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是宇宙和星辰

第69章 阿宁的花

是宇宙和星辰 织和 3019 2024-07-11 20:00

  冼宇真生起气来时肃穆凝重,黑白分明的瞳孔溢满冷冽,凭小狐狸一己之力有些难以招架,不过智慧这种东西就是在危急时刻方能体会它的重要性。

  眼珠子一转,她已经想好后招了。

  沈星宁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被人谣传是学渣也就算了,还越传越真,连冼宇都觉得她不学无术,是时候让某些人开开眼了。

  人体骨骼结构很神奇,关节部位十分脆弱,掌握好角度的话,即便是轻轻一按,瞬间就能泄掉力气。

  小狐狸用手肘撞了撞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谎话连篇的易明洋,“小宁宁说她闷,我带她到院子里透透气……”

  还没说完,手臂突然酸涩下垂,藏在袖子里的花陡然掉落,易明洋视线随着白山茶落地,心底咯噔一下,暗骂了一声,然后赶紧捡起花塞到沈星宁手里,用尽毕生智慧推脱,“是小宁宁摘的,冼少明察秋毫,跟我一点关系都去没有。”可惜推错了对象。

  演戏小狐狸最在行,捏着花茎凑近鼻子轻嗅,黄心绿蕊被层层叠叠的纯白花瓣包裹,半手掌大一朵,开得正盛。

  她表情淡然从容,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不是易少让我摘的吗?”

  天好像破了道口子,易明洋的心拔凉拔凉的,“打住,小宁宁,我可没让你摘,天地良心!”

  就差对天宣誓了。

  推诿的本事够不够高明,还是要看人信不信。冼宇在楼梯口听了他们一长串话,前因后果一片了然,哪里会不知道是谁摘的花。

  冼宇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的毛衣配深咖色长裤,毛衣在领口和手肘上方的位置织了花纹,头发也整理过,鼻梁高挑,眼窝深邃,怎么看都是个翩翩佳公子,手臂上搭了件同色系外套,赏心悦目极了。

  唯独脸色不佳,凌厉的眼风瞥向两人。

  易明洋吓得腿都打颤,心底暗暗悔恨,早知道就不撺掇小宁宁了,哎,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做女孩有女孩的好处,发挥优势对沈星宁而言简直不在话下,她把白山茶别在耳后,明眸善睐,白色的帽子白山茶再配上她一张容颜昳丽的娃娃脸,唇角荡漾着盈盈笑意,“好看吗?”

  易明洋这会儿终于觉出味来,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耍小宁宁,结果被反攻!

  她只穿着卫衣,冼宇把外套搭到她肩上,眉虽然还拧着,语气已放缓,瞳孔里倒映着一张清隽明艳的脸,她的促狭,她的狡猾和一点捉弄人的小坏皆尽收眼底,由衷赞叹,“好看。”

  狗腿子易明洋看清形势后调转枪头,“我也觉得好看,小宁宁最好看了。”

  结果换来的却是冼宇冷冷一记眼风,利刃般差点儿没被射成刺猬。

  后来半夜还趴在院子里要给所有的冼宇宝贝花花们施肥辛苦劳作的易明洋一边铲土一边咒骂,铲累了干脆坐到地上仰天长叹,着了小宁宁的道了……

  所谓重色轻友,正是如此,小狐狸大摇大摆地晃荡着狐狸尾巴,转身时朝易明洋吐了吐舌头,一只手伸到背后对孤独的站在院子里的易明洋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

  易明洋在这一天体会到了人间险恶。

  下午冼宇送沈星宁去学校,她耳朵上还别着花,为了能固定住花,她把一边的头发全部撩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畔和精致的下颌线。

  午后雾全散了,天光充沛,云影浮浮,透进玻璃窗懒懒地浮在她周围,衬得她像是从密林中出逃的精灵,眉眼弯弯,毛茸茸的帽子随着她左摇右摆的脑袋东倒西歪,十分俏皮可爱。

  冼宇快被这样的她移不开眼,每隔几秒就要瞟一眼副驾驶的她,仿佛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转瞬便会消失。

  “很开心?”

