金银首饰,珠宝翡翠之类,但这一院梅花,必定耗费了巴尔不少精力。虽说自己同梨洛姐姐是救了巴尔一命,但实际上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哪里想着要收什么谢礼。可巴尔这礼都送了出来,还是不能送回去的礼,奕歌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这么一直瞧着在微风中摇摇欲坠的“梅花”。
“我还做了梅花饼,你同我来。”
巴尔牵着奕歌的手便要往梅花庵的后院走去,奕歌倒有些奇怪,悟念师太向来喜清静,怎么会任由巴尔在这梅花庵又是种树做“梅花”,又是在厨房做梅花饼的?往日她只要在梅花庵里随便乱跑,都是要被悟念师太抓住抄经文的。难道就因为巴尔长得壮实些,所以悟念师太不敢管?
可往日悟念师太只要听见了声音都会来梅花庵前迎客的,今日他们都到了庵里这么久,也没见到悟念师太的身影,难不成悟念师太下山了?
“巴尔,你是怎么进这梅花庵的?悟念师太放你进来的么?”
奕歌感觉自己被巴尔拉着的手紧了紧,她虽然看不见巴尔的表情,但却很明显地感觉到巴尔的背僵了一下,似乎对于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