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边一役战况惨烈,又逢大雪,靖边城外尸骨遍野。凤韶吩咐下面将收回的将士们的尸体合葬于后山脚下,立坟刻碑。
天高云淡,北风卷着地面上的雪花呼啸而过,北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数万战士聚集在此待命,人人面上都是沉肃的表情。
空旷的原野上只余阵阵风声,凤韶看向墓碑,眼中划过沉痛,片刻后她举起碗,高声开口道:“第一碗酒,我敬在场的各位,谢谢你们全力以赴守住了靖边,诸位将士辛苦了。”
语罢她一饮而尽,烈酒入喉,更添几分悲怆。凤韶沉声道:“第二碗酒,敬我身后的这些英烈们。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忠良悍将,于我而言,他们便是英雄。这碗酒,愿逝者瞑目,将魂常安。”
凤韶扬手将酒洒在尘土上,随后易晏斟上第三碗,凤韶默然良久,扫视看着她的众将士们,继续道:“第三碗酒,英魂托付,我承此志必不负。我知诸将宏愿,亦愿同途以赴,共迎盛世太平。所以这碗酒,祭愿江山祀绵长,国祚万年安。”
青山遥去,大风飞扬,凤韶目如寒星,仰首遥望天际。祭台下士兵列阵而立,肃然起敬,齐声高喊道:“末将万死不辞!”一声声激昂惊了山谷歇脚的鸟,回荡着,飘渺着,反反复复。
...
凤韶回到军营时,易幽一副焦急的神情迎了上来,此时元统领正好走了过来,凤韶递给易幽一个眼神,易幽会意的先退到她的身后。
易幽只以为是元统领又来找麻烦,一副警惕的眼神望着他,凤韶面无波澜的静静看着元统领走到她的面前。
元统领忽然半跪下,拱手道:“请璟王妃受在下一拜!”
凤韶不语,听元统领继续道:“王妃的胆识是我平生从未见过的,从前是我老元有眼无珠,冒犯了王妃,还望王妃恕罪。今日一拜,不为别的,只为感谢王妃带领我们守住了靖边,打赢了这场仗。”
元统领起身后,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比刚来的时候还要消瘦许多,记得她刚来军营的时候已经够瘦小了,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瞧不上她,他只以为这样瘦弱的女子如何能撑起这局面。没想到她胜了,以她顽强坚定的信念才拼出这次胜利。
她一己之力镇定军中,安抚军心,筹谋部略,这段时日她的努力众人有目共睹。
那一瞬间的对视,凤韶看着元统领缓缓一笑。元统领对着璟王妃这双眼睛,看到了那眼中的一丝疲惫和伤感之后仍旧不变的冷静。
她骨子里总带着这样一种与生俱来的冷静,就那么不声不响的透在人的心扉。
告别元统领后,易幽急忙道:“尊主,你弟弟来了。”
凤韶瞪大眼睛一怔,随后大步朝帐篷走去。
当她掀开帐帘看到丰弟和扶沉都在时,脸色一沉,走了进去。
唐锦丰连忙退了几步,抬起手臂挡住脸,说道:“姐你别打我,姐,我错了我错了!”
凤韶极力隐忍着怒气,随后她转头看向扶沉,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扶沉如实禀道:“您走之后的两天,我们才发现小公子不见了,林公子便派我顺着靖边的路线找他,后来我在苏攘找到小公子,我便带他来了军营这边。”
凤韶又瞪了一眼丰弟,他立刻表现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也就是我们胜了,如若是我们败了,那你还来就是自投罗网!”她喘了一口气,继续斥道:“这里危险重重,你若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和爹娘交待?!”
丰弟可怜的看着她,说道:“姐你别生气了嘛,我知道错了,我这也是担心你啊!”
此时易晏恰好走了进来,他淡声开口道:“什么时候启程?”
丰弟惊喜的叫道:“启程?我们要回汴京了吗?”
凤韶道:“东西都备好了?”
易晏点点头,随后她吩咐道:“扶沉,你和秦隐一同护送步临风和我弟弟回去,务必保护好他们两个。”
扶沉应下,丰弟连忙上前问道:“什么意思,那你呢姐?”
“我要去一趟玉龙雪山。”
唐锦丰惊讶的瞪大眼睛,他不停的询问,凤韶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易幽无奈只好讲道:“璟王的伤势情况不好,我也束手无策,现在只能寄托希望于我的师傅,他多年前归隐了,所以我们要去玉龙雪山找他。”
唐锦丰正沉思之际,扶沉插话道:“王妃三思,汴京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一定会医治好殿下的。”
“没用的。”唐锦丰打断道,“你不知道,易幽姐都说束手无策,那不管是哪个太医也不会有办法治好的。”
帐内陷入沉静中,良久后唐锦丰抬起头,说道:“姐,就你们三个去不行,我...我和扶沉跟你一起去吧。”
“胡闹!”凤韶冷声道:“你给我消停的回汴京去,我现在顾不上你,你别再闹了。”
唐锦丰道:“我没闹!人多也是个照应啊,就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不放心,我必须陪你。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就再偷偷的跟着你!”
“你...!”凤韶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片刻后唐锦丰道:“姐啊,你可想好了啊,那玉龙雪山被称为魔鬼之地,去那的人有几个活着回来的。”
凤韶的眸底处是一片幽静,她淡声道:“这是唯一的希望,我必须去。”
“那就还是原计划,明早出发,然后秦隐主要护送步临风回去。至于丰弟,我让你去,还有扶沉也去,你只需看好丰弟,保他无事即可。”
凤韶深深呼吸,尽管前路迷茫,有未知的凶险等着她,但只要这是唯一的希望,那她就要尽力拼上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