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月终于忍不住抿嘴而笑,既然这是个美丽的误会,那就让它继续误会下去好了。
叶小月虽然具体不知内情,但被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猜也猜到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难得楚怀渊一向内敛的不擅表达的性子,难得看他这么形色外放的样子,于是叶小月假装不解,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楚怀渊一派天真的问:“做什么要扔到八大营里去?”
楚怀渊一下子张口结舌,他本是看过了饭时,不放心叶小月有没有好好吃饭来看看,恰就听到鸣翠一番血泪倾诉。
心中不自觉得往自己身上套,觉得要是自己碰上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就让她尝尝八大营营妓的滋味。
所以看到叶小月不自觉的想表诉一下立场,却不料被叶小月问住了,立即转移话题道:“鸣翠来了你身边也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了,我就放心了。”
叶小月抿嘴笑,也不揭穿他,伸手指向书房的方向,对楚怀渊道:“那边书房桌子上我画了一副图,你去找工匠研究一下,有什么不清楚的咱们再商量,看能不能照着图纸把东西做出来。”
楚怀渊一向听她安排惯了,知道她从不胡来,既然说有东西要做,必是用得到的,当下也不犹豫,转身就出去了。
哪知转眼之间楚怀渊手上拿着图纸风一般又跑进来,抖着那张纸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地道:“这是九转连心弩?”
叶小月点点头,看着他正色道:“这次阎王殿的事总是让我心里感觉不安,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来。但不论是哪里不对,强大自己总是没有错的。找人试制一下这九转连心弩,若能大批制出来,也算握了一项利器在手。”
楚怀渊郑重点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图纸:“但这图纸本就在我们东龙皇宫里放了很久,之前也不是没找人试过。但总是差一个关键的部位。“
叶小月点头:“我知道,我在图纸上标出来了,以前都没有成功是因为连心弩的机簧那部位的原材料韧性不够。但我上次将连心弩偷出来后发现了这个问题,找到一种东西加到这材料里炼制成了一件。”
楚怀渊惊喜地看着她的脸,叶小月点头:“我对付云鹤时用过的。不过那是改良过的,适合女子防身用的,小巧便携,威力也不够大。”
叶小月以头轻点了点楚怀渊手中的图纸:“但你手里这份不一样,是按照当初九转连心弩原图复制的,加上合适的机簧,就会制出比原来的九转连心弩威力更大的杀器,并且可以反复装箭使用。”
楚怀渊顿时觉得手中轻飘飘的图纸重若千金,小心奕奕地扫了那上面一眼,然后珍而重之的藏在怀中。
叶小月笑着点头,正色道:“这东西若能试制成功,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楚怀渊立即郑重点头:“你说!”
叶小月看着他的眼睛道:“第一,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东西的存在,皇上也不可以;第二,不能用到战场上,做为侵略别国挑起战争的杀器;第三,不到万不得已无力自保时不能轻易动用。”
楚怀渊想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叶小月的眼睛,保证道:“这三点我可以做到,但若真能试制成功,我还是要暗中先制一批备用的。以防万一。”
叶小月笑着点头:“那样最好,这也是我的想法。”
楚怀渊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地扩大。
叶小月接着道:“还有回还飞刺盾的用法,你找一批心思灵巧臂力过人的侍卫预备着,等我把回还飞刺盾图形也画出来,你找人做一批,我会教给他们怎么练飞和使用。”
这次楚怀渊脸上不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略带担忧地坐回到叶小月身边,看着她道:“你究竟怎么了?”
叶小月摇头:“我就是感觉不安,要找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和孩子罢了。这些东西千机谷里都有,我们就都有备无患的准备些。”
丈八赤水矛不在叶小月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那家伙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是矛尖中空,里面放了毒水,伤人毒辣狠厉一些罢了。
这东西三国皆有一些,不过出于人性角度考虑,大家都不会轻易去用而矣。
楚怀渊眸色深了深,心底里抽了抽,嗯,他这个媳妇真没白娶,九转连心弩的制法和回还飞刺盾的用法,打当年击败蛮军时各国都留有样子,也费了好大物力人力研究过,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在他媳妇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几个字,千机谷里都有,就都解决了。
此时他没有去揭穿叶小月话中的漏洞,若千机谷里都有,当初为什么还有人让她冒充岳晓夜犯险来东龙偷呢?
但他也没问,叶小月不想告诉他的,那他就装不知道好了,媳妇一身的秘密,肯定有些事不好宣之人口,所以,还是让她想怎么活怎么活好了。
所以楚怀渊拉过叶小月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表态:“你别想那么多,不是还有我呢吗?”
叶小月冲他笑笑,点头,认真地道:“我知道,你快去吧!”
楚怀渊伸手轻轻抚过她嫩滑的面颊,颇为不舍的站起来,恰好鸣翠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楚怀渊冲鸣翠点了一下头,就出去了。
鸣翠这才把食盒一溜摆在食案上,回身扶了叶小月坐过去。
主仆二人像以前一样对面坐在食案上,开心地吃饭。
鸣翠一边吃饭一边拿眼瞄着叶小月,叶小月假装没看见。
果然鸣翠自己憋不住道:“我看王爷对小姐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叶小月白了她一眼,咽了口中的饭,道:“他只是性子内敛,不擅于表达,现在时间久了,会说话了而矣!”
