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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初显锋芒

韶凤天下 文清宁 5676 2024-07-11 19:53

  对于凤韶的应战,纵使唐家人再想阻拦,然而应战人只要应下后,便不可反悔作罢。

  众人都笑她天真无知中了慕澈的激将法,且这回再无意见不一,毕竟在大家心里,唐家女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而慕澈可是武安都尉,虽有慕家权势在前,然而这个封号官职也是他慕澈在战场上实打实获得的,胜负已经不言而喻罢了。

  可这结果显而易见的赛局,却是今日最大的看点,观台上的众人却都紧盯着场上,尤其是那个最高高在上的人,因为这场较量不止是两个人的输赢,更是关乎唐家和慕家的颜面和实力。

  青桑紧张拉了拉易念:“易念姐姐,怎么办啊,那慕二公子的功夫可是安阳城出了名的厉害,小姐只是一个弱女子,这下完了。”

  易念没有说话,却不以为然。风风雨雨,刀山火海,凤韶浮沉在江湖中最阴暗罪恶危险的地狱之中,一次次凯旋,一道道伤痕。白楼尊主的地位,岂是那么轻而易举得来的。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凤韶立身站于场上,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也是出乎慕澈的意料,他也是出入沙场、历经百战的人,上过战场的人不比常人,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杀气。慕澈也是本想摆出威严的样子吓唬这个女子,若是换了寻常养在闺阁的小女子,早就吓的求饶了。

  可她没有。

  她的神情,只有波澜不惊。

  随侍将长剑递给凤韶和慕澈,赛事官高声念道:“最后赛事—比剑,掉下赛场者,或有认输者,是为败家。”

  唐锦华已经愤然离席下场,他高声道:“妹妹,你下去。慕澈!你要比我跟你比,两个大男人比才叫公平。”

  慕澈冷笑一声,直勾勾的看向凤韶,说道:“唐小姐已然应战,若此时胆小躲到你哥哥身后,怕是会让在场的诸位都会觉得,唐家人在战场上也是这样临阵脱逃的。”

  凤韶从容道:“这样的小事还不劳哥哥亲自上场,大哥放心吧。”

  慕澈脸色一黯,她的语气似嘲似讽,话里话外的说他连唐锦华的对手都不配当,明显是瞧不起他。慕澈亦然拿出那副态度,“唐小姐拿的动剑吗?又可懂剑的招式?若是唐小姐肯低头像我求饶,温声细语一番,我也会怜香惜玉的。”

  凤韶溢出一声不屑嗤笑,声音冷了几分,道:“好啊,想让我低头,那你就跪下吧。”

  慕澈隐忍怒意,不过一想到一会凤韶被他打的痛哭求饶,他便释然一笑。

  凤韶拿稳后高声说道:“赛场如战场,刀剑无眼,我以为该签生死状才是。”

  慕澈正愁要是伤了凤韶该如何给唐家交代,凤韶竟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笑道:“那是最好。”

  此言一出,场下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唐小姐看着是个机勇之人,怎么这会儿这么傻了,她本就打不过慕三公子,若是再受伤,唐家人都没办法说慕家的不是。”

  “是啊,再说了,不过是一场赛试,何至于到签订生死状的地步啊。”

  连场上的考官都不敢多语,毕竟左右两边的身份背景都不好得罪。考官为难的看向宣帝,可在宣帝心里,慕唐两家的矛盾越激化,越有利于他皇室。宣帝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考官只得匆匆让人现场拟好生死状,递上凤韶和慕澈二人前。

  慕澈垂眸看向案盘上的生死状,一旁的侍从递上毛笔,慕澈却摆了摆手,随即将手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划,用血在帛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待他收手后传给凤韶挑衅的眼神,她不屑一顾,亦咬破手指,以鲜血书写唐锦韶三字。

  凤韶盯着锦帛上的血字,她恍惚想起那个血色夜晚,那一夜,慕澈对爹爹的折磨和侮辱,历历在目。她对慕澈的恨意涌上心头,她只怕是一会忍不住,直接取了他的命。

  慕澈走到赛试场的一边,狂傲的剑指凤韶,讽笑道:“若是慕某不小心伤到了唐小姐,唐小姐可莫要哭鼻子。”

  凤韶也淡然一笑,坦荡地与他对视,“你想伤我,也要你有那个本事才行。”

  慕澈被激怒,他也没等着敲锣声响,便执剑朝凤韶冲去。

  凤韶反应极快的侧身退步,慕澈直上猛攻,而她接连后退防守。懂武的人都看得出来慕澈丝毫没有留情,他步步紧逼,招招分明是要凤韶命的。

  凤韶忽觉左臂刺痛,烟蓝色的衣袖上被鲜血染红,仿若绽开了血色莲花。唐夫人惊的猛然起身,就连唐将军都有些紧张的攥紧手中的茶杯。

  唐锦华紧握拳头,低吼道:“这个慕澈!竟对妹妹下死手!”

