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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结局早定

是宇宙和星辰 织和 3986 2024-07-11 20:00

  古旧的景观瞭望塔,遥望是一段直直的圆柱体,白漆历经风雨洗刷剥落大半,斑驳得像一头奶牛,近观能见顶端的圆柱体稍大,类比西方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弄了个红棕色的穹顶,是只戴小红帽的奶牛。

  沈星宁信奉古旧而寡淡的生活状态,保持远离热闹是非,为坚守这番原则,她跟古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似的,每日是学校和疗养院两点一线,偶尔上沈皎那儿消遣。

  桐乡都没离开几次,上回冼宇带她去临安,今天又转道城东看瞭望塔,托他的福,倒是让她认识了H市不少地标建筑。

  瞭望塔顶端是中空的廊台,说话会有点回音,廊台往东边望,夕阳迟暮,漫天的火烧云连成片,金光四射,映衬海面宛如秋收时节的金色麦浪,层层翻涌。

  城东应该有大规模的市政工程计划,几架起重机高过天际,黄昏的光影将起重机的剪影线条勾勒得十分优美。

  是个合适的谈话地点,迎面扑来的风和视野中平和的海面都能让人保持清醒冷静。

  沈星宁声音柔软,“把沈管旭交给警方吧。”

  心静时隐隐能听见徐徐的海浪声,海鸥伸展双翅就从眼前掠过,咿咿呀呀地叫声显得悲恸落寞,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仅仅迟疑一秒,冼宇没有拒绝这个请求,“我以为你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会费些心思。”

  学校论坛事件她是那么说的,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不值得费力气。

  她凝视远方,“所以你都帮我想好了,把他关在那样的屋子里。”

  他微微侧头帮她梳理被风吹乱了发丝,“心软了?”

  她是知道的,冼宇从来不是文弱书生,相反,他凌厉果决,清贵桀骜。

  “管成薪是陆哲杀的,沈皎身上只有皮外伤,他憎恨我们也不是全无道理,终究他没有真正的伤害过谁,只是他不该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容颜灵秀的脸笼罩着光晕,“我们不是法官,他应该得到一个公平审讯的机会。”

  话音顺着螺旋阶梯盘旋而下,触碰到被腐蚀得露出本真面貌的石壁,最终消散。

  她在为自己开脱,直白坦率,“心软不见得是坏事,对吧。”

  发丝细软顺滑,他竟舍不得放开手,“当然。”他的女孩可以心软,可以睿智,可以懦弱,可以坚强,无论她想做怎么样的自己,他都会护着她。

  海鸥丝毫不含蓄,面对两个入侵的陌生人,越来越多的海鸥聚集盘旋在这个高度。

  她不确定他的话少是由于疲惫,“有话想问我?”

  他有很多疑问,话到嘴边却变成,“勃朗宁不是一件适合防身的武器。”

  他连视频都知道,嵌入墙体的弹壳,甚至连陆哲的尸体他应该都知道,可能他还看过陆哲脸上和手臂上被子弹擦伤的痕迹。

  沈星宁对上冼宇的深沉的眸,风扬起她的发,他们离得很近,几缕发丝贴在冼宇耳边,她有瞬间迷失在这双漩涡般的眼睛里,“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有枪,我为什么会开枪,我……”

  冼宇向前一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心脏狠狠一抽,钝重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天边云卷云舒,下弦月半隐蔽于云层后,旁边有几颗星子,她像是其中一颗星星,触手可及的真实感。

  他欣赏她的坦荡和真诚,但不是现在。

  “阿宁,我不想知道。”

  人有时候要学会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严于律己方面,冼宇做得很好。

  感伤的话题在夜里说最好,夜色总是一种掩护,类似月色朦胧,即便露出过于悲伤的表情,也能推拖给黑夜,说是星星犯了错,月亮把它藏起来了。

  “那不是个太长的故事。”后来沈星宁想过,大约是因为这个人是冼宇,所以她愿意告诉他,“我说过我在一座岛上住过一段时间,那座岛叫枞阳岛,岛主人叫言。那时候我受伤了,言把我接到岛上,请医生为我治疗,作为回报,我在岛上陪他住了一段时间,言是个很寂寞的人,他有他必须承担的使命。他如此向往自由,却只能被困在一座岛屿上。岛上的生活寡淡无味,为了能让我开心点,言变着法讨好我,包括在沙滩上射击,那时候能激起我兴致的事物实在不多,我的枪法就是言教的,离开枞阳岛时,言把那支我常用的枪作为纪念送给我。”

  说着说着,她仿佛嗅到了空气中砂石和海风的咸腥味,浪扑在白色的沙子上,月亮出来的时候,海面会涨潮,海岸线会攀爬上白天裸露在外的礁石群,她失眠的时候会打开窗户听海浪声。

  依偎在冼宇怀里的姿势很舒服,也很心安。

  后来她在回程的路上睡着了,今夜天清,漫天星光洒进她梦里,纵使是梦中,她清晰记得冼宇说的每一句话,一遍遍重复,镶刻进记忆的最深处,绵长的独白,“我没有问题想问你,无意探究你身上的所谓的与众不同点,我没有特殊的癖好非得逮住一个点深挖下去,也懂得收敛自己的好奇心。我是怕,怕你在非正常情况下因一时冲动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举动,背负一条生命活下去太不容易。我也怕你的过往不够好,背负过于沉重的记忆会间接丧失对未来的信心和勇气。阿宁,你有你的固执,也有你的骄傲,但我惟愿你好,你可以是孤岛,那我化身海水,包围你。”

  夜幕像一支沾满灰色调的画笔,他站在悲伤色调下说着绵绵情话。

  到达目的地前两三分钟沈星宁醒来,睡眼惺忪地四周探了探,窗外是陌生的景。

  冼宇朝她递过一只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醒了?”