  沈星宁懒懒的窝在座位里玩手机,闻言抬头,眼底几分顽皮,“我演的不错吧?”

  冼宇忍笑,“不错。”

  她打蛇随棍上,“那可不,争宠的话,我应该不会输给你的宝贝花。”

  “不用和花比。”冼宇眉宇间透露无奈,不过他的阿宁既坦诚又聪明,一石二鸟的伎俩玩的顺畅,戏弄了易明洋又折了他的花。

  她伸手抚摸耳后白山茶的花瓣,“你吵我睡觉,我才折你一朵花,怎么算还是我吃亏。”

  晃眼的余光里溢满她的身影,“你想要多少,都折了送你。”

  她轻轻咦了一声,“你也舍得?”

  冼宇唇抿成一条直线若有所思,细微的情绪藏得很深,“花而已。”

  若是昨夜之前,她犯不着冒着冼宇的忌讳去戏弄易明洋,偏要摘他的花。她好奇过冼宇冬天也开满白花的院子,柯秘书只说这些花品种名贵,且冼宇对它们十分珍爱。

  不过凡事都有来由,柯晨说冼宇是五年前开始种花的,只种白花,后来到冬季百花凋零,他就培育出寒冬也能开花的白山茶。正巧她年少时不喜欢花花绿绿的繁琐,后经变故失明,颜色于她没有任何意义。

  擂台赛后总有人会为胜者献花,那时她仗着身体细胞的快速繁殖分裂,断手断脚都要赢,为了那一丁点少的可怜还要被抽成的奖金,不过是没人给她献花的。

  亚裔面孔,瘦骨嶙峋还未成年的女孩,眼睛又看不见,没有身份背景,要在M国黑市里存活下去,只有那命去搏。

  那些钱可以说是买命钱。

  那是一场擂台赛后,她额头被揍的窟窿还在冒血,第一次有人擦掉她脸上的血迹问她,“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一道偏低偏沉的声音,贴近她耳朵,隐隐有呼吸的热气喷在耳边。

  失忆的第一年,她费劲千辛万苦逃离京都来到M国,每天活得像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肉体,加之后来失明,所有的所有几乎摧毁了她的身体和意志,交流于她毫无意义,每天重复的生活就是醒来,打拳,清理伤口,睡前她的伤基本会痊愈,然后就是无尽的重复,以及看不到头的深渊,越坠落越痛苦。

  听声音是个少年,说得是中文,但那时她几乎拒绝开口说话,许久,久到她都以为他走了,才从喉咙里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难听声音,简简单单两个字,“白花。”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直到她离开M国,都没有收到过花,更没有白花。

  原来没有送到她手里的花,在距离M国遥远的地方,开得如斯灿烂。

  记忆回笼,如同生吞整只柠檬,酸涩泛苦,她那么聪明,轻易捕捉到了冼宇眼底的闪躲,暗暗后悔起非要捉弄他,关了游戏望着窗外发愣。

  直到校门口,谁都没再开口。

  冬日午后的阳光不刺眼,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她搭在窗沿的手浸在阳光里,心底却像有什么轻飘飘地坠落下去。

  那段回忆,终究是她一个人的回忆。

  沈星宁推门下车,冼宇却意外圈住她的手腕,她回头有些不解,不过片刻就缓过神来,把耳朵上的白山茶摘下,别到冼宇耳后同样的位置。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冼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沈星宁不察还装模作样地仔细打量他,最后做了个满意的评论,“好看。”

  “阿宁。”转身之际冼宇再次叫住她,有刹那的恍惚,“总有一天,我会把那段故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现在,他还没准备好。

  而沈星宁凝视着他坦然赤诚的眼眸,她不希望有那一天。

  沈星宁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校门口熙熙攘攘的背影中,冼宇堪堪收回目光,摸出烟盒,车内不大的空间里顿时薄雾笼罩,便是隔着一层烟雾,也能看清揉碎成晦暗的光影铺在漆黑的瞳孔里,晦涩孤寂。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