  不远处,阁楼上看着赛事的两个纨绔子弟也不由愣住,尹昱朝惊呼道:“这唐小姐怎么惹上了慕家?慕澈这可是下了死手啊!”

  步临风不语,只是远远望着凤韶,她不同于一般女子身上的柔弱,秀气除外,眉宇间多出来的是英气与从容凌冽,即使在被伤到的那刻,也毫无动容。

  旁人只以为凤韶技不如人,可步临风从二人的出招上就看得出来,慕澈远不是凤韶的对手,她刚才的受伤,应该十有八九是她注意力转移了。

  尹昱朝转头看到步临风凝聚的目光,打趣道:“我发现你倒是很在意这个唐小姐啊。”

  步临风收回目光,说道:“在意谈不上,只是有些兴趣罢了。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他们俩谁赢,我赌唐锦韶会赢。”

  尹昱朝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你可要输了。”

  “那可不一定。”

  在凤韶受伤之际,唐家人不禁更加担心。她忍住疼痛,丝毫没有动容,趁此机会,忽然改变进攻方式,由守转攻,慕澈许是刚才得意而失了神,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进攻方式,接连退后,掉下赛试台。

  凤韶走了两步到台边,勾起嘴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输了。”

  赛事官紧接着高声喊道:“——唐锦韶胜。”

  “这唐小姐不出十五招就打败了慕公子,武功当真厉害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可谓是虎父无犬女啊!”

  慕澈竟当众被一个女子打掉赛事台,已是丢尽脸面,他和曾受过这般侮辱,凤韶此时脸上那淡淡的笑意对他来说更为嘲讽,再加之众人对她赞不绝口,慕澈顿时恼怒,提起剑就冲上赛试台,仿佛是气急败坏了要与她同归于尽。

  凤韶正将剑归还给随侍,耳后忽然掠过一阵风声,她反应极快的抽回长剑,转身跃起逼近慕澈,长剑一横,剑锋切入慕澈的手腕,他痛呼一声,鲜血四溅,剑脱手落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慕澈捂住手腕处,已经失去理智,高声喝道:“你欺人太甚!”

  凤韶走上前去,低头看向地上的血迹,陷入沉思。她依然记得那一夜,爹爹被慕澈踩在脚下,慕澈拿长剑扎进父亲的手里。

  她收回悲伤的目光,扬起头低眸看着他,分明是看不起他的样子,但却以不可抗拒的姿态说道:“究竟是谁欺人太甚,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慕公子起初偏偏选了我这个女子与你比试,已是失了大丈夫的风范。现在,我赢了你,你却不愿赌服输,还要偷袭于我,实在是丝毫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慕伯如今天已经丢尽脸面,自己的一双儿女曾经在安阳那是有名的才华出众,可如今都接连败给凤韶一人。慕伯如衣袖一挥,下人连忙上台将慕澈扶下离场。

  场下好似已然停止喧嚣,众人不由看向凤韶。正午的阳光更加耀眼,照耀在她的身上显得脸庞更清秀了些,她昂首站在风中,面色沉静,就犹如一个强大的胜利者。

  皇家赛试就这样结束了,虽并非她本意,可她也算出尽了风头。宣帝还设了午宴在仪和殿,宣帝还未到场时,各个朝臣已携家眷入席。

  她只看到了慕颜和慕安坐在慕伯如的身后,慕颜愤恨的看着她,慕澈倒没有到场,他应该是伤的不轻呢,凤韶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唇畔勾起浅笑。

  唐夫人将虾夹入她的盘中,说道:“这是宫里独有进贡的芙蓉虾,你尝尝。”

  凤韶瞧着颜色就看似美味,便着手剥虾皮,她也是第一次吃虾,剥起来有些麻烦。

  许久后,她才剥完一只虾,这时一个婢女走到她面前,将一盘剥好的虾放到她的案前,低声道:“这是步侯爷遣奴婢给您的。”

  步侯爷?步临风?那婢女继续道:“步侯爷还说…”那奴婢有些不好开口,迟顿了一下才说:“见你剥虾那么笨拙,本侯爷帮你剥好了,不用谢。”

  凤韶听完后,脸色变了变,勉强笑着说了句‘有劳’。而后她四处张望,在对面尹昱朝的旁边瞧见了那步侯爷,步临风。

  当她看到步临风的时候,步临风也正在看她,他一身黛色华袍,一双眼眸最为精致,因在眼眸里都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意。

  步临风的目光其实时不时的在看凤韶,当他看到她剥虾时,她也许是第一次剥,动作又麻烦又笨拙,可她一点没有不耐烦,就在耐心的一点点剥下虾皮,他也就是鬼使神差的亲自剥了盘虾送给她。

  当凤韶看的出神时,侍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卿起身叩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帝笑着回道:“众爱卿平身,今日众卿难得携家眷一聚,尽兴即可。”

  宴席约快结束时,宣帝环视席上朝臣家眷,心机一动,慢声问道:“唐家小姐何在?”众人纷纷停下动作,将目光投向凤韶,或有吃惊讶异或有羡慕嫉妒,今日她也算一战成名,竟能让皇帝记住,是多少世家子弟所求所盼的。

