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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朽深情

是宇宙和星辰 织和 3424 2024-07-11 20:00

  悬铃木树形雄伟,枝条四散开展,分布得相对匀称,没有繁密枝叶覆盖的广阔树冠此时看像张开的一张血盆大口。冬季树皮不规则剥落一块绿一块灰,如生斑点病的皮肤,怪异丑陋。

  林爽定神瞧着身侧的悬铃木,居然生出一种别样的赏心悦目,“如若不是有人存心要和我过不去,我性格里到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叶煜杰嘴角噙笑,拍掌靠近,他体格高大,一身休闲衣裤也难掩硬朗的气质,“这话不错。”他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无欢,我对你没有敌意,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哥。”

  承认无欢这个名字无异于承认宋家,然而见面几次,叶煜杰只称呼她为宋无欢。

  “我和你沾亲带故不假,但要说弥补之类的话,大可不必。”

  “好。”叶煜杰省略寒暄,摊开掌心,是一枚弹壳,“认识吗?”

  空气凝固。

  叶煜杰把弹壳塞进林爽外衣的口袋,“当作见面礼。陆哲死于警方的枪下,不会做详细的尸检,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你的朋友,叫沈星宁的那个,自然不会有事。”

  林爽静默片刻,“条件呢?”

  聪明人之间谈话有个好处,不用费力解释前因后果,也没有弯弯绕绕的场面话。

  叶煜杰又拍掌,“好姑娘,真聪明。宋家只有你一个晚辈,无欢,无论你是否承认,你身上都留着宋家的骨血,宋家早晚都是你的。”

  林爽伸手摸进口袋,摸到冰凉的弹壳,表面并不光滑,可能是嵌入墙体又被撬出磨损了弹头,“你呢?我亲爱的表哥。”

  叶煜杰大笑,表现出与他正派形象格格不符的沉险,眼底散着幽幽的暗光,“我姓叶。”

  晨间的阳光侧打在叶煜杰脸上,印得他五官愈发深沉。

  林爽无害的星星眼恰好掩在树枝的阴影里,神色未明,“希望表哥不会让我等太久。”

  她朝湖面发了会儿呆,阳线挪了角度,阴影的斑驳在她脸上移了位置,能看清倒映湖面的瞳孔无限趋于漠然,不惊不喜。

  直到湖面反射的光刺得眼睛微疼,她动了动僵硬的脚踝,抬脚离开。

  医院门口停了辆G63,车牌有些眼熟,小镇开豪车的到底不多,她盯着那串数字,车上已经有人下来。

  那张脸十分惊艳,不仅于外貌,而且这个人曾以沈星宁朋友的身份出现过。

  冼宇拉开车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判断一个人无非是外貌衣着,身份地位,而冼宇本身就是个完美占比每个条件点的人。

  林爽上车后,冼宇绕到后座的另一边,驾驶位是有人的,不过冼宇上来后,那人就主动离开。

  封闭的空间总会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

  冼宇开口并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温存,甚至带了点冷硬,“林同学。”他停顿几秒,像是一种心理战略,有意延长沉默的时间,“或许称呼你为宋小姐更合理。”

  林爽握住弹壳的手指一紧,“冼先生上回就认出我了?”

  冼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昨天。”

  他又摸出火柴盒,然后是一部手机,手机壳是半透明的紫色小花,“倪蕾同学对你的所作所为,希望你能亲自做一个了断。”

  他说这话时很恳切。

  林爽接过手机,“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这是个局,倪蕾没有这种头脑,应该是单纯的被利用。”

  “我对她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宋小姐如果主动放弃讨责的权利,那么我会接手。”冼宇取出一支烟夹在指尖。

  林爽心下了然,这几天接连发生太多事,她还没来得及捋一捋恩怨纠葛。

  冼宇的调查显然非常细致,查到倪蕾时,与这个名字关联最多的是林爽。沈星宁视林爽为朋友,因此无论从哪个层面冼宇都不能不先过问林爽的意愿。

  “您放心,我确实需要好好学习处理人际关系的事宜。”

  冼宇靠着椅背,手肘撑着窗户一边揉太阳穴,他近来休息的不大好,显而易见的疲惫,“还有一件事,希望宋小姐能把弹壳给我,作为回报,我欠宋小姐一个人情。”

