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之下,许成还想同清乐辩驳,“清乐公子这话说得好笑,某在这锦州城里活了三十余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不过听过一个人名,也能成为你怀疑我的理由?再者说了,就算某真与那金麻子打过交道,那也不能说但凡同他来往的,都是可疑之人吧?”
此举实在不明智,清乐既然找上门了,你若是侥幸,那就一问三不知,否认到底便好,又何须同他争执,万一真就甩出证据,岂不打脸?
“许成老爷,先别急着开脱,我这话还未说完呢。金麻子不过就是个替人跑腿办事的,赌坊真正的东家,是个叫袁成的人,我这查遍了整个锦州,也没找出这号人来,是以,请几位老爷帮帮忙,或许你们对此人会有印象?”
那可是太有印象了,本来就是个虚构出来的人物,你能查出来才叫无中生有。
这话当然不能讲,“若连清乐公子都查不到,我们几个又如何知晓,锦州城这么多人,不都是在你们官府过了明路的,如今冒出来个莫名其妙的人,你们倒先问起我们来了?”怕他这说话不经脑子的族弟再乱说,许德抢先把话接了过去。
“有理。”似是真的认同,清乐还点了头,“所以我才更是纳闷,我的人为了查这袁成,可是费了不少力,只是这结果,几位怕是不爱听。你们说,怎么袁成这些账,一笔一笔,全都进了你们几位的口袋里呢,这可不是奇了怪了。”
“荒谬。”刘大官人自打清乐擅自请了许姓兄弟过来,脸色就极其难看,此时听到他查到了自己头上,那是再忍不了了。
“清乐公子,我惜你年少成才,又得过陛下赏识,对你以礼相待,敬重有加。可你若是再这么张口胡来,置我刘某人清白于不顾,那可别怪我撕破脸皮,将你驱赶出去。”
看来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刘大官人说得对,清乐念你在百姓之中素有善名,原本也无意坏你名声,可有些事既然做了,大官人又何必再掩饰,倒不如大方承认了。”
“管家,送客。”维持着他最后一丝风度,刘大官人到底没有亲自上手推人,这位清乐公子,实在不讨喜。
却不想管家慌慌忙忙进来,“老爷,不好了,外头来了好多官兵,已经把咱们全包围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清乐不着痕迹的往唐婉那边移了移,将她护在身后,以免刘大官人发怒波及了她。
听到这样的消息,刘大官人再做不出他那副假模假样的和善,“清乐,这也是你捣的鬼?”
“唔,自然不是,清乐人微言轻,还不足以让他们为我效力,刘大官人不去亲自去看看,那领头的究竟是谁。”
下令的当然不是他,只是,这案子是他亲手呈给钟大人的,此刻在门外等着的,约莫就是钟大人的得力干将费乐了。
果不其然,门外那个黑脸大汉,一看就知道他绝对是位铁面无私的好官差,不是费乐还能是谁。见到清乐跟在刘大官人身后,难得表情有所松动,朝他昂了昂首。
“刘老爷,有人举报你私设牢房,囚禁他人,抢占他人财物,人证物证俱全,跟我们走一趟吧!还有这二位同谋,一并带走,由钟大人亲自定罪。”
随后走到清乐身旁,悄声说,“怎么样,没来迟吧?”
“哼,还好意思问,若不是我特意设计,把他们全都集中到一块,就你这办事效率,能抓全了?人救出来了吧?我去看看他们。”
说的正是许二和李伯父子,他们被关在刘老爷的一处庄子里,那洪三哥已经招了,是以,清乐这才一大早就赶来,好为费乐拖延时间。如若不然,他们得知庄子出事,必定早就跑路了,哪会乖乖在这等着被抓。
“人救出来了,暂时安顿在衙门,等案子结了才能放他们回去。你放心,大人已经替他们请了大夫,都没什么大碍,顶多就是受了点皮肉之苦,他们也不敢真的把人打残了。”
听他这么说,清乐就放心了,李伯年纪大了,身子可遭不起罪,别伤到哪里才好。
等回了衙门,见到李伯父子俩,果然没对他们做什么,只是手腕有些淤青,想来是被绳子勒出来的,许二的情况就要严重得多。
许二躺在床上,人已经昏迷了,身上到处是被殴打的痕迹,幸好大夫替他诊治过,并没有内伤,就是外伤太多了,而且没有及时医治,伤口有些溃烂,怕只能替他先清创,人昏迷了也好,几刀子下去,就是醒着也会痛晕过去。
棘手的是他这昏迷,却是风寒导致,看这样子是感染了好些天了,情况有些不乐观。如今只能先将他这风寒治好了,才能慢慢医他的外伤。
唐婉已经给蜀州去信,通知许家过来照料许二,以他目前的情况,等案子判下来,人应该也不宜挪动,还得有人贴身照顾着。
昨日午后,清乐跑到钟大人家中叩门,说这案子有眉目了,并呈上一系列物证和口供,钟大人连夜提审几名证人,当场下令,派费乐领府兵五十,清乐配合,先救人再抓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人一抓到就开审,三声击堂鼓后,钟大人坐于堂上,俯视跪在地上的刘老爷、许成许德兄弟和云来客栈的薛掌柜,清乐立于一旁。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小的刘庆/许成/许德,锦州本地人士,家住...”