  凤韶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走上大殿中央,恭敬行礼道:“臣女唐锦韶,叩见皇上。”

  宣帝一挥手,一位侍监端着托盘走到她面前,托盘上是一盏金壶,宣帝道:“今日你表现的不错,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啊。这是皇家御酒,朕赏赐给你。”

  凤韶垂眸不接,宣帝表面是在赐酒,可实际上这皇家御酒是专门为皇帝酿的酒,就连皇子嫔妃都没喝过,宣帝不过是在拿酒暗自提点唐家人罢了。自古皇室最忌讳功高震主,爹爹死后,宣帝能依靠出征的也就只有唐将军,可他还不放心唐将军手上的兵权。

  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她猛然发现,如今唐家的局势便如现在,进退两难。

  凤韶抬头,接过酒杯,说道:“请恕臣女冒犯。”语罢,她将酒倒在地上。

  宣帝一下子就沉了脸色,尹昱朝对步临风低吼道:“她这是疯了吗,这个是大不敬之罪啊!”

  步临风不以为然,他无论何时见到的凤韶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且看着吧。”

  慕颜勾起一笑,她算是记恨上了凤韶,此时凤韶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她心里可幸灾乐祸了。就连慕伯如都拿起酒杯,含笑看向对面紧紧握拳的唐将军。

  凤韶趁宣帝还未发怒时,清声说道:“臣女一无功与江山社稷,二无为国捐躯效力,又怎配饮此酒。”

  “所以,臣女借着此酒,祭南黎众将士,祭为国捐躯的亡灵,祭南黎的江山。”

  更祭她的爹爹,凤平大将军。

  宴席上的气氛冷凝,众人屏息以待宣帝是如何反应。良久,宣帝大笑,高声道:“好!好啊!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唐将军养了个好女儿啊!赏!”

  唐家的人才放心松了一口气,凤韶却没有放松,宣帝这不是在赏她,是在把唐家推上风口浪尖,从而借别人的手而除之,皇家也就擅长这借刀杀人了。

  可这朝中局势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变的,以后还是要好好筹谋再做打算了。

  ...

  慕府。

  太医拎着药箱,迎着慕伯如阴霾的脸色,委婉相告:“慕太尉,我真的尽力了。贵公子的手已经伤及经脉,下官医术有限,只能保住公子手还能用,只是…只是以后不能再提剑了。”

  慕伯如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勉强开口道:“今夜有劳太医了,安儿帮我送送太医。”

  见太医离去后,慕伯如带着慕颜走进屋内,一进门便撞上慕澈恼怒的摔东西,慕伯如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你这是闹什么!”

  慕澈看到自己的父亲前来,好像一下戳中了他的痛处,无助的跪在地上哽咽道:“父亲!我再也不能使剑了!我再也不能使剑了啊!”

  为人父母,见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痛苦也是心如刀割,慕伯如走上前紧紧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澈儿,你今日所受之苦,我定会让那唐家女儿百倍奉还。”

  待慕伯如安抚一番离开后,慕颜在一旁看出了慕澈眼里的不甘心,火上浇油道:“哥哥,你真打算先咽下这口气吗?”

  慕澈紧紧握拳,尽管他没有回答,但他的眼中尽是杀意,慕颜便已了然。

  傍晚。

  “你再犹豫下去,这天都快亮了,你这子何时才能落下?不是我说你,你最近怎么下棋总是犹犹豫豫的。”

  院子里寂静下来后只能听见虫鸣声,凤韶轻叹一声回应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顾忌的更多了,自然难以落子。”

  沈然序掂了掂手中的白子,看着她问道:“听说工部贪污的证据你收集的差不多了?你还是要谨慎些为好,不要贸然出击。”

  凤韶饮下一口热茶,自觉暖了些才答道:“嗯,我本也不想如此赶尽杀绝,可那些人已经要开始对唐家下手了,我只能给他们弄个烂摊子,让他们再无暇顾及如何弄唐家。现下只是缺一个机会,让皇上看见这些证据。”

  想着想着,心口突然一痛,凤韶扶住桌边,心似绞痛般痛彻,她反应过来是心疾犯了。玄峰死后,她没有蚀心散的解药,易幽即便医术高深,也无法研制出解药,只能用药物延缓她的发作。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眩晕,她一下打翻了桌上的棋盘,棋子全都散落在地,接着她便倒在地上。

  沈然序连忙抱起她大步走进房内,易念听到动静立即赶了过来,她跟上后边问道:“我去叫姐姐过来?”

  沈然序摇摇头,说道:“外面多少眼线盯着,先别让她冒然入府。韶儿这是蚀心之毒发作了,易幽来也没什么用。你去备一盆热水和匕首,别惊动别人。”

  语罢,沈然序看着凤韶痛苦的蜷缩在床榻上,一只手按着心口,意识已然涣散,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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