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地打卡行动)
正月廿二。
喻君慎明显心情不好地传了信儿过来——我瞄了一眼初二手里的送信儿的隼,正是那日出发陵城他收信的那只。
信上写着:婚期待定,外差离庆。墨极其重,怨念极大。
我不知怎的偷偷松了口气。
吃过早饭,被承庆借走的初二他们回来了,却是又给我打了假条,据说要跟喻君慎离京。
我想着怕是天地观的案件不能善了,牵扯邦外势力,又想起天地观主那神仙儿一样的人物都搞不定的势力,哎,这是篇轻松向的文吧?
略有些头疼,看着跪了一地都初二几个,“保命第一,记住了吗?”
初八鞭子在手,抽出来打了个鞭响。
我叹了口气,“我手底下本就人才不多,用一个少一个……”
初八又抽了个鞭响。
我打了一个哆嗦,讷讷不语。
初二抬头瞪了初八一眼,“属下晓得,只是此次离京归期未定,前路又多未知变数,恐殿下手下无人,我让初三留京打点一切商铺。十一几个应外放店铺掌事历练。”
我点头应允,心里又些微怨念,挥手,“出门在外多带些银两,还有保命的药丸,去朱老头那里搜刮些,就说我库里的药材随便他倒腾。”
初二垂首,“喻侍卫送了几个人,候在府外,您安置一下,我们几个即刻启程,望殿下福寿安康。”
我手一哆嗦立马把茶桌上的茶壶扔了过去,“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少说些没用的。”
初二顶着一头茶水出去了,我又有些后悔,都出门子了,还给人揍了一顿……
午时,宫嬷嬷亲自给我送了一本册子,趁她又回府库的空档,我翻了翻,嗯,又按能卖的不能卖的,能最近卖的,最好不卖的编了个册子……
这是真真当成了承庆的私库了……
我翻了翻,“喻君谨那小子呢,近来的账目可都对过了?上手还算顺利吗?”
“竹园那几位公子求见。”海棠打帘进屋。
我晃了会神儿,想起来这几位,乙雀跳出门。
甲顽他们来了。
一水儿的青衣衫,个个敛容请安,站定,“听闻殿下不日大婚…”
嗯?
我扫了一眼乙雀,乙雀正对手指,装鹌鹑。
我挥手,“我大婚跟你们什么关系?”
我感觉甲顽好像憋了口气回去。
这小子怕还以为我拿他当面首呢?最小的小正太,白着脸抬头,“殿下,我们住竹园住习惯了……”
“你们数术学的如何了?”我问。
听了听这几位的进度,还好还好,最差的壬只要会写字也是种才能。
打发算账不错庚的去给喻君谨,怎么也学不会算术的己辛的打发去书局抄写书籍,壬才十岁就留了下来,继续跟着账房先生——壬胆胆怯怯,最后在戊眼的都鼓励下跪下来开口:“我想跟着府里的大夫学医。”
我擦,这小子有前途,真敢说,我倒是想安排千八百的人跟着朱神医那老头子学医,好造福一方呢,现在这社会,绝技都敝帚自珍的……
我偏头瞪了乙雀一眼,乙雀兴致勃勃的点着自己的手指头,用厚厚的刘海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咳嗽一声,“那你去给朱老头当个贴身小厮吧,学不学得来,看你自己本事了。”
我高深莫测地再咳嗽一声——好吧,我是为了掩饰我的无能为力,希望你小子发挥自己前几年学的讨好人的技能……
乙雀偷偷冲他竖起大拇指,以为我没看到。
最后,还没安排的甲顽欲言又止,冷峻的脸纠结的有些变形。
“殿下,我想跟着喻世子管理账册。”
“他那里人够了,你另有安排。”
甲顽愣住了。
乙雀终于抬头看着我,呆呆的,我舍给她一个眼神,才对甲顽说:“今天晚膳后过来,我另有任务安排给你。”
我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虽卖身于你,但我誓死不做面首!”甲顽咬牙切齿。
“嗯?”
我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你想多了,你还不够格。”
还没等甲顽回神,庚忐忑开口,绝美的脸上泛起红晕,带水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殿下,我够格吗?”
