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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们即永恒

是宇宙和星辰 织和 6566 2024-07-11 20:00

  小司看到救星似的,一个劲儿地挠沈星宁的手掌心,锲而不舍地努力表达要跟她走的意愿,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对她的相思之情。

  冼宇有洁癖,他在的时候办公室是一尘不染,被易明洋造了两天,长桌上堆着卖外盒子,没洗的碗筷,连茶几上都是食物残渣和好几个玻璃杯。

  沈星宁把小司放进白帽子,丢给沈思岚,“你帮我顾几天,很好带的。”

  易明洋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一脸哀怨像被抛弃的小媳妇,“小宁宁!你怎么能把小司给他!”

  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思岚,沈星宁觉得他戏过了,捏着喉咙吊的九曲十八弯的嗓子,连手指头都在颤抖,把一个为家庭牺牲却被丈夫无情抛弃,甚至还看到丈夫私会小三的妻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沈星宁连个眼神都懒的赏,轻描淡写一句,“因为他姓沈啊。”

  十足十的护短。

  易明洋在心里腹诽:他姓沈,可你是孤儿啊,难不成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不过这话打死他都不敢说出来。

  最后还是沈思岚自己解释,“我是在桐乡福利院长大的,师姐给我出了大学学费,我感激她,开学前给她当私人保镖。”

  易明洋听的有点蒙,懂了大半,于是发挥自己娱记优势,乘胜追击,“那你还在上高中?”

  沈思岚点点头。

  “考上哪个大学啦?”

  “京都大学。”

  同为京都大学毕业,不过当初不是自己考上而是给学校捐了三座图书馆的优秀校友易师哥汗颜,“真巧,我也是京都大学毕业的。”

  沈星宁插了句嘴,“看不出,真不像。”

  易明洋瞪她一眼,在真学霸面前的虚心抛到脑后,“嘿小宁宁,都姓沈,你和他的差距还挺大,一个学霸,一个学渣。”说的像个半懂堪舆的瞎子算命,一脸窥见天机的模样。

  沈星宁皱了皱眉,到底是谁说她是学渣的,好像大家都默认了,冼宇还拿最简单的生物基础书考过她,难道是她长了一张学渣脸?

  沈思岚抱着小司的手一僵,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易明洋,无论是在福利院还是后来在傅教授的实验室,他师姐和学渣两个字从来不沾边,不过他是跟着师姐过来的,不好在外人面前问什么,现下只能按耐住好奇心。

  沈星宁看了眼时间,“易院长我去看病人,沈思岚就先放在这儿。”

  “哦。”易明洋冲着沈思岚一仰头,意思是你师姐把你搁我这儿了,你老实点,随后眼神飘渺,最终在她开门时才问,“哪个病人啊?”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沈星宁有足够的时间思考的话,绝对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可惜时间偏晚,她出于礼貌不好当作没听见,于是回,“之前一个病人,是一个朋友的亲人,今天出院,所以特地来看看。”

  这个骗术很高明,如果不是柯晨点拨过他,他都要立马相信她的话,但没有起到易明洋希望看到的效果,他暗自叹了口气,当间谍的滋味不好受,顺便给慕白发了条讯息:小宁宁去甘雪君病房了。

  落地窗旁边的散尾葵不知什么时候其中的一支叶片从根处折倒,孤零零的一支横在花盆边缘。

  二十四节气的本质是时节物候的变化,就像农耕人时刻关注气候晴雨,一旦出现反常就意味着事态有变,需要提前应对,例如在雨水淋湿新洗净的衣服前就先收进屋内。

  事实上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并且不认为冼宇会用这种方式来病态的监视自己,楼道内新增的摄像头不过是安保系统的完善和升级,毕竟有席池闯进办公室的事在前,柯秘书不会无动于衷。

  于是在发现楼梯间角落一直闪烁的红点时,她很自然的拿出手机,轻车熟路地进入疗养院内部系统,展示关闭摄像头后慢条斯理地走下楼。

  此时,京都,备用隐藏摄像头已经将她所做的一切投射到慕白的电脑屏幕上,画面中动动两根手指头就黑掉摄像头的人总共用时不超过10秒。

  慕白后背冒冷汗,忽地,猝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定位在H市给他发狗头挑衅表情包的人会不会就是画面里的人?