鸣翠吐吐舌头,学着叶小月的语气:“会说话了,而矣——”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楚怀渊书房,长孙无苏一脚踢开书房的门,看到正伏案写写画画的楚怀渊就大步冲了过去,来到楚怀渊跟前一把抓向他的衣领。
楚怀渊身子后仰躲了过去,看到长孙无苏一击不中又抬起另一只手抓了过来,拿笔的手腕一翻,挡住长孙无苏的另一只手。
长孙无苏先前抓空的手猛然前伸,到底抓住了楚怀渊肩头,但他的手刚刚碰到楚怀渊肩头的衣服上,楚怀渊沉肩踢腿,他坐着的椅子猛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向后退了出去。
带着坐在椅子上的楚怀渊也向后退去,长孙无苏的手指堪堪从楚怀渊肩头的衣服上滑落。
长孙无苏气极,双手抓住楚怀渊刚才在桌案上正在写画的纸就想兜头朝楚怀渊扔出去,结果偶一低头看到纸上的东西,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图画一动不动了。
楚怀渊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到长孙无苏身边,顺手抽出正在发呆中的长孙无苏手中的画纸。
长孙无苏被惊醒,猛然抬头,指着已经回到书案后拉回椅子重新坐好的楚怀渊道:“你、你、你——”
楚怀渊头也不抬,理也不理他,但长孙无苏身后跟进来的刘九伟上前一把拉过长孙无苏的指着楚怀渊的手指道:“你什么你。”
刘九伟拉着长孙无苏在书房的会客椅上坐下来,对长孙无苏道:“你看到就看到了,都跟你说了不要外传,可你还这么一惊一乍的,亏得当初王爷说让瞒着你我还为你说好话来着。”
长孙无苏一下子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刘九伟,又指指楚怀渊,瞪着眼睛道:“你们说我一惊一乍,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是九转连心弩,刚刚阿渊在画什么?回还飞刺盾的制作和使用方法?你们?你们——”
楚怀渊仍然面不改色的画他的图,刘九伟则不以为然的挖了挖耳朵道:“你别那么大声,我们耳朵没聋。”
长孙无苏似被二人的反应气得无语了,大叫道:“那可是全天下人都眼红耳热,求之不得的绝秘神兵利器。”
楚怀渊此际冷冷道:“是啊,很快就要被你这大嘴巴宣扬的天下皆知了。”
长孙无苏瞬间如被一盆冷水浇了头,下意识闭上嘴巴,眼神四下打量起来。
刘九伟没忍住笑出了声,收到长孙无苏责怪的眼神,求饶地道:“没事没事,我知道这大嘴巴一来肯定没好事,周边都清干净了,也派了人守着,传不到外面去。”
长孙无苏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旁边的凉茶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才看着楚怀渊幽幽地道:“你们就是故意的。明明拿到图纸就可以告诉我,非要东西造出来才被我‘无意’中发现。”
楚怀渊懒得理他,刘九伟则笑道:“那玩意儿的图纸在咱们皇宫里锁了几百年了,拿到图纸告诉你你信吗?”
长孙无苏想了想,点点头,他不信。
刘九伟打开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感慨道:“所以说,还是王爷英明。”
东西只有做出来又试过没问题了,他们才意识到真的居然拥有了全天下都为之眼红的利器。
长孙无苏看了楚怀渊一眼,楚怀渊终于从书案上抬起头,看着他道:“不打听、不泄露、装不知,能答应这三个条件,就允许你参与这件事。”
长孙无苏好奇的百爪挠心一般,要是让他这会当局外人,沤也沤死他了,当下点头,无所不应。
楚怀渊这才冲刘九伟点点头,刘九伟拉着长孙无苏一边低声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孙无苏一边听一边看着假装若无其事继续画图的楚怀渊冒酸水,这丫的运气太好了吧。
从那个莫明其妙的女人出现,他从瘫子变回了战神。然后马上要有妻有子了,本来就让人羡慕的冒酸水了,又得到这么一大杀器。
长孙无苏越看楚怀渊嘴边那抹不自觉带出来的笑容越碍眼,一把推开已经交待了大部分计划的刘九伟,一边向书房外走去。
他要回家,赶快催爷爷给他也定个媳妇去,嗯,也要远一点的,不知根底的,也许,会有大惊喜啊!
北珲五皇子府,栖水阁。
终于出了月子的泰明珠怀中抱着娇儿一脸幸福的笑容,女子做了母亲的满足从她眉眼间满溢的温柔里尽数流露。
连旁边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抱儿子的司徒莫迪都没有捞到一个眼风。
司徒莫迪无奈地摇头,自从上次两军阵前被泰家送回来,他也放弃了和司徒翼的明争暗斗,似乎曾经所有仇恨的力量,都随着阎王殿那一场血战消磨殆尽。
自从他回到自己的府中,每天老老实实的养伤,守着泰明珠生孩子,坐月子,似乎在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反而感觉到曾经日渐枯萎的灵魂,渐渐丰满充足。
也许人生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不过是一种心灵的创伤,只要有爱的岁月来滋养,不用行动也能自愈。
起码司徒莫迪那份曾经怒揭九霄的恨意,就在这平淡却温暖的日子里慢慢抚平,守着娇妻稚子,司徒莫迪才感觉原来这才是正确的人生。
叶小月的反抗是对的,没人喜欢一生都当别人手中的工具,成为别人复仇的利器。
寻思过味儿来的司徒莫迪格外珍惜与泰明珠和孩子相处的每一段时光。
所以他每天毫不例外的在泰明珠这里等着抱孩子,但泰明珠不理他,直到看不过去的紫玉以泰明珠累了为由从她手中接过孩子,放在期盼已久的司徒莫迪手中。
看着司徒莫迪笨拙小心的抱着孩子的模样,泰明珠和紫玉相视抿嘴偷笑。
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狂乱的喊杀声,君山领着一群侍卫一身是血的从外面冲进来,目光扫过屋子里目瞪口呆的众人,径直走到司徒莫迪身边拱手道:“殿下,北境蛮军入侵,京都危在旦夕,咱们得尽快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