先是各自简单介绍后,钟大人又问,“薛掌柜,你所告何事?”
“回大人的话,云来客栈近日连续有两名客人失踪,极大影响客栈生意,因此,小的身为客栈掌柜,委托清乐公子帮忙查案,就在昨日,清乐公子告知小的,他已查得原委,故,小的恳请大人将真凶绳之以法,还客栈清白。”
“那么,清乐,你来说说,这三名被告,你是如何查得他们就是真凶?”
“禀告大人,清乐受掌柜委托,一连数日追查此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清乐指证,此三人蓄意谋夺许家家产,指使他人多次袭击蜀州许家大公子许琅,在其躲藏三年,寻无踪迹后,设计囚禁许家二公子并动用私刑,致其身后重伤,此为所犯案一。”
“放屁,我何时指使人袭击许琅了,他们一家早就脱离了许家一族,我犯得着和他们过不去?”许成按捺不住,又想当堂和清乐对质,被钟大人惊堂木一拍,吓得不敢再开口。
“多次派人阻扰查案,在发现清乐怀疑他们后,一不做二不休,让手下私闯民宅,将关键人物李伯父子带走并囚禁,此为其二。另,清乐于日前曾抓获七名异姓兄弟,经查证,这七位男子正是受雇于刘庆。此三案牵连颇多,请大人合案同查。”
钟大人一听,好啊,原来绑我儿子的还有你一份,当即就应允,这些人胆子如此之大,岂能不重罚?
但流程还得接着走完,“被告刘庆,你可有话要说?”
“回大人的话,小的一家世代经商,略有几分薄产,何须再从别处谋夺,清乐公子此言差矣。再者,清乐公子口口声声,说小的指使他人对许家动手,我刘家同许家,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是早已迁离锦州的许家旁支,于我有何益处。还有那李伯同异姓兄弟,更是闻所未闻,不知所云,请大人明察。”
对了,许二和李伯获救之事,想来刘庆还未听说,否则,应该是做不到这么振振有词的。
“大人,既然刘庆不认,请大人宣证人上堂,一问便知。”
“那就传证人吧。”
按着清乐同他们说好的顺序,先上来的正是李伯父子,见到被儿子搀扶着慢悠悠走来的李伯,刘庆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求青天大老爷为小的做主,小的父子二人,以养鸽为生,其中信鸽更是长项。村里相邻都晓得,小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但凡来我这买过信鸽的,我都记得住模样。前几天,小乐带着一副画像去找我,让我认认这人,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没来买过我的信鸽。小乐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伙人闯进来,打伤我儿,还把我们绑起来,带到一处阴暗地方,小的实在冤枉,不知究竟哪里得罪过几位大爷。今日上堂,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正是这位老爷,您不正是三年前来我那买走两只信鸽的人嘛,所以,你派人抓了我们父子,就是怕我告诉小乐。小的年纪虽大了,脑袋可不笨。”
“回大人的话,这位老先生对清乐公子以小乐相称,看来关系非同寻常,小的认为,他的证词不可信,清乐公子,你可不能找了亲近的人过来作伪证,蒙骗大人。”刘庆的确是个厉害的,一下就被他发现,李伯对清乐不一般的态度。
李伯急了,他答应出面作证,那是真想把这坏人送进大牢的,可别忙没帮上,反倒成了对方的把柄,那就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