  柯晨叫了他好几声,慕白堪堪回神,不对,时间对不上,有几次是沈星宁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

  “想到什么?”

  慕白淡定的把椅子拉回来,“之前我在闯一个系统,IP地址就在H市。”

  柯晨眯了眯眼睛,“是沈小姐?”

  “应该不是,时间对不上。”

  慕白刚缓过神,又被猝不及防地推门声直接吓的摔到地上,电脑都来不及合上,屏幕上还显示着沈星宁操作手机的画面。

  人还没进来,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就想起,“哟!小白,这么久没见我,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要折寿的哦。”

  柯晨回头,推了推眼镜,“易小姐。”

  易明睎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肆意散落在肩头,皮衣黑裤高筒靴,腰间缠了一根粗细适中的银链子,一双杏眸风情魅惑,即便扭着腰也不会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反而是一朵妖艳的红蔷薇,美得惊心动魄。

  后面跟进来的是酆生,看到慕白的反应和电脑屏幕,大步流星走到桌前,把进度条拉到头。

  “易大小姐,您说笑。”慕白委屈地爬起来,摸摸自己命途多舛的屁股。

  易明睎也凑过去,指着屏幕上的人问,“沈星宁?”

  柯晨瞄了眼门口,摄像头的事算他们私下做主,毕竟冼宇现在能为了沈星宁的一个病人就回京都,打乱了之后的所有计划,而他们对沈星宁的了解却一知半解,敌暗我明的情况不得不防。

  “是沈小姐。”

  酆生把视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易明睎轻飘飘地了句,“长得不错,是个小美人坯子。”

  酆生扭过头,“易明睎,说重点。”

  易明睎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掐着自己的腰,“我说,好端端一个女孩,你们在意淫什么啊?”

  “她能黑掉摄像头!”酆生重重一哼。

  易明睎摊手,一脸无辜,“所以呢?能黑掉摄像头的人这么多,再说,说不定冼宇早就知道,他不在乎而已,爱情是盲目的。”

  慕白不置可否,“所以在爷能容忍的范围内,我们要调查清楚沈小姐的背景。”

  要不是看在他刚刚行大礼的份上,易明睎要给他一个大白眼,“笑话,冼宇看重的人,谁能左右,别说沈星宁是黑客,就算她杀人放火冼宇照样喜欢。”

  大家都沉默了,气氛有些微妙,谁都知道易明睎说的是实话,冼宇认定的人和事,从来不容置喙,就如同他对五年前发生的事的执着。

  易明睎食指关节敲敲桌面,“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不然……”话没说死,但意思大家都明白,“沈星宁不是你们能动的。”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柯晨心里跟明镜似的,冼宇警告过他,不许过问沈星宁,他却心存侥幸要去犯忌讳,“易小姐,是我们鲁莽了。”

  易明睎脸上是完美的无破绽的邪魅笑容,笑的令人发怵,“柯柯,你可不是鲁莽的人哦。”

  柯晨叹了一口气,和盘托出,“上头最近在查一批违禁药,已经端了几个场子抓了好几伙人。这批违禁药的成分信息前段时间从京郊一个实验室流出来,是冼少派人压住了,查药品成分的人是沈小姐的同班同学席池,H市市长席坤的儿子。席坤有意被提拔到京都,这件事查的严,要是查到冼少头上,药品到还好,勾结席家的事逃不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像席池父亲这种情况提拔到京都自然是被京都八大家族拉拢的,一是席家需要在京都初来乍到需要有个靠山,二则京都八大家族要借席坤的力方便行事。

  违禁药物既然冼家已经掺合一脚就摆明席坤是冼宇一派的人,这时候若是谁在背后把实验室违禁药的消息流出去,冼宇会惹上一个不小的麻烦。柯晨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他要排除是沈星宁从中作梗的可能性。

  鄷生冷笑,“易大小姐,我们总要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不是谁都能当我们的女主人。”

  易明睎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盯着鄷生,企图从他的墨镜后窥探到一点情绪,“鄷队,你太小看冼宇了,炽刹的主人可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推门声像是个禁令,几人瞬间都不敢说话,柯晨先一步合上桌子上的电脑,门后就传来一声略显疲惫的声音,“在说谁呢?”