“你够格了,”我继续揉眼,心底猛骂喻君慎,看看,看看,为了你,我都舍弃了多少美男,又暗暗想捶死初一,我真真被初一逼的三观超正。“只是我更需要的是账房先生,懂了吗?”
初八握鞭的手终于放松下来。
我偷舒口气,“以色侍人终不长久,不如一技之长嘛。”我摆手,“而且账房越老越吃香。”
庚摸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那我呢?”最小的壬颤颤巍巍开口。
我打量着还没长开的刷白刷白脸的星星眼小孩,“等你长得比喻君慎高了再来问我。”我再次摆手哄人,再不走我怕他们挨个问……
偷偷抹了把汗。
初八在他们走后问,“殿下,何不遣散?”
“你让他们去哪里?重操旧业?”我笑,也是笑自己圣母白莲花。
“那您如何安置甲顽?”
“冯大人手下不是没人了吗。”我淡淡。
初八愣了一下,扫了一眼乙雀,“我们也缺人。”
“留不住心,留住人有什么用。”我呵呵。
乙雀扑通一声趴在地上,“主子,我身心都是您的。”
那小身板能摔出这么大的声音也是能耐,我吓了一跳,“你那心到底给了十一还是十二哥哥了?”我掐着嗓子笑。
说实在的,我也分不出十一和十二………
乙雀趴在地上不动,“都不给了,只给主子您。”
她什么时候长的这种心眼?我斜楞一眼初八。
初八呲鼻哼了一声。
乙雀抖了一下。
木槿跟着面无表情,隐隐还有些冰霜的嬷嬷进了门,扫都没扫地上跪趴着的乙雀一眼。
“快起来,成什么样子!”我赶紧救乙雀,“去朱老头那里要几棵山楂丸子,我积食。”
乙雀麻利儿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嬷嬷威武!我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给初八个眼神。
初八极其稳重地给嬷嬷搬了坐。
在嬷嬷吃人的眼神底下,我开口:“坐?”
嬷嬷坐了。木槿给了也一个我看不懂的眼神。
“我去看看厨子准备的如何了。”初八退走。
嬷嬷扫了一眼木槿。
木槿无声退走,带走了嬷嬷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宫人……
这是怎么了这是?
我刚想下座去撒娇,被嬷嬷一眼瞪冻住了。
“您有话直说?”我抖着嗓子问。
“你一号库房里有一堆字画与给我的账单不符。”
“啊?”我愣了,“什么字画?您让我死明白点?”
听到我说死字,嬷嬷站起来一巴掌糊过来,我没敢躲,正中后脑勺,我脑子一懵,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和初一搭伙想法子弄钱补国库亏空那会,开局十分艰难,帅爹和美妈省吃俭用给我划拉了两万两,我和初一一人一万两分头各自想法子筹钱,以一月为限,看谁筹的银两多,以后就听谁的,最后几天,我等出息的时候,手头就几两碎银,看到书局有人鬼鬼祟祟买什么杂书什么的,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我自幼深受各种规矩礼仪荼毒,就算在最最艰难的时候,家里都备着各种师傅: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我那双生哥哥各种一学就会,一点就透,三岁封神……我只奔着混吃等死,装傻充愣,六岁才开智说话…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画画……于是我买了纸笔,掏空脑子残留的上辈子看过的小黄文………兜售了几十张的,后来还有二十多张没卖出去…因为不过审,呃,你们懂得。
就因为多卖了些字画,我以微弱的优势赢了初一,有感于字画的功劳,后面没卖掉的我又亲自换装花了大价钱找人裱了起来,放在我当时仅有的库房的角落里——那时候我的公主府巴掌大,还没能力把周围四邻的房子买下来………
我自唏嘘不已,嬷嬷开口让人把卷轴抱进来,“把《梨花压海棠》《重阳插茱萸》《返景入森林》《白鹭上青天》《苔痕上阶绿》《起舞弄清影》《随风潜入夜》《迟日江山丽》,对了还有一卷《复方草珊瑚》拿进来。”
嬷嬷威武,我绞尽脑汁想出来名字一字不落都记住了…………
每一卷都已经打开,看来嬷嬷想看看值不值钱,是不是古董能不能卖出去……
嬷嬷揉着眉心。我心肝一颤,扑通一声跪地,爬行过去,“嬷嬷您头疼了?”