  G63驶入一段私家路,道路两端栽种着高大的悬铃木,如果是盛夏,悬铃木枝叶繁茂,左右两旁的树枝在道路中央的半空交汇,像是个天然的避暑顶棚,而隆冬风寒,缠绕的枝桠仿佛在斗殴。

  那是一片别墅区,冼宇的别墅也在这个小区,名字很雅致,叫町澜。

  车停在一幢别墅门口,前院围栏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盏地灯,从下至上给植被们添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屋内灯火通明,隐隐还有音乐声和笑声漏出来。

  沈星宁不解地盯着冼宇,那眼神着实有些锋利,冼宇停下来解释道,“千羽会在H市住上一阵子,楚少就在我落脚点给她置办了座房子。”

  她仍盯着他,似乎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

  冼宇像是哄着闹脾气的孩子,“我帮你跟学校请了假,最近你先住千羽这儿,两个女孩子作伴挺不错的,疗养院的休息室太简陋,不适合常住。”

  沈星宁认出院子里种了许多南洋杉,一时出了神,冼宇以为她还在发脾气,好声好气地哄,“衣服和日用品我已经让柯晨送来了,还缺什么跟我说,明洋他们办了场暖屋派对,都是熟人,热闹一下,嗯?”

  果真一推门易明洋跟朵熟练流连于各种酒会的交际花似的,即刻端着酒杯迎上来,红酒挂杯后在杯壁留下许多月牙印,“冼少和小宁宁来啦,迟到要自罚一杯哦。”

  冼宇取过餐桌托盘上的酒杯,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沈星宁确定,那是冼宇自己想饮用酒精。

  慕白跟着小声起哄了一下烘托氛围,派对人少要搞气氛总要有人跟着附和,柯晨已经将预备好的两分餐盘递给冼宇。

  音响里放着一首欢快的舞曲,易明洋跟着旋律扭动,殷勤地邀请酆生一起加入舞蹈的氛围。

  西餐桌已然变成一个小吧台,几位男士在餐桌旁喝酒交谈。

  女主人贺千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兴致缺缺地盯着他们,偶尔端起酒杯喝一口,听到有趣的话题时也会低头浅笑。餐厅和客厅连通,中间有个展示柜和吧台作隔断,她看着他们热闹,却难以融入欢声笑语中,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欢愉拦在与她之外。

  冼宇领着沈星宁到沙发边,把餐盘和兑好的热牛奶放在茶几上,沙发扶手上有一块叠得整齐的白色毯子,冼宇拆开毯子盖在她腿上,“吃点东西,你还在养伤。”

  随后才看向贺千羽,替她把空了的红酒杯添上,“阿宁就劳烦你照顾了。”

  贺千羽笑了笑,唇边有两个很好看的梨涡,她回望冼宇时目光迷离,双颊粉红,已有醉意,“本来还觉得房子太大,一个人住难免寂寞,能和沈小姐作伴的话,倒是有人能陪我解闷。”

  沈星宁喝了口牛奶,嘴唇上沾了一层奶泡,“叫我沈星宁就好。”

  贺千羽的确醉了,反复念叨着,“星宁,星宁,星……宁……很好听的名字。”

  她的酒杯又空了,舞曲节奏变换为贝多芬的月光,后世的学者和浪漫主义诗人常将这首曲子与忧郁和悲哀联系到一起。贺千羽仰首去看落地窗外的月亮,半弯的下弦月被很淡很淡的颜料描在深色的画板上,酒意发酵,“贝多芬不写乐谱改写诗的话,应该是个失意的朦胧派诗人,抒情又带着点哲学思想。”

  “现世来看,倒是没有这个可能了。”冼宇这回把杯子和酒瓶都挪远。

  “是啊,后人看前者是历史,结局早定,怎么看都是一样的。”贺千羽半卧在沙发里,像极了古时候醉卧君王侧的美人,可惜她身边君王不在,“结局,这个词让人讨厌。”

  沈星宁把热牛奶杯捧在手里,她觉得自己从贺千羽圣洁的眸子里读出了点什么,迫切想抓住的时候,又发觉那双眼睛赤诚得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宛如一块剔透的水晶。

  冼宇蹙眉,把正在调试音响的林滋滋叫来,嘱咐她扶贺千羽回房间,并煮一碗解酒茶。

  林滋滋扶贺千羽站起来时,她攀着林滋滋的手臂,清醒又混沌,“夜色容易让人迷失,不必在意我说了什么。”

  餐桌旁的几位男士听得一头雾水,柯晨关掉音响,派对主人酒醉的情况下,客人们不便多留,于是简单的收拾过后,几人便率先离开。

  冼宇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沈星宁不大赞同冼宇的话,不过她没说出口。喝完一杯奶后,冼宇在房间门口对她说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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