  显然那人听到了易明睎敞亮的嗓音,慕白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人见冼宇揉着眉心,脸色苍白,眼下的青灰色都说明他最近没有休息好,通宵两晚沉浸在实验室,如果他们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现在的房间,应该会相当感激冼宇因为倦意而暂时衰弱的思考力和被削减的听力。

  绕是易明睎身为八大家族之一的当权者也被一怔,随即爽朗一笑,“爷,大家开玩笑呢。”

  冼宇径直走到最里间的沙发,几人齐声叫了句,“爷。”

  道上的组织大都有些自己的规矩,炽刹是冼宇五年前离开京都,在M国创办的组织,炽刹的成员喊冼宇一声“爷”作为尊称,也只有最高决策人能使用这个称呼,是以道上的人会称炽刹的领导者为“仙爷”。据道上的传闻是没有人见过“仙爷”的真容,每次出现都是不一样的脸皮和面具,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个十足十的半仙,好几次就要窥见面具下的真容,一揭开,却跟旁边站着的保镖一模一样,来人都吓得不敢吭声。

  一个伎俩用多了既没新意,又惹人怀疑,后来有人发现规律,“仙爷”出现,身上总会有一个胡桃木的小牌子,不算名贵,众人是以这个牌子来区别“仙爷”和他的保镖。

  “许得之儿子的事办的如何?”这话是对酆生和易明睎说的。

  酆生从风衣内侧捞出一个U盘,打开慕白的电脑,将资料推到冼宇面前,“有点头绪,根据许得之透露的他儿子耳朵后面有一个小红痣,对比过几家福利院的孤儿照片,最终有几个人选,桐乡福利院沈思岚,临安福利院周木和,崇安福利院王之意。”

  听到桐乡福利院的时候冼宇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许得之关在监狱五年他就查了他五年,愣是一点头绪都无,说明许得之早在五年前甚至更早就把儿子送走,之前慕白粗略查过沈星宁的资料,她是2012年去的京都时年14岁。

  许得之为了掩人耳目很早就把儿子送到福利院,如果最终这个人是沈思岚的话,他和沈星宁应该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以沈星宁对福利院的感情,冼宇要动沈思岚很难,至少顾及沈星宁他都没办法用沈思岚来要挟许得之。

  冼宇实验室位于京郊玉峰山,一整栋楼都是实验室,顶层是冼宇的私人办公室和几间卧室,顶层不许实验员和外人进入,安保系统十分严密,只有被单独授权的人才能虹膜识别后进入顶层。

  他身上是很浓的烟草味,上来前应该抽了好几支烟,他松开压着眉骨的手指,眉眼疏淡,半敞开的实验服里面依旧是黑衣黑裤,常年待在室内的缘故,他皮肤瓷白透亮,轻轻折起手腕,青紫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手指轻点键盘,屏幕散着白色的荧光,衬的他乌黑的瞳孔更加幽深,瞳孔里倒映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的照片,照片旁边显示的名字是沈思岚。

  “许得之那里怎么样?”眼底是解不开的愁绪。

  易明睎闻言哼了哼,端出几分大小姐的气魄,“申请保外就医,人在云逸医院,安排了专家检查,确实是肝癌末期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天。到是姜家三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今天一早就跑去医院里闹,要不是得给姜家几分面子,我早就把她赶出去。”

  京都八大家族的生意盘根错节,就算易明睎和姜芷妍不对付,易家也要给姜家几分颜面,日后好相见。

  见冼宇靠在沙发背上,半敛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易明睎恨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爷,上次姜芷妍在订婚宴上就堂而皇之的向贺医生打听你,现在知道你回京都了,八只爪子都不老实非缠着你不可。有了未婚夫都不知道收敛。”

  柯晨抿唇,“姜家和叶家联姻,还真是强强联手。”

  姜家从商,姜芷妍原本有两位哥哥,不过姜家老太太执意将姜家的第一把交椅交到小孙女手上,事实证明,姜老太太是个有远见的人,姜芷妍不负使命用短短三年时间就让姜家从泯然众人到重新回到京都八大家族之首的位置。