“要不是你画画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都不能……”
(幼时,美妈见我实在不可救药,重心都放在哥哥那里,我便跟在嬷嬷身边……我幼时只对颜料感兴趣,嬷嬷便画些花花草草逗我开心,忙起来就把笔给我,让我自己临摹她画的花草树木,渐渐的便教我些技巧,我画成型的第一颗草拿去给美妈看,美妈当时十分激动,拉着嬷嬷的手哭了很久……
嬷嬷一手妙笔丹青,我学了八分神韵……)
“您别生气,您忘啦,我和初一各拿了一万两…后来我不是说了全靠画的画堪堪赢了初一……我还说多亏了嬷嬷……”
嬷嬷气的全身抖着。
我吓坏了,怔怔的,只是抱紧嬷嬷的双腿。
“哈哈哈………”嬷嬷大笑起来。
我一个激灵,“来人啊,快把朱老头叫过来!”
“喊什么喊!”嬷嬷一手拍了一下桌案,一手拉我起来,笑的有些喘:“你竟然能另辟蹊径以春宫图闯出一片天地…………传闻中那个花柳圣手是你?”
呃,对,我就是当年那个以画春宫图出名的花柳圣手…
嬷嬷还在笑喘:“我丹青临摹画圣柳咎,已得神韵十之八九,你得我真传,自有八分,以柳咎的画风画春宫图……怪不得你父皇偷偷给你母后的那幅图我瞧着怪怪的…………”
一场危机悄然离去…………我后背冷汗才下来,一阵后怕,若是真给嬷嬷气出病来……我又打了一个冷战……
嬷嬷自捡了手边的画卷,一点点打开来,指着女人白花花的胸,“背景写意不错,只是这胸有些太大了。”
我想着卡戴珊,摇着头,“男人嘛,谁不喜欢大的,父皇宫里………”
嬷嬷不置可否,又打开《苔痕上阶绿》,“彼时你也才……哪里得的素材?”
“那个,那个,我男装去当了几天龟公跟班………”
嬷嬷想伸手掐我,忍住了………
我垂首站在一边,陪着嬷嬷看完了,就背景的景色给我点评了几句,白花花的人物再没评论。
“这些我一会儿回宫带给你母后长长见识。”
我又想跪了,“别啊,母后又得掐我了……——您不多呆几天嘛?库房都规整了?还有——”
“库房都已经清兑的差不多了,你手底的人都不错,我原想再派着人给你,但我发现他们一应行事都不错,除了婚后再给你找几个年老的嬷嬷外,不用再多加人手。我手底的人还是留给你弟妹打理宫里。”
我松了一口气,抬眼:“真不生气啦?”
嬷嬷眼眯起来,上下打量我一番,又扫了一眼画卷轴,“不生气了,我的囡囡画的很好……”
呃,那您刚刚那一出到底为了啥?啊?!吓死我了………
嬷嬷陪我吃了晚膳就回宫了,我看着马车驶出胡同,有些怀疑马车一会儿就折回头来,嬷嬷含笑抱着花卷的样子,我有点不能接受……
初八问:“什么画,值钱吗?”
我咳嗽一声:“几百两一卷吧,不是太值钱。”
反正当时炒的价挺高的,二百两一幅画,后来我手头宽裕,便歇了这项营生……
倒是有些假冒伪劣的,出于无奈,不能打假。
由于敢画的没有我画技高,画技高的没有我脑洞大(不要脸)……于是花柳圣手成了传说……
甲顽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才有空吩咐他,“你去冯大人那边吧,身契我给你,我想他那里比较缺人。”
甲顽愣了很久,长揖到地?乙雀纠结很久才从门里出来,跟甲顽告别。
初八呵呵一声,甩鞭跟我进了府。
初三领着几个穿盔甲的人让我分发身份腰牌,喻君慎安排的人再次就位。
我把玩着手里剩的不多的腰牌,“府里他的人手差不多安插了一半有余了吧?”
初八应声是。
我歪倒在榻枕上,让自己歪的舒服些,“人手严重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