  人情难清,冼宇身在高位说出欠人情的话无异于写了一张空白的圣旨,将来林爽拿出这道圣旨,兵马粮草,加官晋爵,冼宇都不能有二话。

  林爽蹙眉,“我没有想要把它当成一个筹码。”

  “我不能让任何人留下阿宁的把柄。”他偏头透过玻璃窗看向医院大楼。

  林爽微怔,她太小而未经情事却从一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不朽深情。

  “宋小姐去哪儿,吩咐我的秘书就好。”

  冼宇声线稳重儒雅,下车后他擦火柴点烟,接连吸了一支又一支。

  停车场僻静,矮灌木后匿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宽大连帽卫衣兜头遮住额头,发丝明显长得凌乱,有那么几绺翘出帽子外,他在这儿站了很久,远比冼宇还要久,目光聚焦于医院大楼,其实停车场在医院大门入口处,距离住院部只隔了一块空地,可几步路的距离仿佛隔了一片汪洋深海,他遥遥相望,可惜没有靠岸的船只。

  冼宇掐灭烟头,离开时无意看到灌木后的黑色,帽沿下一双漆黑透亮的双眼让他有些恍惚,他又按了按太阳穴,再看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那个身影本不突兀,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然他自带的某种的愁绪的情感令冼宇觉得熟悉。

  蓝色路虎高速行驶,绕行H市开了小半个城,从城南某处红得火烧般枫叶林景观到光秃得可怜的行道树,再到城东临海偶然能见尚见灰绿的海桐树球,车主走了神,在红绿灯猝然转换的瞬间即时踩下刹车,堪堪于路口停下,半个车身已压在人行横道。

  副驾驶一只保温杯因惯性摔落,席池漠然地瞥了眼,竟无动于衷。

  他从未与父母直面发生如此大的冲突,像沈星宁说的,席池的父母把他教养的很好,彬彬有礼,谦逊和善。首次出现的与他本人性格大相径庭的转变同样令他父母难以理喻。

  出门前席池的母亲难得对他说重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母亲印象中乖顺谦和的儿子不见了,从他今晨飞机落地后见到的第一眼,她看到了席池眼中的怨恨。

  京都实验室和冼宇的僵持不下已经令他颇受打击,谁知前天夜里,在他依旧企图抗争到底时迎来当头棒喝。

  京郊远离市区,独身回酒店的途中,他遇到了那个黑色连帽卫衣,头发长得不修边幅的男人。

  黑卫衣把席池拘在弄堂的角落,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声音却嘶哑得厉害,像废弃已久的小提琴。

  “离沈星宁远一点。”

  席池想看清他的脸,无奈卫衣帽子和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你是冼宇的人?”

  黑卫衣勾起嘴角,依稀可见棱角分明的下颚骨,“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总之离她远一点,她不想见到你。”

  “我非不呢?”

  黑卫衣单手撑墙,阴沉着一张脸逼近席池,如鬼魅,“你不是能让她幸福的人。”

  席池推开他,“你以为冼宇就是那个人?”

  黑卫衣后退两步,“至少目前为止,他是最合适的人。”

  席池呛了一口冷风,“你根本不了解我对星宁的爱,凭什么指手画脚。”

  “你的爱?”黑卫衣笑了笑,“你所谓的爱浅薄且不坚定,只会让她感到为难,这样的爱,这样爱她的你,不值得成为她依托毕生的港湾。兴许你对她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幼稚的爱,可你既无法包容她的孤僻冷淡,又因她的疏远而感到不甘,你把自己的爱包装得盛大隆重,内心又扭曲的苛求她的热烈响应。你像个讨不到糖果的孩子,你在她身上拼命的索取,你想要平等的付出和对等收获,一旦你发现她没有作出回应,你就会加大投入付出,逼迫她为此刻骨铭心。她念旧又珍视友情,你以此拿捏住她的软处对她展开激烈攻势,偏偏以爱为名包装着自己的贪图,一次次令她倍感难堪和以及无法呼应你而自责。”

  迎着寒风,席池面无表情地看着黑卫衣离开,他的话无疑刺痛了席池内心所不为人知的软懦。

  绿灯亮起,席池把车停到路边,弯腰捡起保温杯,粉红色草莓图案,旁边还挂了个小袋子,里面是甜口的八宝粥。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孩淡漠的脸,她说她生病了,没几年活头了。

  席池突然明白,也许这番话就是她感到无助和苦恼的推搪之词。

  仿佛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再次拨通她的电话,仍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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