  叶家子辈都是从政或从军,坊间常说的官商勾结就是形容这样两个家族的联姻,叶家在京都根基深厚,能屹立不倒多年也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叶家的晚辈都是正直清廉且用情至深。叶老太太是难产过世,叶老爷子独自抚养儿子叶灏哲长大并且终身未再娶。叶灏哲和夫人识于微时,夫妻感情深厚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叶泽演和小儿子叶泽澜,叶灏哲觉得年轻时拼搏事业委屈了妻子,所以在两个儿子长大后就不太过问政事,捞了个闲职带着妻子满世界的跑。大儿子叶泽演娶了娱乐圈的影后夏九歌,两个人更是你侬我侬,恩爱有佳。

  叶家人的行事作风名声在外,所以外人没将这场联姻抹黑的太过,有些更是认为姜芷妍和叶泽澜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酆生手指转着手机,“在这个节骨眼上订婚,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柯晨摸摸下巴,“酆队,不要阴谋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大家族喜结两姓之好也不是不可能。”

  易明睎讥诮一笑,“姜芷妍都找到许得之头上了,还没关系骗鬼吧。”

  “叶二少不是在京都刑侦大队嘛,可能是叶二少透露给姜三小姐的。”慕白用电脑把酆生的资料存档。

  “你傻啊,哪个未婚夫能给未婚妻透露别的男人的消息,是嫌自己脑袋上少了一顶帽子吗?”说着易明睎给慕白的后脑勺来了一掌。

  冼宇对姜叶两家联姻完全没有兴趣,不过姜芷妍打听许得之的事情不得不防,“明睎,姜三小姐那边你留意着。”

  易明睎应下。

  从病房出来的沈星宁冷着一张脸,距离她上次来病房,柜子上的巧克力饼干一盒都没少,果篮里的水果不是腐烂被丢弃,就是干巴巴的躺在盖着廉价塑料纸的粗制滥造的篮子里。

  她把外套拉链拉到顶,覆盖住雪白的下巴,揣在口袋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冬天还是来了。

  走廊尽头有扇封死的窗,窗外一片灰蒙蒙的天,飘着几朵白寥寥的云,才傍晚时分,太阳就不耐烦的躲到海平面以下。

  冬天,是个结冰的季节。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对面床元湘恬静的呼吸声隔着帘子传来,她无奈,爬下床走到阳台,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屏幕上莹白的光线里是一串黑色的数字,底下的备注是,冼宇。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到耳膜,温柔低沉,“阿宁?”

  电话是被迅速接起以至于他来不及看号码或是备注,嗓音偏低尾音微微上扬,似乎可以预见那边接起电话的他略微蹙着眉。

  她始终不得不承认这个声音带着蛊惑的魅力,随便说些什么都能让她安心。

  “睡不着?”

  她愣了愣,将手机拿远些,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临近凌晨两点,看来京都有很多事让他烦,“嗯。”

  冼宇轻笑,听筒里还有纸张摩擦和翻页的窸窣声,“今天去了哪儿?”

  “疗养院。”

  即便她语气稀疏平常,冼宇仍听出她话中的落寞,疗养院的话,应该包括她提起过的那个不大好的“病人”。

  “睡不着的话,我讲故事给你听。”

  “西方国家有很多重症病人在临死之前会和家人朋友一起举行一场生命赞礼,赞美当下,珍惜一分一秒的爱。我的老师参加过一场生命赞礼,她的朋友说过这么一段话:上帝在我的女孩降生前曾派一位使者来我的梦里悄悄告诉我关于她的一切,离开上帝前,上帝吻了吻她的唇请求她保守这个秘密,因此我和她的相遇是那么平凡,像约定好的一样,我们互问了一句安好,于是故事就在美好中开始,期间有过波折,有过脆弱,有过坚强也有过执着,我始终希望这个故事能在美好中结束,所以我还想亲口告诉她,离开和失去很痛也很悲伤,但爱是美好和永恒的,比银河、星辰、山川、河海、岩石、大地都要久远,我们即永恒。”

  听筒里格外安静,只有匀称的呼吸声,许久才有个不伦不类的问题,“明天会下雨吗?”

  冼宇想了想,“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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